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別跟我可是。”林老太太打斷林一木的話，“你們就是鄉(xiāng)下來的泥腿子，還是得有自知之明，別總是想著往上爬。沒有才能，又沒錢，你爬個屁啊。就想讓別人托著你們上去，你們怎么不讓人直接把家里所有的東西都給你們呢?！?/br>
    林一木失落，他確實不愿意在女兒的身上多花錢。

    “這樣，我可以提前把給她們的嫁妝錢拿去給她們讀書?！绷掷咸溃澳闩畠河械?，二木、清澤他們的女兒也就該有?！?/br>
    林老太太一視同仁，她當(dāng)年讓林玥讀書的時候，也有讓林大丫去。就是林大丫不愛學(xué)，林大丫就覺得姑娘等著嫁人就可以，這也就導(dǎo)致林大丫學(xué)到的東西不如林玥多。

    中秋過后，祁煜一行人才到達(dá)京城，陸元卓一直護(hù)送祁煜到寧遠(yuǎn)侯府。

    “進(jìn)去喝杯茶?！逼铎险驹陂T口跟陸元卓道。

    “不必了?！标懺坎淮蛩氵@個時候進(jìn)寧遠(yuǎn)侯府喝茶，喝什么茶，進(jìn)去看人吵架么，沒必要。

    不過大戶人家應(yīng)該不大可能因為一個女子吵架，陸元卓想他們總是那般要面子，還總是說男子三妻四妾實屬正常，他們總能扯到布遮羞。

    “那就改日。”祁煜道。

    蕓娘的肚子已經(jīng)有些凸起，她下了馬車，看著寧遠(yuǎn)侯府的牌匾，十分震驚。她轉(zhuǎn)頭看向祁煜，“你是侯府的人？”

    蕓娘認(rèn)得字，不是一個大字不識兩個的女子。若是她真的大字不識兩個，祁煜也不一定就會看上她。

    在他們成親的最初，蕓娘還有些擔(dān)心，祁煜勸慰她，說她長得好看，說她識字，說她會醫(yī)術(shù)，夸得她十分開心。

    這一會兒，蕓娘得知祁煜是侯府的人，她的心就涼了半截，沒有想象之中的開心。她之前頂多就是想祁煜的家稍微富貴一點，而侯府，那是非常厲害的存在。

    “是，我是侯府的人。”祁煜點頭。

    而陸元卓早早就帶著人跑了，免得被波及無辜。

    “走，先進(jìn)去。”祁煜牽著蕓娘進(jìn)去。

    寧遠(yuǎn)侯夫人得知祁煜來了，趕忙過來，誰能想到她就看到一個大肚子的女子。她一看這個女子，就知道這個女子身份不高，如果身份高的女子，就不可能隨隨便便就跟一個男人在一起，還懷上了孩子。

    “母親?！逼铎峡聪?qū)庍h(yuǎn)侯夫人，“這是蕓娘，她救的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br>
    “嗯?！睂庍h(yuǎn)侯夫人點頭，“那就讓給人先帶蕓姨娘下去休息?！?/br>
    寧遠(yuǎn)侯夫人強(qiáng)調(diào)，孫氏改嫁了，兒子以后還得娶妻，那他們一開始就得明確蕓娘的身份。

    “姨娘？”蕓娘睜大眼睛。

    第72章 噩夢

    蕓娘的生母就是給人當(dāng)姨娘的, 她的生母生下她之后，就改嫁給人做妾。蕓娘的阿爺就經(jīng)常跟她說，不能給人做妾, 妾室生的孩子是庶子、庶女, 他們過不好的。

    那個阿爺其實不是蕓娘的親爺爺，蕓娘的生父早逝, 生母又改嫁給人做妾。蕓娘的家里沒有什么東西，很多親戚都不愿意撫養(yǎng)她，就是從外面回到村子里的一個老爺子撫養(yǎng)蕓娘。

    當(dāng)初，蕓娘救了祁煜，她確實喜歡上了他。她從小就在山溝溝長大，沒有瞧見過祁煜這般帥氣的男子。村子里的男子大多數(shù)都要勞作，他們長得比較黝黑, 沒有祁煜好看。

    祁煜當(dāng)時來邊疆沒有多久, 他站在那些人之中, 就像是一個小白臉。

    對于一個沒有見過大世面的姑娘，蕓娘輕易就心動了。

    “什么姨娘？”蕓娘又道。

    “蕓娘，你先去休息，我們晚點再說?！逼铎祥_口。

    蕓娘甩開祁煜的手, “我不給人當(dāng)姨娘的, 在我們拜堂成親的時候，我就說過。如果你要我當(dāng)姨娘，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的。”

    如果早知道……蕓娘想這時間哪里有那么多早知道, 她當(dāng)初也是被祁煜迷了眼。

    “你要挾恩圖報？”寧遠(yuǎn)侯夫人皺眉。

    “不是?！笔|娘道, “我們鄉(xiāng)下, 是有人成親沒有到官府報備的, 就村里知道。我和夫君……不, 和世子之間的婚事不做事了。如果你們要報恩，就給我一處宅子，給我錢也可以?！?/br>
    “蕓娘，能不能等等在說。”祁煜沒有想到向來柔柔弱弱的蕓娘會說出這樣的話。

    “不能?！笔|娘嚴(yán)肅地道，“我是懷了你的孩子，可這孩子出生了，他也就是庶子庶女，算是我對不起他?？晌液湍阏娴牟荒茉谝黄鹆?，你以后有的是美嬌娘，不需要我?！?/br>
    “別這樣?！逼铎喜幌Ｍ|娘離開。

    “侯夫人。”蕓娘看向?qū)庍h(yuǎn)侯夫人，“你們不想被人說你們威逼救命恩人做妾吧？”

    蕓娘說這話的時候，手心全都是汗，侯府家大業(yè)大的，她怕這些根本就不怕她說的。

    “行，你要宅子，要錢，都可以。”寧遠(yuǎn)侯夫人道，“只有一點，你今日不當(dāng)侯府的妾，改日便不能再入侯府。你的孩子，等你生了之后，就抱過來。”

    “不必，我養(yǎng)著他。”蕓娘道，“如果是個男孩，我會讓他讀書，如果是個女孩，我也會教她識字，讓她學(xué)醫(yī)?！?/br>
    “母親?！逼铎嫌挚聪?qū)庍h(yuǎn)侯夫人，他有些著急，他不想讓蕓娘離開。

    “先前，府里給你發(fā)了喪，就差上奏折立你弟弟為世子了。”寧遠(yuǎn)侯夫人道。

    祁煜聽到這話，他就不敢再說別的，他當(dāng)了那么多年的世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世子之位的重要性。

    如果他把事情鬧大，怕是家里的這些人就會站在他弟弟那邊。人心難測，祁煜不能保證他們就沒有改立世子的想法。

    蕓娘瞧見祁煜的慫樣，她便道，“你們今日就給宅子，我搬過去，還有房契?！?/br>
    至于什么都不要，那都是假的。蕓娘的阿爺教導(dǎo)她別總是白白付出，行善是要的，但是遇見那些大戶人家，就不要裝模作樣說不要那些東西。

    有時候，別人就是想要一些銀子買斷救命恩情的。

    “好?！睂庍h(yuǎn)侯夫人隨即讓身邊的嬤嬤送蕓娘走。

    祁煜看著蕓娘走，忍不住追了兩步，又被寧遠(yuǎn)侯夫人叫住。

    “她就是一個山野村姑，就算她救了你，也不能挾恩圖報?！睂庍h(yuǎn)侯夫人道，“她就是要逼你娶她為正妻。”

    陸元卓離開寧遠(yuǎn)侯府的門口之后，他還得去收拾宅子，打勝仗，他升到四品官，朝廷還給他們立功突出的幾個將領(lǐng)賜了銀子和宅子，其實他們打山匪打敵寇也有攢錢，也能在京城買一處宅子，就是可能不是非常大的宅子。

    朝廷賞賜的宅子不論大小，都不會太差，就是不一定有修葺。

    陸元卓還得過去收拾一二，宅子里也有幾個下人，就不知道那幾個下人是怎么樣，他總得親自看看。他倒是想直接去看梁玥，可是心上人住在景王府，他根本就見不到。

    翻墻是不可能翻墻的。

    陸元卓在收拾宅子之前，他還是去了景王府門外，萬一梁玥有外出，也許他還能看到梁玥上馬車或者下馬車。

    只不過今天確實不好見面，陸元卓也就只能遠(yuǎn)遠(yuǎn)地看看，他身上還有汗臭味呢。

    “天還熱?！标懺慷自谏晕⑦h(yuǎn)一點的地方，還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畫啊畫 ，時不時看向景王府門口。

    然后，一個路過的人在陸元卓的面前扔了一個銅板。

    “……”陸元卓撿起銅板，自己又不是要飯的。

    陸元卓看看自己的穿著，還是挺整齊的嘛，就是衣服可能沒有別人穿得那般好。

    景王府，梁景軒這幾天都讓人盯著門口，他倒是要看看陸元卓敢不敢直接過來。

    “蹲在門口？”梁景軒挑眉。

    “可能是怕被趕走，還蹲得遠(yuǎn)一點?！毕氯嘶卮?，“他應(yīng)當(dāng)是今天隨寧遠(yuǎn)侯府的世子一塊兒進(jìn)京的?！?/br>
    “……”所以那個陸元卓這么快就到王府的面前蹲著了？梁景軒輕哼一聲，那就讓陸元卓蹲著。畢竟他現(xiàn)在可不知道陸元卓這么一個人的，哪里能隨意去讓陸元卓進(jìn)來。

    梁景軒不可能干那么掉價的事情，他們都還是陌生人，陸元卓跟自己的女兒青梅竹馬又如何。

    “公主在做什么？”梁景軒問，“出去了嗎？”

    “正在院子里呢。”另外一個下人回答，“前些天，公主有些著涼，今兒就沒出去。”

    “嗯，今天也不適合出去?！绷壕败廃c頭，連女兒的背影都別讓陸元卓看到了。

    陸元卓先前就說要回來的吧，還害得自己的女兒去茶樓等了很多天。祁煜有什么好理會的，讓別人去就行。

    若是陸元卓沒有去接祁煜，梁景軒也會覺得陸元卓有問題。自家的嫩白菜，他都還沒養(yǎng)多久呢。

    梁景軒還特意去梁玥的院子，他看到了繡的憨態(tài)可掬的小貓咪。

    “貓都比你活潑。”梁景軒感慨。

    “是?！绷韩h也這么覺得的。

    梁玥早就習(xí)慣了，脾氣穩(wěn)一點，淡定一點，未必就不好。

    “放您的屋里當(dāng)屏風(fēng)，您覺得如何？”梁玥歪頭。

    “行，可以?！绷壕败幍溃胺浅：?。”

    就是這么可愛的小貓咪跟他的形象有點不符合，梁景軒表示自己可沒有小貓咪的憨。

    陸元卓在景王府的門外等了很久，他都沒有瞧見梁玥的身影，總想著要不再等一會兒，等一會兒，他就走?？墒堑攘艘粫褐螅窒氲纫粫?。

    等到太陽西下，街上的人減減少了，陸元卓就只能回去，回去的時候還回頭多看了景王府幾眼。

    陸元卓先前就已經(jīng)讓手下的人把東西運到宅子里，他到了宅子之后，換一身衣服，吃了飯，倒頭就躺在床鋪上，也沒有想著要收拾東西。

    夜里，陸元卓輾轉(zhuǎn)反側(cè)，他就在想自己明天應(yīng)該先去哪里。對了，他得先去報到，看看能不能謀到什么差事。

    怎么就這么多事情呢？

    陸元卓好想不管那些事情，可是不行，他必須得先去做那些事情。

    梁玥快要生辰了，陸元卓想著自己要給她準(zhǔn)備什么東西，他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木像。這一個木像是陸元卓雕刻得最好的一個木像，其他的木像都是放在箱子里，那些箱子都在庫房里。

    “要去阿奶那邊嗎？”陸元卓想到梁玥給的地址一直都是林老太太那邊，那么自己是不是要先通過林老太太聯(lián)系梁玥。

    景王府哪里是阿貓阿狗能隨便進(jìn)的，就算陸元卓現(xiàn)在有官職在身，他也不一定能進(jìn)去。

    “對，先去那邊。”陸元卓又看看木像。

    漆黑的夜，陸元卓根本就看不清木像是怎么樣的，他就是把木像放在了自己的心口。

    這一天晚上，陸元卓睡得不安穩(wěn)，他陸陸續(xù)續(xù)做了幾個夢，碎片化的夢。

    第一個夢，陸元卓夢見梁玥成親了，他讓他別去找她了，她是公主，他的身份太低了。

    第二個夢，陸元卓夢見自己失憶了，他娶了別的女子，等他恢復(fù)記憶，他還跟梁玥說要納別的女子為妾。

    ……

    太可怕了，真真是太可怕了！

    第一個夢還說得過去，第二個夢，就有些過分了。

    陸元卓心想這絕對是因為祁煜，祁煜在路上始終都沒有跟蕓娘說寧遠(yuǎn)侯府的事情。那些事情不是陸元卓經(jīng)歷的，他就是覺得不好，自己不能做那樣的事情。

    當(dāng)陸元卓夢到自己失憶娶別的女子，夢里就已經(jīng)開始害怕了。他還努力控制夢里的自己，還說：不是真的，這都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