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不知道，后面才知道的?！标懨鬏x道，“有人生病了，倒也要不了性命，就是得好好調(diào)養(yǎng)，時間長。加點(diǎn)女童的眼淚，也能讓他們有希望，他們也就不會想著那些奇奇怪怪的偏方，比如吃人rou?！?/br>
    有的偏方里就寫著人rou，陸明輝認(rèn)為這樣的偏方不行，那就是害人的偏方。要是吃人rou，病就能好，那么這世上就沒有病人。

    “師叔，他不曾想過要害人性命，他不是一個邪惡的道士。”陸明輝道。

    “他知道眼淚沒用！”陸元卓肯定地道。

    “確實(shí)?！标懨鬏x點(diǎn)頭，“知道是一回事情，煉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總有的人覺得藥方要稀奇古怪一點(diǎn)，那樣的藥方才有用?！?/br>
    這一次，陸明輝的師叔就是拿女童的眼淚給那個夫人煉制了好幾瓶藥，里面還在加了一些花蕊、露水等，總之，就是用各種看上去難得的東西，實(shí)則又不影響藥效的東西加到那些藥里。

    陸明輝在這個道觀待了很多年，別看他的師父跟師叔總是鬧脾氣，但是他們本質(zhì)都是一樣善良的人。他的師父就是不想讓師叔用那些沒有用的東西放到藥里，而師叔就覺得能讓人安心就可以，還能多賺一點(diǎn)香火錢。

    道觀里的人也不算少，十幾口人都得吃喝，單單靠香火錢，有時候也艱難。那就得弄出一點(diǎn)名堂來，讓外頭的人都知道他們道觀的厲害。

    兩個人的觀念不一樣，這就導(dǎo)致他們分開住，一個在山腳，一個在半山腰，兩個一樣名字的道觀。

    “與其讓他們被別人懵逼，還害了人，倒不如換一種方式。”陸明輝道，“你去查查那些女童，有很多人在家里都過得不好，還有的人就是在路上丟了的。師叔特意跟那個人強(qiáng)調(diào)過，不能傷害無辜。”

    “……”陸元卓不大能理解這些人的想法。

    “這個時候，那些女童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京城?！标懨鬏x道，“我們道觀跟汝南王府有關(guān)系，那個人跟汝南王府也有關(guān)系。你放心，他不可能賣了那些女童，也不會讓她們過得太苦，應(yīng)當(dāng)比在她們家里的日子好過。”

    “那些女童在哪里？”陸元卓問。

    “順天府很快就會結(jié)案?！标懨鬏x道，“你混跡官場，就該知道，有的事情不是純粹的對就是對，錯就是錯?！?/br>
    “她們……”

    “別問了?！标懨鬏x道，“你很快就知道，我也不清楚那些人去了哪里。”

    陸元卓從頭到尾都沒有叫陸明輝爹，他起身了。

    當(dāng)陸元卓轉(zhuǎn)身之際，陸明輝又道，“不叫一聲爹嗎？”

    “……”陸元卓沒有說話，他轉(zhuǎn)頭就走。

    “天黑了，城門都關(guān)了，你們就在這里住一晚?！标懨鬏x道，“路不好走，就算你們離開，也得先找地方住。”

    “就住一晚。”徐朗開口，天黑路不好走，他不可能讓外甥在這個時候走。況且，這一件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他們也不必急于進(jìn)城。

    皇宮，老汝南王到了皇帝的跟前。

    大晚上的，老汝南王沒在家里休息，就為了跟皇帝說女童失蹤的事情。

    “老臣也是前兩天才知道的?！崩先昴贤醯溃澳愕幕蕥鹩中奶鬯@個侄子，說什么沒有害人，那些女童在家里過得不好，還有的在家還挨打。他們已經(jīng)把想回家的女童都送了回去，剩下的七個，他們就把她們當(dāng)親生的女兒。他們離開京城，去南方了，就不知道是去哪個地方?！?/br>
    “那些女童也不是他們親生的?！被实蹮o語，他真沒有想到鬧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的女童失蹤案竟然是這么一個結(jié)果，讓人倍感荒唐。

    第87章 離京

    老汝南王當(dāng)然知道那些女童不是侄子親生的, 但那又怎么樣。

    “要是送她們回家，她們不是等著以后被她們爹娘賣了，就是死路一條?！崩先昴贤醯? “那幾戶人家, 送一些錢過去，這一件事情也就算是了了。”

    老汝南王又從袖中拿出了一個令牌, 那是大梁朝的開國皇帝賜給第一代汝南王的免死金牌。

    “還請皇上手下留情?！崩先昴贤踔肋@幾代皇帝都想著要收回汝南王府的免死金牌，這一道免死金牌繼續(xù)留著，那就是一個燙手山芋。

    “皇叔?！被实蹧]想到老汝南王竟然拿出免死金牌。

    “這一次的事情，沒有傷及人的性命?！崩先昴贤醯?，“就是他們帶著那七個女童走，把女童當(dāng)親生女兒，確實(shí)也算是他們的不對。”

    在老汝南王看來, 用點(diǎn)錢就能打發(fā)的事情, 那就用錢打發(fā)了。至于皇帝這邊, 老汝南王就想著交出免死金牌，也能讓皇帝少忌憚汝南王府。

    縱然汝南王府家訓(xùn)那樣，但人心難測，老汝南王不能確保自己的后代就真的遵守那些家訓(xùn), 也不能保證皇室就不忌憚他們。

    “倒也不必。”皇帝沒有收起免死金牌。

    “拿著吧?！崩先昴贤醯? “您叫老臣一聲皇叔就夠了，這玩意兒要是留著，讓老臣的兒孫去當(dāng)紈绔子弟嗎？別讓他們總想著有退路, 他們就會嚇糊弄, 讀書都不愛讀了, 真真是氣死人。”

    老汝南王故意說這樣的話, 他今晚過來皇帝這邊, 一是為了老妻的侄子，二就是為了交出這一塊免死金牌。

    免死金牌就是一個雙刃劍，免死是好事情，可也容易讓后輩有錯誤的想法，讓他們不夠努力。

    為了讓子孫后代多努力一點(diǎn)，老汝南王才這么做，不完全是怕皇帝忌憚他們。

    “前些日子，老三的兒子，還鬧著要給花魁贖身。”老汝南王道，“說什么那個花魁最是通透，是一個可人兒。說都是機(jī)緣巧合，她才流落到青樓，一個真男人，怎么可能讓一個可憐的女人繼續(xù)受苦呢?！?/br>
    這都是什么荒唐事情啊。

    老汝南王頭疼，就只能讓人打了那個孫子幾棍子。

    “真真是，一點(diǎn)事情都不懂得?！崩先昴贤醯?，“你皇嬸的這個侄子也是，娶了一個病怏怏的妻子，無兒無女也就罷了，還鬧騰出來這樣的事情。要女童的眼淚煉藥，說什么女童的眼淚最是干凈。去年，他給路邊的乞丐買了許多饅頭，還在京城外頭給他們蓋了屋子避風(fēng)雪，就是為了要給他妻子延長壽命?！?/br>
    “用做善事延續(xù)壽命，也是使得的?！被实鄣溃熬褪沁@眼淚……下一次，不必如此遮遮掩掩的?！?/br>
    “他的腦子啊……許是急瘋了?！崩先昴贤醯溃八心切╁X，早早用錢把人買到家里，不就成了嗎？還把事情弄得那么大。說什么這是跟天爭命，要少點(diǎn)人知道，在煉藥成功之前，就得藏好。”

    老汝南王就覺得這個侄子腦子有坑，早點(diǎn)說出來不好么，為什么非得有那些講究。

    皇帝聽老汝南王說了很多話，他也明白了老汝南王的意思，就是那對夫妻沒有孩子，他們都是善心的人，剩下的幾個女童就被他們收養(yǎng)了。

    老汝南王出面，皇帝自是不再去追究這一件事情，這就是一件荒誕離奇的事情。沒有人沒命，那就不是命案，那些女童的父母不再追究，也就沒什么。

    因著二花是自己走在街上失蹤的女童，加上京城失蹤的女童又有好幾個，有個別女童還不是郁老爺讓人帶走的。

    二花又沒有跟郁老爺說明情況，以至于郁老爺以為她就是在家里受欺負(fù)女娃，他沒人細(xì)查，這就導(dǎo)致郁老爺以為二花是別的人家的姑娘，而不是林家的。

    這一件事情很快就被公開，有好幾戶人家都收到了補(bǔ)償金，他們就沒有繼續(xù)再追究這一件事情。他們本來就想著等女兒長大，讓女兒嫁人，女兒的聘禮未必就能有這些錢，他們還得辛辛苦苦養(yǎng)大女兒，那多不劃算，倒不如現(xiàn)在早早拿了錢。

    小王氏得知這一件事情之后，她遲遲沒有等到二花，也沒有等到賠償金。

    “阿奶。”小王氏就去找林老太太，“二花不是也是失蹤了的嗎？沒錢，也沒見到人?！?/br>
    小王氏不是想要錢，她就是想要女兒。

    “可能是你的女兒沒有被他們帶走。”林老太太道，“怕是二花是被真的拐子拐走了。”

    如果二花是被真的拐子拐走，那他們想要找到二花就更加困難。

    多少拐子都沒有被發(fā)現(xiàn)，被發(fā)現(xiàn)的拐子就只是少數(shù)，這些人都不一定記得他們拐了哪戶人家的姑娘。他們也沒有必要去記著誰對誰，直接把人賣了就行，他們看重的是銀子。

    “那可怎么辦？”小王氏著急。

    “能怎么辦？都這么久了，多半是找不到?！绷掷咸?，“年前的事情了，拐子都能把人帶出京城，也許也把二花給賣了?！?/br>
    “怎么會這樣？”小王氏紅著眼睛。

    “事情就是這樣，你們找我也沒用。”林老太太無奈，“我又不可能跋山涉水地去給你們找。你們看看那些家里孩子被拐賣的，有幾個人找到孩子的？”

    小王氏沉默，她知道很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找到被拐賣的孩子。而且，他們的孩子多，沒有了一個孩子，他們還有別的孩子，除非是他們不能生了，但凡他們還能生，他們都不可能放下手里的活四處去找孩子。

    等小王氏再回去的時候，她的眼里布滿血絲，她就那么盯著林王氏。

    林王氏只覺得小王氏的目光太可怕，她本來想說不回老家，讓他們另外給租房子?？伤浦⊥跏线@樣，就擔(dān)心小王氏以后要對她下狠手。

    不行的話，還是回老家吧。

    林王氏有些許害怕，聽說他們老王家就有人曾經(jīng)發(fā)瘋掐死過人的。萬一小王氏也發(fā)瘋了呢，林王氏不想被掐死。

    “過兩天就是元宵節(jié)了，我就是想……想跟你們說，我們也該收拾收拾東西，買些東西，回去也好送人。”林王氏道。

    “你去買?！毙⊥跏蠜]心思給林王氏置辦那些東西，“您這么大一個人，應(yīng)當(dāng)沒人拐賣您。您這樣的老婆子，便是去給人當(dāng)下人，也不值幾個錢了。二花啊，我可憐的二花，也不知道她被人賣去了哪里，又被賣了多少錢?！?/br>
    小王氏真的很想追著林王氏打，可是不能。她頂多就是在剁rou的時候，多用一點(diǎn)力，狠狠地剁下去。

    二花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是被賣去給人當(dāng)丫鬟，還是被賣去青樓了？

    如果真是賣，小王氏希望自己的女兒是被人賣去當(dāng)丫鬟，哪怕是當(dāng)童養(yǎng)媳，都好過被賣去青樓。

    小王氏紅著眼睛，留著眼淚，她看著案板上的rou，就更加用力。殺千刀的，那些人真該死，小王氏認(rèn)為自己這些人也有問題，明知道有小孩子容易被拐走，他們還沒有注意。

    林王氏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她害怕小王氏夜里做夢提刀要?dú)⑺?/br>
    于是林王氏夜里就跟林大牛說，“等元宵過后，就走，明天去買一些東西，也老三家那邊去一趟?！?/br>
    既然他們要回家，他們就得帶銀子帶東西回去。

    林王氏都盤算好了，他們就不能雙手空空的回去，至于二花的事情，那怪不了她，小王氏也有錯。反正小王氏沒有回到村子里，那些人又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林王氏想自己到時候就可以說是他們不想待在京城。

    “還是待在老家里好。”林王氏道，“老家的事情少，哪里有這些麻煩事情，你說是不是？”

    “是?！绷执笈Ｖ懒滞跏吓铝耍耙院缶痛诶霞?。”

    “待老家吧?！绷滞跏蠂@息，“他們都不想我們待在這里，我們再待下去，他們都要趕我們走了。這些人就是靠不住的?！?/br>
    “……”林大牛心想如果林王氏不作妖，他們現(xiàn)在還能繼續(xù)待在京城。奈何林王氏總是作妖，“等回去以后，就不要找算命先生算命了?！?/br>
    “那個算命先生算的很準(zhǔn)的?！绷滞跏系溃岸ㄊй欀?，他也說要照顧好孩子，他應(yīng)當(dāng)就是預(yù)料到會有這樣的事情，就是不好明說?！?/br>
    “怎么不好明說？”林大牛見林王氏冥頑不靈的模樣，他就覺得頭疼。

    “天機(jī)不可泄露。”林王氏道，“算命先生要是說了，他就要倒大霉的。他就是提醒我，真是，等回去以后就找不到算得這么準(zhǔn)的算命先生了?！?/br>
    “……”林大牛無語。

    “明兒還得過去一趟?！绷滞跏相止?，“再算一算?！?/br>
    “別去了?！绷执笈５?，“要買東西就買，別把錢花在算命上?！?/br>
    “又不要幾個錢，好幾次，都是給個幾文錢，十幾文錢就行了。”林王氏認(rèn)為算命先生要的錢真不多，就是看他們自己能給多少錢。

    “那也別去?！绷执笈５?，“上一次，娘也過去了。你當(dāng)人還愿意給你算命嗎？”

    “娘總是那樣，一點(diǎn)雞毛蒜皮的事情，她就當(dāng)作是大事情?！绷滞跏系溃岸ú灰娏?，我不難過嗎？我也難過的?？刹灰娏司筒灰娏?，我們還得過日子。丫頭片子，也沒什么，老大家的還有大花。”

    這一段時間，林王氏就是這么勸慰自己，沒有二花，還有大花。

    林大牛聽不了這樣的話，“二花也是老林家的人！”

    什么叫沒有什么，林大牛想他們又不是養(yǎng)不起一個丫頭片子。

    林大牛沉默，懶得搭理林王氏。

    元宵節(jié)那一天，梁玥打算出去玩，就跟陸元卓一起。她還沒有出門，就瞧見了她的親爹。

    “爹?！绷韩h順嘴問了一句，“要不要一塊兒出去玩？”

    “好啊?！绷壕败帥]有說不要，他坐在輪椅上，有人推著他，他照樣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