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玥跟著梁景軒到了王府后，即便她有開鋪子做買賣，但是在別人看來，她就是依靠王府。

    什么自強自立，別人都不會那般認為，他們只會認為她就是依靠男人的菟絲花。

    梁玥沒有感覺到不高興，她還是愿意早一點回到親人身邊，不是因為他們的身份高，而是這些人都對她很好，她不忍心讓他們繼續(xù)傷心。

    如果她的出現(xiàn)，能讓他們開心，梁玥愿意自己被人當(dāng)成菟絲花。

    “學(xué)院之中，可有已經(jīng)出嫁的女子在讀書的？”梁玥問。

    “沒有。”章山長回答，“不僅僅是我們學(xué)院沒有，其他學(xué)院也都沒有。就是有成親之前在學(xué)院讀書的，等她們定了親，快要成親的時候，就退學(xué)。”

    章山長一直都覺得這是一件憾事，其實很多女子還是把嫁人當(dāng)作頭等大事，出嫁了，她們就待在家里。這跟她們的婆家也有關(guān)系，她們的婆家不想讓她們繼續(xù)在學(xué)院讀書，而是讓她們在后宅管理庶務(wù)。

    “就沒有一個人主動留下來的嗎？”梁玥問。

    “沒有。”章山長搖頭，“學(xué)院不曾讓她們離開，她們自己變沒了讀書的心思?！?/br>
    “……”梁玥沉默。

    章山長瞧見那些女子都歡歡喜喜待嫁，一個個都不愿意繼續(xù)待在學(xué)院里，她也就不說其他的話。她曾經(jīng)也嘗試過讓她們婚后繼續(xù)來學(xué)院讀書，可有的人婚后來讀幾個月，發(fā)現(xiàn)懷孕了，她們就又回去。

    女子嫁人之后，她們就要早早有孩子，得穩(wěn)固地位。等生了孩子，地位穩(wěn)固之后，她們又要跟小妾斗，要管理很多后宅的事情，她們的一生就困于內(nèi)宅之中。

    大梁朝的女子可以立女戶，也能做生意養(yǎng)家?？烧嬲プ錾獾呐舆€是少數(shù)，更多的女子還是想著嫁到一個好人家。

    “學(xué)院的大門一直都為她們敞開?！闭律介L道，“學(xué)院里的夫子多是一些寡婦，還有就是宮里出來的未嫁之人?！?/br>
    那些貴夫人很少愿意來學(xué)院當(dāng)夫子的，她們要管家里的事情，基本就只盯著家里的事情了。

    有個別貴夫人愿意到學(xué)院里教書，她們婆家人也是支持的，這時候，她們的娘家人就可能出來阻止。

    她們的娘家人會說女子就該三從四德，女子不該總想著拋頭露面。女子當(dāng)夫子也不是長久之計，又教不出一個狀元郎出來。

    “可以?！绷韩h微微點頭，她就說這樣的事情哪里用得著自己說，山長自己就知道。

    可惜的是古代的大環(huán)境就是這樣，那些女子少有愿意繼續(xù)求學(xué)的。

    在梁玥的前世，女子讀研讀博，還會被說不好出嫁之類的。明明就是一些男子不如女子，為什么非得壓制女子，讓女子不去求學(xué)，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讓女子低于男子嗎？

    “如果有愿意繼續(xù)讀書的女子，就讓她們繼續(xù)學(xué)?！绷韩h道，“你們做得很好了?！?/br>
    梁玥不可能怪罪章山長這些人，她們又不能攔著那些女子不要嫁人，也不可能把那些女子從婆家拽出來讀書。

    蕓娘看著梁玥離去的背影，她還是有些羨慕榮寧公主這樣的女子。榮寧公主有高的身份，就不會被逼著去給人做妾，蕓娘羨慕歸羨慕，也沒有覺得這世道多不公平。

    當(dāng)年，她生父沒了，生母又改嫁，要不是她阿爺收留她，她也不可能有今天。

    “榮寧公主好?！笔|娘道。

    “你也知道啊?！睏罘蜃釉诹韩h走遠之后，才道，“榮寧公主早年就是在鄉(xiāng)下長大的，后來，景王得知有她這個滄海遺珠，就親自去把她找回來。說來，她也是受過苦的?！?/br>
    楊夫子想著梁玥來到京城之后沒有變壞，沒有變得刁蠻任性，這是相當(dāng)不錯的。要知道很多人根本就做不到這一點，有的人得知自己的身份高了，他們就可能變得十分高傲。

    “山長同意你住在學(xué)院，榮寧公主也沒讓你走，允許你繼續(xù)待著，那你就好好待著。”楊夫子道，“只不過有一點，你若是跟祁煜糾糾纏纏的，那你就出這個書院，別再來找我?！?/br>
    “不糾纏?！笔|娘堅定地道。

    溫雅如前去給林老太太送糕點，又問了一下梁玥的事情。

    “這么關(guān)心她如何做什么？”林老太太問，“怎么，擔(dān)心有人搶了你狀元郎夫君？”

    林老太太始終記得這一點，林大丫當(dāng)初在端午節(jié)的時候說過，哪怕林大丫只是轉(zhuǎn)述別人說的話。林老太太都不可能忘記，她想溫雅如也不可能忘記。

    溫雅如這個人有時候很大氣，但她也有小氣的時候。

    林老太太早就感覺到溫雅如對梁玥有防備，當(dāng)然，主要是在林家村的時候，而不是在京城的時候。等溫雅如和林清澤到了京城，他們知道了梁玥的身份后，溫雅如也就不敢去想。

    不過這不妨礙林老太太嘲諷溫雅如兩句，林老太太特意看了一下周圍，才開始嘲諷的。她怕別人誤會梁玥和林清澤之間有不正當(dāng)?shù)年P(guān)系，她可從來沒有想著讓梁玥嫁給林清澤。

    “不，不是?！睖匮湃邕B忙道，“就是想著表妹及笄了，才問一問?！?/br>
    “她是公主，又不是鄉(xiāng)下的姑娘，沒有那么早說親。便是她要說親，也輪不到你我去管?！绷掷咸溃霸趺从謫栠@一件事情？”

    “我……”溫雅如總不能說她想到了原著的一些內(nèi)容。

    在原著里，梁玥就是一個山野村姑，她后面好像是嫁給了一個將軍。還有讀者在評論，有讀者說為什么不讓男主開后宮，讓男主把那些貌美的姑娘都收了。

    男子在古代本來就能三妻四妾，多少男頻小說的男主娶公主，娶圣女，各種納妾的。男子科舉當(dāng)官了，不就更應(yīng)該開后宮么。

    但是那一個作者就是沒有給男主開后宮，說是要保持初心，說糟糠之妻一路陪著男主，男主要是開后宮，那男子就渣了，就是忘恩負義、薄情寡義之輩。

    作者給的理由也算充足，讀者在那邊嚷嚷著說男主納妾才符合歷史，就算沒納妾，也該有通房丫鬟啊。為什么女主給給男主安排通房丫鬟，男主還拒絕呢。

    反正作者就是沒有讓男主開后宮，溫雅如當(dāng)初也是因為這一點才看下去，她不喜歡男主左擁右抱的小說，還是喜歡一對一的小說。

    憑什么女頻的小說就只能一對一，男頻的小說就能一對n呢。

    溫雅如之前一直沒有想到這一點，就像是原著被蒙上了一層霧，她怎么都吹不開霧，也就想不到這些事情。

    梁玥的命還真是好，就算她在小鄉(xiāng)村里，她也能嫁得好。

    “聽說她在我們村，有一個要好的竹馬。”溫雅如道，她想到了評論區(qū)的內(nèi)容。

    作者還說那個將軍原本可以去參加科考，還能跟男主林清澤一較高下。但是同一個村子不需要那么多厲害的人物，那會降低男主的爽感，作者就安排那個人去參軍了。

    有讀者為那個人抱不平，雖然男主沒有搶了那個人的錄取通知書，沒有冒名頂替，可為了讓男主顯得更加蘇爽，就做那樣的安排，著實有些過分。

    小說里的人物哪里可能都好，要是每一個人都好，小說就沒有矛盾沖突的地方，沒有波瀾起伏，也就沒有精彩的看點。

    “千萬別影響到她。”溫雅如道，“那個竹馬還有給表妹寄東西嗎？”

    “用得著你關(guān)心這些事情嗎？”林老太太就覺得很奇怪，“你怎么不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什么時候懷上孩子。三年無子，讓清澤納妾都是使得的，旁人也不能說她，便只會說你善妒?！?/br>
    林老太太沒有逼著林清澤納妾，那是因為她覺得溫雅如和林清澤這兩個人還年輕，他們遲早能有孩子。

    “阿奶。”溫雅如沒有想到林老太太會說林清澤納妾的事情，她有些心慌，哪怕知道林清澤多半不會納妾，但有的事情都跟原著不一樣了，她怕林清澤也變了，“我就是問一句，您何必這樣說呢？”

    “哦，我也就是說兩句，你這么著急做什么？”林老太太道。

    “……”溫雅如沉默了。

    林老太太活了那么多年，哪里可能輕易就被溫雅如套話。不管陸元卓到底如何，梁玥要不要跟陸元卓在一起，這都跟溫雅如沒有關(guān)系。

    溫雅如就是好奇，那個作者塑造人物的時候，不是除了主角好，其他人都不好。相反，那個作者塑造的人物各有特色，男主有各種波折，其他的配角人物未必就有波折，有的人就過得很好很順?biāo)臁?/br>
    在溫雅如看小說的時候，她就覺得林玥過得很順?biāo)?，還想著林玥這樣吸兄長的血的極品怎么能過得好那般好。

    原著過多描述男主的事情，沒有多寫林玥做繡活之類的事情，基本上這些事情都是一筆帶過。那些男讀者還說meimei很可愛，meimei很漂亮，溫雅如是女讀者，她就不那樣認為，她認為meimei極品，meimei就不該多靠兄長。

    女子該自食自立一點，哪里能做一個菟絲花。

    “阿奶，我們就不說這些話了，好嗎？”溫雅如道，再說下去，她懷疑林老太太要狠狠地批她一通，她過來又不是為了挨批評的。

    溫雅如每個月都有過來林老太太這邊，她要孝順林王氏，也不能忽略林老太太，就時不時送一些吃食過來。

    “你不說，我就不說咯。”林老太太道。

    林老太太對她的這些兒孫、兒媳婦、孫媳婦都是這樣，她就得讓他們認識到他們的不足，他們不想聽那些話，那他們就別問。

    等溫雅如回到家里，她就跟林清澤旁敲側(cè)擊，還故意說，“表妹如今是公主，應(yīng)當(dāng)就不可能再嫁回安平。以前，村子里的那些小伙子還挺喜歡她的吧，還有人給她送東西。”

    “怎么無端端說這個？”林清澤是個直男，且他本身就不喜歡溫雅如多說梁玥的事情，所以當(dāng)他聽到溫雅如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就是這個反應(yīng)。

    “表妹不是已經(jīng)及笄了嗎？”溫雅如道，“先前，我還總看見有人去給阿奶送東西，阿奶收了東西就送去景王府，我就想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東西?！?/br>
    “不管這里頭有什么東西，都跟你我沒有關(guān)系。”林清澤強調(diào)，他知道陸元卓，就是不想溫雅如再摻和進去，“在表妹的事情上，你少說少做，知道嗎？”

    “……”溫雅如心想要不是自己知道林清澤對梁玥沒有男女之情，自己真的會跟林清澤吵架的，“你總這么幫表妹，就不怕我不高興？”

    “你不高興，也得說?！绷智鍧傻?，“沒有表妹，沒有姑母，我不是秀才，更不是舉人，也不可能娶你?！?/br>
    這就是殘酷的現(xiàn)實！

    林清澤不喜歡繞彎，就是要讓溫雅如牢牢記住這一點。

    “照你這么說，表妹和姑母都比我重要？”溫雅如問。

    “你我夫妻是一體，這能比嗎？”林清澤問。

    “……”溫雅如懂了，他們夫妻一體，所以他們就可以適當(dāng)?shù)臓奚幌?。果然不能繼續(xù)問這個問題，林清澤都不知道哄一哄她，他說話直接，也不怕她不能理解。

    梁玥在北麓學(xué)院逛了一圈，又留在這邊用飯。

    “學(xué)院里的下人也都是女子。”章山長道，“讓一些貧苦的女子也能混口飯吃?！?/br>
    “挺好的。”梁玥點頭。

    人家章山長把什么都處理得好好的，梁玥想像她這樣的公主就像是來摘勝利的果實，不用付出努力，過來走幾趟就好。但是梁玥還是想著自己能不能為這邊的人做什么，她的繡活，那是練了多年的，又不能一蹴而就的，她也不適合來學(xué)院教書。

    梁玥的性子不適合教書，她怕被手腳笨拙的人給氣到。明明知道這也不能怪她們，天賦就是因人而異的，可給人當(dāng)老師就是那樣，就想著讓她們都學(xué)習(xí)好。

    寧遠侯府，祁煜再一次碰釘子回去。

    這一次寧遠侯夫人沒去說蕓娘的事情，而是直接拿出了幾張女子的畫像，其中一張女子的畫像就是楊家姑娘的。

    “你看看?！睂庍h侯夫人道，“這是媒人送來的?！?/br>
    “母親?！逼铎习櫭?，“不是說好等一等的嗎？”

    “先看看也無妨?！睂庍h侯夫人道，“你總不能一直不成親吧，孫氏都改嫁了。你要是再不成親，讓別人看笑話嗎？”

    “母親……”祁煜還是想要等一等。

    祁煜沒有明確的拒絕，就是說要等一等。寧遠侯夫人就知道祁煜會妥協(xié)，她道，“等你成親了，再設(shè)法去地方，哪怕是當(dāng)個縣令都好。要是沒去地方，那你就好好讀書，看看能不能考中進士?！?/br>
    “那就等考中進士?！逼铎响`光一閃。

    “等你考中進士，那得多久？”寧遠侯夫人道，“你連舉人都不是，不過是因為先前進了國子監(jiān)，國子監(jiān)的學(xué)生能直接參加科考，去考進士?！?/br>
    寧遠侯夫人真想說：別自不量力了。

    “楊家正巧也有適婚的女子?！睂庍h侯夫人道，“你覺得他們到時候是看重一個干女兒，還是幫襯他們真正的女婿？”

    第79章 人心

    “楊家的姑娘？”祁煜皺眉, 怎么可能呢。

    “雖然不是楊家主的女兒，是他弟弟的女兒?！睂庍h侯夫人道，“也已經(jīng)不錯了。你到底成親過, 侯府也大不如從前, 嫁給的是嫡女，又不是庶出的姑娘。那一位嫡女從小也是在楊家學(xué)堂讀過書的, 論品性，論容貌，都是一等一的。”

    楊二老爺本身就是一個白頭秀才，連舉人都沒有考上，又沒有官身。他就想著要搭上權(quán)貴家，楊家到底是世家大族，還是有權(quán)貴愿意娶她的女兒, 但那些權(quán)貴的公子多半是庶出的, 又或者是比較紈绔的嫡幼子。

    這些人繼承不了爵位, 本身也不是多出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