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露華預(yù)想中的周嘉延會選理科考上top級別的大學(xué)學(xué)金融或者其他熱門專業(yè)，然后出國深造，完成學(xué)業(yè)之后要么回國要么留在國外。除此之外, 許露華想不出其他的人生軌跡, 這條路對周嘉延來說很順暢，但總感覺缺少了一些人生的樂趣。

    直到文理分科，周嘉延毅然選擇文科。許露華才驚覺之前的安排都是她一廂情愿, 她的兒子不是隨大流的高中生，他的未來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中。

    受周爸爸的影響, 周嘉延很小就開始接觸民商法這一塊, 在周爸爸的有意引導(dǎo)下學(xué)習(xí)這方面的知識。上初中后, 周嘉延在課余時間更加關(guān)注全球人文社科相關(guān), 他的知識儲備量遠(yuǎn)遠(yuǎn)領(lǐng)先同齡人。

    選擇文科, 自然成為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隆?/br>
    許露華和周毅明都很支持周嘉延的選擇。

    反而是學(xué)校的老師和同學(xué)詫異周嘉延的選擇。那段時間，班上各理科老師輪番上陣，誓要扭轉(zhuǎn)局面——

    “數(shù)理化成績這么好，就應(yīng)該選理科?！?/br>
    “未來理科比文科更好就業(yè)，高薪工作機會更多?！?/br>
    “你一個年級前三跑去學(xué)文科，老實交代，是不是為了某個女同學(xué)?！?/br>
    ……

    針對上述建議，周嘉延壓根不搭理。

    其他學(xué)生選文科沒見這么激動，就因為他是年級前三，天天被叫到辦公室做思想工作。

    “鄭老師，分科表上我父母已經(jīng)簽字了。我是在自愿的原則上選的文科，您可沒權(quán)干涉我的選擇?！敝芗窝咏z毫不怕，就這小場面也想嚇到他，沒門。

    鄭老師揭開保溫杯蓋子，喝完水繼續(xù)苦口婆心：“老師也是為你好?！?/br>
    “這話過時了，您換一個?！?/br>
    “……好小子，敢和老師叫板?！?/br>
    “您就當(dāng)我是為了女……”話說到一半，周嘉延話鋒一轉(zhuǎn)，意味深長地?fù)P起嘴角，“鄭老師，比起我，您還是應(yīng)該多關(guān)心謝承洲，這幾周下課他經(jīng)常去樓下班級找女同學(xué)。”

    鄭老師見周嘉延一副看笑話的隨性模樣，就知道這事大概是真的。

    “哪個班的？”他半信半疑道。

    “就樓下那幾個班，具體的就不清楚了?！?/br>
    樓下？那不就是年級最差那幾個班嗎？

    “你回教室把謝承洲叫來?！?/br>
    “好的?！?/br>
    周嘉延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踩著歡快的步子回到教室，看到謝承洲坐在座位上寫試卷，默默為他祈禱：兄弟，就當(dāng)是為了我，小小地犧牲一回。

    謝承洲一臉莫名，被叫去辦公室，老鄭頭對著他說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話。

    “不是要期末考試了嗎，老鄭頭就是想給你灌心靈雞湯，爭取考年級第一超過我。”回來后，周嘉延好心地勸慰謝承洲。

    因為謝承洲疑似早戀和期末雜七雜八的事趕在一起，老鄭頭也就沒在找周嘉延說關(guān)于分科的事，這事總算塵埃落定。

    視線回到書店。

    方知檸嘴上說不買賀卡，手里卻拿著五彩繽紛的賀卡去收銀臺付錢。

    程驕驕選了一款玫紅色的牛皮紙信封，封口處有一朵很小的燙金玫瑰，對比其他款夸張艷麗，這款設(shè)計別出心裁。在眾多的賀卡中不那么起眼，但程驕驕一眼就喜歡上了這款，她執(zhí)拗的認(rèn)為，這款非常非常適合陳冽。

    付完了錢兩人才發(fā)覺周嘉延沒跟在一起，環(huán)顧四周，在對面的雜志區(qū)看到了周嘉延低垂腦袋專心閱讀的身影。

    旁邊的女生手里翻著書，眼睛卻止不住往周嘉延臉上瞟。

    女生的同伴暗戳戳地把女生往周嘉延的方向擠過去，佯裝成不小心和周嘉延靠在一起倒向他身體的假象，然后借機交換聯(lián)系方式。

    好套路的搭訕方法。

    方知檸看不下去，走過去扯住周嘉延衣袖：“哥，嫂子叫你回家了。都是快當(dāng)?shù)娜肆?，還在外面招蜂引蝶。”

    嗯？

    周嘉延腦子死機一分鐘。

    程驕驕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旁邊兩位女生瞪大雙眼暗自打量方知檸和周嘉延。

    這句話信息量好大！

    還沒反應(yīng)過來，人已經(jīng)被拖出了書店。

    雪花還在飄，室外溫度更低了。

    “你嫂子呢？”周嘉延停下腳步，彎腰湊在方知檸耳邊戲謔道，笑起來壞壞的。

    “哎呀，你還當(dāng)真了，我那是幫你解圍、解圍?！?/br>
    方知檸眼神亂瞟，試圖轉(zhuǎn)移話題，“你們要吃烤腸嗎？我去買?！?/br>
    “做了壞事就想遛，”周嘉延眼疾手快，逮住方知檸羽絨服的帽子，“想得美?；貋碚f清楚?！?/br>
    “這是能說清楚的事嗎？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微信加了多少小女生？不用我一個一個數(shù)出來吧，可憐我嫂子大著肚子在家給你做晚飯?！?/br>
    說得那叫一個慘，方知檸快被自己的演技折服，再說下去眼淚真的就要流出來了。

    余光瞥見剛才那兩位女生路過，方知檸停止控訴，拿紙巾假裝擦眼淚。

    情急之下還得感謝平時看過的家庭情感劇，要不然哪能想出這么奇葩的臺詞。

    過了人行道走到街對面，那兩位女生還轉(zhuǎn)頭過來沖周嘉延直搖頭嘆氣，眼神里滿是嫌棄厭惡。

    方知檸掙脫掉周嘉延的手，心滿意足揚頭：“我這是在幫她們，經(jīng)過這次她們以后肯定對男生保持高度警惕，再也不會輕易相信男生的臉了?！?/br>
    周嘉延呵呵笑：“你可真是活雷鋒?！?/br>
    “多謝夸獎?！?/br>
    下雪天，街邊小道堆滿雪，人踩過的地方留下一串腳印。

    大雪把出攤的小攤販困在家里，放學(xué)的學(xué)生早早坐車回家。

    平日里熱鬧的一條街今天冷清了不少。室外又冷又凍。

    方知檸自知理虧，去旁邊的店里買了三根熱騰騰的烤腸，面帶討好的笑遞給周嘉延。

    周嘉延勉為其難接過，繼續(xù)提要求：“我剛看那幾本雜志還沒買就被你拽出來了……”

    “我去買，你等著?！狈街獧幨掌饌?，兔子似的竄進(jìn)書店。

    程驕驕全程不多言，一手撐傘一手拿烤腸，向兩人露出羨慕的姨母笑。真向往兩人吵吵鬧鬧，感情卻越來越好的狀態(tài)。

    回家的公交要到街對面去坐，穿過人行道，一家店門口亮晶晶的飾品店讓方知檸放緩腳步。

    下雪天，打著傘的女生經(jīng)過飾品店，被店內(nèi)閃閃發(fā)光的小飾品吸引，站在櫥窗前發(fā)呆。

    哇哦，好像偶像劇呀！

    “驕驕，我們?nèi)ス涔滹椘返曷?。”程驕驕拉著程驕驕的手臂撒嬌，“下雪了，正好可以買雙手套?！?/br>
    “行?！背舔滘溞那楹?，一口答應(yīng)。

    經(jīng)過方知檸的軟磨硬泡，周嘉延硬著頭皮走進(jìn)那家一看就不符合他身份的飾品店。

    一整面墻的耳釘戒指在燈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輝，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亮晶晶的指甲油排列整齊，花里胡哨的頭繩、手鏈誘惑小女生的到來。

    周嘉延現(xiàn)在很后悔，后悔放學(xué)不早點回家。

    現(xiàn)在搞得他騎虎難下，一個大男生被迫進(jìn)入飾品店當(dāng)人形牌。

    逛著逛著，方知檸不見了蹤影。

    周嘉延雙手揣兜里，微微俯身，專心打量放在一起的兩瓶指甲油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

    都是金色，有必要分在不同的價格欄嗎？不懂。

    周嘉延搖頭輕嘖，發(fā)出直男疑惑。

    “周嘉延，你看我頭上這頂帽子怎么樣？”隔著貨架，方知檸突然從對面探出個小腦袋。

    她頭上戴了一頂卡其色的加絨毛線帽，謝天謝地，這次她沒選粉色。

    周嘉延被突然冒出來的方知檸嚇了一跳，緩過來后抬頭撩起眼皮去瞧方知檸。

    暖色調(diào)燈光的映照下，方知檸皮膚雪白，澄澈的雙眼笑得像彎彎的月亮。潔白整齊的牙齒因為笑自然露出來，全身上下元氣滿滿又不失可愛。

    頂著小圓球的腦袋毛茸茸的，弄得周嘉延心癢癢。

    周嘉延愣愣地盯著方知檸，有一瞬間的失神。

    “好看嗎？可愛嗎？”

    以為周嘉延沒注意到她，方知檸左右偏頭，眨眨盛滿光的大眼睛，天真爛漫地問。

    “還行?！?/br>
    周嘉延回過神，躲開方知檸機靈的小眼神，語氣淡淡的。

    “切，沒意思?！狈街獧帍念^上拿下帽子放回去，轉(zhuǎn)身去挑其他的小飾品。

    到最后，兩位女生收獲頗豐。

    程驕驕買了一對鈴蘭花形狀的耳環(huán)，并和方知檸約定等到放寒假，陪她去打耳洞。

    方知檸光是想想耳朵都發(fā)疼：“嘶——好疼。”

    一中禁止學(xué)生身上戴首飾，更別提打耳洞戴耳環(huán)。每個月的文明禮儀檢查，總有些女生因為穿著打扮招搖過市被年級組叫去辦公室□□。

    但放假期間就沒人管了，想干嘛就干嘛，只要不做得太過分。

    雪終于放緩落地的速度，鵝毛大雪變成了鹽粒子小雪。

    幾人站在公交站臺等公交車。

    放學(xué)后在外面晃達(dá)怎么久也才六點過，方知檸拉著程驕驕嘰嘰喳喳討論明天晚上的元旦晚會，叮囑程驕驕一定要在臺下多給她拍照片。

    程驕驕拍胸脯保證：“我拍照技術(shù)一流，心放在肚子里?！?/br>
    忽然，程驕驕沉默下來。

    抬頭仰望洋洋灑灑的雪花，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知了，你說我的賀卡能送出去嗎？”

    語氣落寞，被漫天雪景無限放大。

    “我也不知道?！狈街獧幋瓜履抗猓瑢嵲拰嵳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