風流債 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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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西羌已經(jīng)初現(xiàn)頹勢,再不如之前那般張揚,那般目中無人,漸漸地,他們開始謹慎行事。 在平日修整的時候,謝容玨其實并不常出去,既不會與老將在一起談論當年,也不會與少年將士交談。 每次看到這種情景,常老將軍其實都會想到,之前聽到盛京中的傳言,說這位從前的世子,很是薄情。 之前其實還不覺得,現(xiàn)在倒也看明白了。 與其說是薄情,不如說是對別人的事情,都沒有什么所謂,不想聽,也不想?yún)⑴c。 只會在營帳之中,時不時翻閱著兵書,又或者,手中拿著那個看著有點蹩腳的香囊,在愣怔。 不是沒有將士在謝容玨背后悄悄說起這個香囊,也不是沒有人說這個香囊的繡活實在不好,只是說這些話的人,都被謝容玨拉去多加訓練了。 他是副將,看著生得一副出挑的好相貌,可是教訓起人來的時候,卻又從不手軟。 自此沒有人敢在背后偷偷說這個香囊看著蹩腳了,至多也只是在心中暗自想想,反正是不敢在惹著這位的晦氣了。 常老將軍和藹可親,不犯什么違背軍紀的錯誤,很少為難人,這位副將,倒也不說什么脾氣很差,看著對什么都無所謂的樣子,唯獨對一個香囊寶貝得緊,調侃上兩句都不行。 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不過邊關戰(zhàn)事一直都順遂,恐怕沒有多久,就可以平安回到家中了。 在此次隊伍之中的,有千里迢迢從盛京過來的,離開盛京的時候尚且是伏暑,來到西境卻又被這里的冷意驚詫到了。 也有原本就是在西境的,黎城作惡多端的狗官終于被鏟除,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黎城的平民子弟皆是抑制不住的喜色,他們原本只能在貪官的宅邸之中,做做打手,拿著可憐的俸祿,現(xiàn)在卻是當真可以從軍。 上陣殺敵,而現(xiàn)在的圣上,也會派遣專人解決將士們不在時的家中瑣事。 西羌顯出頹勢,中原是一塊啃不下來的骨頭,因著戰(zhàn)略得當,大大小小的沖突戰(zhàn)役,并未折損多少人手。 在一次僵持很久的戰(zhàn)役告捷之后,西羌受到重創(chuàng),獨孤珣身邊一直跟著的塔吉也死在這場戰(zhàn)役之中。 常老將軍之前一直都有傳書回盛京,在這次之后,一高興,就難免多寫了一點。 他拿著信封,來到謝容玨的營帳前,問他需不需要也寄信回去。 其實常老將軍之前也問過這樣的問題,但是謝容玨都說沒什么好寫的,常老將軍也只得自己將這位少年郎君在西境發(fā)生的事情一一告知給新君。 雖然常老將軍很少在謝容玨的面前夸他,但是在寫給沈瑯懷的信中,卻是夸贊他為遠勝獨孤珣的將才,令人為之驚嘆的天賦異稟,日后永平西羌,永護和平,想來也是不在話下。 常老將軍雖然是武將,但是畢竟也是上了年紀,有著大多都有的毛病——嘮叨。 所以每次夸贊的詞,都稍微顯得有點多。 或許也是當真惜才。 謝容玨往常都沒有寫信回到盛京,今日常老將軍問起的時候,他卻突然拿出一張紙,隨后提筆蘸墨,筆走龍蛇地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交給常老將軍,讓他一同帶到盛京去。 常老將軍有點不明白這么幾個字,怎么就要呈到陛下面前,能表達什么,但是他也沒有多問什么,只將信封好,讓斥候出去送往盛京。 謝容玨有的時候會漫無邊際地想,其實自己也并不是不想寫信回去。 只是寄回去千萬卷,恐怕上面,也全都是想念阿稚這樣的話。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腰上掛著的香囊,倏然低聲笑了一下。 * 獨孤珣最擅長的事情,就是蟄伏。 從一個卑賤的女奴之子,一步一步走上闕王之位,他極為擅長,以退為進,假意示弱,隨后攻其不備,一擊喪命。 西羌連連的頹勢,他并不是不知曉,塔吉的死,身邊精兵的一個接一個的失去,他也知曉。 他此時手指試了試手中的刀鋒,看到光可鑒人的刀身上,倒映著自己的眼眉。 或許,也應當是收網(wǎng)了。 他兩次三番地試錯,甚至露出破綻,用自己身邊的親信去試探的,是一條路。 一條可以奇襲的路。 地通險要,一旦失去這處據(jù)點,猶如深入腹地,如入無人之境。 即便是再如何料事如神,再如何身經(jīng)百戰(zhàn),也不可能猜得到,塔吉的死,那些跟在他身邊數(shù)年的親信的死,是獨孤珣自己親手籌劃的。 成功的道路上,總是需要一個又一個的墊腳石。 為了西羌日后千秋萬代,可以踩在中原的土地上,這些草原生長大的勇士,應當感到榮幸。 獨孤珣從來都不會在意這些人的死活。 不過是佯裝出一點兒悲痛,讓那些中原人信以為真,從而放低警惕,沒有辦法發(fā)現(xiàn),自己在找的,是這樣的一條路。 一旦失敗,就是必死無疑。 可是也無所謂,出征在外,哪有從不兵行險著的時候。 月上梢頭,獨孤珣手上拿著光可鑒人的彎刀,身邊跟著幾個都是精銳的近衛(wèi),逐步迫近。 即便是戰(zhàn)事接連告捷,站崗的將士也還是一絲不茍地巡邏著周邊的地帶,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生怕漏過一絲一毫。 解決這些小嘍啰,并不是什么難事。 更何況,他們身上還帶了香,一種只在西羌有的,無孔不入的迷魂香。 造價高昂,極為難得,用完就再無。 之前帶走那個中原的九公主的時候,就用了些。 實在是奢侈。 原本這么珍貴的東西,應當用在戰(zhàn)場上的。 就像是現(xiàn)在。 獨孤珣手中的刀極快,刀影繚亂,幾乎只是幾個瞬息之間,這些守衛(wèi)就死的悄無聲息。 因著夜幕,他們身上汩汩流動的血液都逐漸涌入黑暗,并無聲息,無人知曉。 常老將軍寄出了信件,原本正在營帳之中看兵情,手中的棋子幾番往來,他突然聽到外面?zhèn)鱽砹艘稽c聲響。 幾乎只是出于他本能的直覺,感覺空氣之中,浮動著一點淡淡的血腥氣。 ……不對。 幾乎沒有細想,常老將軍抽出劍,剛準備叫上近衛(wèi)前去一看究竟的時候,他才剛剛掀開營帳,突然就看到自己的營帳外,出現(xiàn)了一個身穿黑色袍子的人。 幾乎融于黑暗。 為免突然出變故,主帥和副將營帳很遠,常老將軍手中拿劍,直視著自己面前的人。 他與獨孤珣并未正面交手過,只知曉這個人,是個難得的天才。 誰人還不是天才? 他雖然老了,但是當年,也曾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即便是敵襲,他在這里,又有誰人可以在營地腹地,如入無人之地? …… 遙遠的東側營帳,謝容玨正在營帳之中,分析這幾次大大小小的戰(zhàn)役的因果,幾乎是連著的兩三日,沒有給人喘息的機會。 獨孤珣并不是激進冒失的人,有幾處幾乎是看著毫無勝算的戰(zhàn),也還是應了。 雖然西羌人信奉驍勇,從來都不齒逃脫之輩,但是這樣幾乎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卻又實在是不對勁。 幾乎像是等著人發(fā)現(xiàn)破綻,可是怎么想,又都談不上是合理。 謝容玨指尖拂過輿圖上用筆墨圈起來的地方,電光石火之間,他倏然抬眼,知曉了獨孤珣的意圖—— 他在用這些親信,用這些精銳的命,在試錯。 所以這么幾處,才這么雜亂無章,卻又在類似的方向中。 而他的目的,就是……入腹地,殺主帥。 謝容玨拿著劍,往外走去。 獨孤珣這樣的打法,實在是超越了旁人能想到的界限,他之前就覺得有點兒蹊蹺,可還是有點兒不明白,現(xiàn)在用瘋子的想法去揣摩,才頓悟。 死了這么多精銳,只是為了試出一條路,甚至稍有不慎,自己就會喪命在這里。 若不是賭徒,沒有人會這么做。 但愿,來得及。 謝容玨自己與獨孤珣曾經(jīng)交過手,知曉他的實力,這位闕王用刀已臻化境,當初在金鑾殿上接了他的三刀,謝容玨看似輕而易舉,實則也受了不輕的傷。 常老將軍驍勇,但畢竟……年事已高。 一直到靠近西側,謝容玨才逐漸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彌漫在空氣中。 他斂眉,極快地走近。 此時的營帳燈火通明,哭泣聲,驚呼聲漸起—— 而中心的營帳,周圍凌亂,全都是打斗過的痕跡,常老將軍胸口處涌出血液,正在勉力用劍撐著自己的身體。 看到謝容玨趕來,還勉力朝著他笑了笑,“來了?” 常老將軍口中涌出血沫,“你果然,果然如我所說,是難得的將才,就連這么件事,都能這么快想,想明白?!?/br> 他招手讓謝容玨過去,從胸口摸出一塊帶血的兵符,交到謝容玨的手上。 “不要看老夫現(xiàn)在,現(xiàn)在這樣狼狽,西羌那,那個說,說是天才的闕王,也,也沒比老夫好到哪里去?!?/br> 常老將軍拉著他的手,讓他握緊這個兵符。 “日后……就交給你了。你是天,天生的將才,我——” “信你?!?/br> 老將老矣,常老將軍想,自己或許應當還是要服老。 好在副將,這個沈瑯懷親自欽點,他從前并不理解的世家子,是個天生的將才。 戰(zhàn)事之中,總會有人死的,他戎馬倥傯這么多年,周圍的人來了又去,不可避免,對于死生,早就已經(jīng)置之度外了。 只是……還是會缺憾,沒有親眼看到,西羌人止步在西境以外。 沒親眼看到,盛京日后繁榮昌盛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