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擷玉(重生) 第8節(jié)

    蕭靖鈺怕嚇到她,對她擠出一個很是勉強(qiáng)的笑容:“突然很想見你,就來了?!?/br>
    這話聽得人心里一陣熨帖,傅琦每每想到還有人對她寤寐思服,求之不得時,就會忍不住高興起來,心里像是抹了蜜糖一樣。

    只是可惜,蕭靖鈺既不是皇上,也不是太子,不能給她想要的榮華富貴。

    思及此,傅琦正了正神色,道:“王爺,您看到了,我很好。請您盡快離開,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br>
    蕭靖鈺看著她的側(cè)臉:“阿琦,讓我再站一會好嗎?我心里很難受?!?/br>
    秦王錚錚男兒,語氣中竟帶了哀求,每個字都柔軟至極,將傅琦那顆愛慕虛榮的心臟嚴(yán)絲合縫包裹起來。

    她將手中的帕子遞出去:“秋日寒涼,殿下當(dāng)心著涼。”

    蕭靖鈺眸光微亮,伸手接過,珍而重之地放進(jìn)了懷里:“我身子強(qiáng)健,淋一淋雨無礙,倒是阿琦你應(yīng)當(dāng)多披件衣服?!?/br>
    傅琦臉上升起一抹紅暈。

    蕭靖鈺目光直直落在她的側(cè)臉上,在心里告訴自己這就是兒時救過他的人,那個把他從深淵里拉出來,讓他窺得一絲天光的人。

    他從那時起就決定,不管她想要什么,都會給她。

    “阿琦,我若以后位相迎,天下為聘,你可愿嫁我為妻?”

    傅琦臉上紅暈更甚,嫩白的手指絞著垂落在胸前的一縷長發(fā):“我自然是愿意的?!?/br>
    “那你再等等我好嗎?”

    傅琦臉上的笑意微斂,她從被人追求的羞澀中清醒過來,蕭靖鈺話說得好聽,可至今只是個無權(quán)無勢的王爺。

    而她已經(jīng)年至摽梅,連比她小三個月的meimei都出嫁了,她現(xiàn)在最不能的就是等。

    “阿琦?”蕭靖鈺有些緊張地喚了她一聲。

    傅琦語氣有些急促:“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權(quán)由父親做主?!?/br>
    她說完就伸手關(guān)了窗,又站在窗后許久,等聽到蕭靖鈺離開心跳才平復(fù)下來。

    蕭靖鈺從傅琦的院子離開后胸口依舊悶悶的,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他信步走在雨中,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傅瑤的院子——綰玉樓。

    傅瑤已經(jīng)出嫁了,綰玉樓也空置了出來,門上落了鎖,只每隔七日有人打掃一次,保持原樣。

    天光為陰云遮擋,視物晦暗不明,綰玉樓籠罩在煙雨朦朧中,竟顯得清新脫俗,飄飄乎如遺世獨(dú)立[注],讓人心向往之。

    蕭靖鈺從院墻翻了進(jìn)去,而后推開房門,房間里的布置和那個人在時一模一樣,到處都是那個人的氣息。濕冷的雨水被阻隔在外,他像是羈旅半生,終于找到了心安之處。

    就像當(dāng)年那個小女孩帶給他的感覺一樣。

    蕭靖鈺踏入房間,在地板上留下濕漉漉的腳印。

    他走過軟塌,香爐,屏風(fēng),書桌……看著這里的所有東西,回憶起傅瑤在這里的模樣。

    最后,他來到書架前,看到了那本隨手放在上面的話本。

    蕭靖鈺拿起看了看,驍勇善戰(zhàn)的大將軍和柔軟堅(jiān)韌的風(fēng)塵女子。

    原來她喜歡這樣純粹又不拘泥于世事的愛情故事嗎?

    蕭靖鈺坐在地上,身后倚著書架,一頁一頁地翻看話本。

    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天色也黯淡下來,直到看不清書頁上的內(nèi)容,蕭靖鈺才站起身,把話本塞進(jìn)衣服里,而后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雨后的空氣很清新,又堵又壓抑的胸口暢快起來,那些揮之不去的煩惱暫且被拋之腦后。

    ·

    九月九重陽節(jié),皇上在宮中設(shè)宴,宴請百官一同賞菊。

    萬貴妃早已經(jīng)為重陽節(jié)準(zhǔn)備了一月有余,及至重陽節(jié)當(dāng)日,皇宮里擺滿了菊花。尤其是夜宴的綺望樓,遍地都是金燦燦的菊花,行至其中,幽香撲鼻。

    宴會從巳時開始,亥時結(jié)束,用過早膳后就不斷有官宦女子進(jìn)宮。

    皇后娘娘今日換上了鳳袍,臉上涂抹著濃妝,一改數(shù)日的病態(tài),看上去精神抖擻,端莊優(yōu)雅的氣質(zhì)自是不必說,堪堪壓住萬貴妃的妖嬈嫵媚。

    她身后跟著宮娥儀仗,帶著傅瑤聲勢浩大地去了綺望樓。

    萬貴妃是這場宮宴的cao辦者,早早去了綺望樓,笑意盈盈地和那些誥命夫人、京城貴女噓寒問暖,場面既熱鬧又有條不紊。

    皇后遠(yuǎn)遠(yuǎn)看著,冷哼了一聲:“這狐媚子還真有些本事?!?/br>
    傅瑤只靜靜聽著,并不接話。

    皇后道:“瑤兒,你既身為太子妃,以后執(zhí)掌中饋也是必然的,這些東西該學(xué)著些了。下次有機(jī)會,本宮會交給你來辦,別讓本宮失望?!?/br>
    傅瑤道:“是,母后?!?/br>
    “本宮答應(yīng)過你,半年內(nèi)不給太子納妾,但你也得早做準(zhǔn)備?!被屎笳佌伣陶d道,“結(jié)識一些溫婉聽話又對太子有所助益的,你與太子夫婦一體,家宅安寧他才能放心,做出一番事業(yè)來?!?/br>
    “兒臣謹(jǐn)遵母后教誨?!?/br>
    “本宮也是為你好,知根知底的嫁進(jìn)來,總歸于你好掌控些?!被屎髮λ苁菨M意,就道,“刑部侍郎家的女公子不錯,你去認(rèn)識一下吧。”

    傅瑤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眼就看到花叢中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子——一身淺粉色衣衫,被其他名門女子包圍著,竟也絲毫不遜色,可見其出挑。

    傅瑤只得向皇后行禮告退,而后走向了人群。

    “太子妃殿下到——”

    隨著一聲通傳,眾人紛紛躬身行禮。

    傅瑤則走上高臺,狀似無意地,恰好停到刑部侍郎的女兒身前,親自扶起她:“諸位姐妹不必多禮。”

    “謝殿下!”

    場面在片刻的平靜后又一次熱鬧起來,其他人則都識趣地退開了,留下傅瑤和刑部尚書之女說話。

    傅瑤臉上帶著得體的笑意:“本宮遠(yuǎn)遠(yuǎn)看見你笑容明媚,必是家中父母恩愛,姐妹和睦,才能養(yǎng)出如此純真的性子?!?/br>
    女子就對她笑了:“臣女徐春宜,父親是刑部侍郎,見過殿下?!?/br>
    她一笑起來臉上就有兩個酒窩,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來,讓人看到她就心情開朗。

    傅瑤道:“不必多禮,你若愿意,便與本宮以姐妹相稱吧?!?/br>
    徐春宜一聽臉上就又驚又喜,能和太子妃殿下以姐妹相稱,那不就是讓她入東宮為妃的意思嗎?!

    注:取自北宋蘇軾《赤壁賦》?

    第9章

    ◎蕭靖鈺只能盯著傅瑤的背影,眸底一片猩紅。◎

    徐春宜不愧是在一群京城貴女中混大的,很明事理,事情大多一點(diǎn)就透,但又天真爛漫,心機(jī)從不上臉。

    兩人漸漸走到宴會邊緣處,傅瑤忽覺眼前黑影一晃,一抬頭就看到蕭靖鈺正站在她面前。

    按萬貴妃的安排,男女是分開的,男子大多來得晚,都在隔壁的院落里,有人接引,斷然不會走錯的。

    徐春宜連忙側(cè)過身,用帕子遮臉。

    傅瑤則不冷不淡道:“皇叔?!?/br>
    沒了徐春宜,蕭靖鈺的目光更加肆無忌憚地落在她身上:“原來是太子妃?!?/br>
    傅瑤道:“這里都是女子,皇叔走錯了。”更何況傅琦還沒到,他就跑過來了,這是有多心急,多上心。

    傅瑤一想到這里就渾身不舒服。

    蕭靖鈺目光落在一旁的徐春宜身上,譏諷地笑了笑:“太子妃安好,本王先走一步?!?/br>
    傅瑤沒說話,看著他離開后,才對徐春宜道:“我們?nèi)e處看看吧?!?/br>
    她們話已經(jīng)說得差不多了,傅瑤想問的也都問了,徐春宜也確實(shí)對太子有意,只等來年三月召入東宮了。

    她父親是刑部侍郎,位分不能太低,想來也就是太子正妃之下的良娣了。

    兩人剛走回人群,就聽到通傳,丞相夫人攜傅家二小姐到了。

    傅瑤捏著帕子的手微緊,表面不動聲色,其實(shí)心里比誰都著急,終于又能見著母親了。

    傅母帶著傅琦出現(xiàn),先向傅瑤和萬貴妃行禮,這才落了座。

    傅瑤有意去找母親,可說了沒幾句話就被其他人叫住一同說話。她這個太子妃既得皇后又得太子喜歡,在外人看來當(dāng)然是炙手可熱的。

    午膳后,傅瑤去偏殿歇息,這才得了機(jī)會和傅母獨(dú)處。

    傅母坐在軟塌上,握著她的手說了好一會體己話才道:“瑤兒,你覺得那秦王如何?”

    傅瑤呼吸一緊:“母親為何這樣問?”

    傅母道:“上次你回門,老爺見著了秦王,覺得他雖無權(quán)無勢但為人清正,還是個王爺,傅琦若能嫁給他為正妃定不會委屈了去?!?/br>
    傅瑤覺得很可笑,蕭靖鈺和傅琦還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啊,連她父親見了一面都覺得般配。

    “秦王……”傅瑤一時語塞,不知該如何評價蕭靖鈺,就轉(zhuǎn)了話題,“二jiejie心高氣傲,怕是不愿嫁秦王?!?/br>
    傅母輕嘆一聲:“她確實(shí)不愿,她盯著的,是你的位子——不過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你父親看上了秦王,她們母女也沒話可說?!?/br>
    傅瑤點(diǎn)點(diǎn)頭。

    傅母道:“你父親的意思是,讓你再見到秦王時旁敲側(cè)擊一下,他若愿意,便也成了。若不愿,我傅家的女兒也是不愁嫁的?!?/br>
    傅瑤本能想推拒,可看著自己的母親,最后也只能答應(yīng)下來。

    殿門外,蕭楷剛處理完政事,要來看看傅瑤,就在門外遇到了傅琦。

    傅琦對他福身行禮:“太子殿下,母親正在里面和太子妃殿下說話?!?/br>
    蕭楷點(diǎn)了點(diǎn)頭,他知道傅瑤思念雙親,卻礙于宮規(guī)不得相見,就不想進(jìn)去打攪。又見傅琦站在殿外,就道:“張通海,帶二小姐去歇息。”

    他身后的太監(jiān)張通海應(yīng)承一聲,就對傅琦道:“二小姐請?!?/br>
    傅琦特意守在這里就是為了等蕭楷,如今等到了才剛說兩句話就走算什么,再加上婚事在即她等不了了,就大著膽子道:“臣女不累,就是站著無聊,殿下可否與臣女說會話?”

    蕭楷知道自己理應(yīng)避嫌,就想開口推拒,緊接著又聽傅琦嘆了口氣道:“臣女不像太子妃,自閨閣時起就能外出與人結(jié)交,每每守在閨閣中顧影自憐,越發(fā)覺得凄楚?!?/br>
    她眸子里一片落寞,濃密的睫羽輕顫,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蕭楷只好請她在宮殿前的亭子里坐下,在宮人婢女站在一旁侍奉下,給她倒了杯菊花茶。

    菊花的幽香味氤氳開來,傅琦端坐在他對面喟嘆道:“這茶真香。”

    蕭楷對她微微一笑:“雖是秋日,到了午后陽光也盛,二小姐喝盞茶就快些回去歇息吧,免得曬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