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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蔚再次看向他,停頓了一下,說:“我知道?!?/br> 起風了,程斯蔚還沒干透的褲腿貼在皮膚上,有點涼,也許不是有點涼,因為程斯蔚感覺自己的手指正在輕微的發(fā)抖,在聽到沈峭說“我被領養(yǎng)過兩次”之后。當事人顯然比他要平靜的多,沈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甚至沒有一點表情,只是單純地在敘述一個簡單的事實。 雖然知道不該問,但程斯蔚還是沒忍住,問沈峭:“為什么?” 沈峭朝程斯蔚看過去,盯著他看了一小會兒,聲音沒什么起伏地回答他:“不知道。” 跑瘋了的阿百不知道從哪兒躥了出來,濕漉漉的狗繩上滿是泥,還掛了幾根草,一邊吐舌頭一邊去蹭沈峭的腿。沈峭彎下腰,在它腦袋上揉了兩下之后,抬眼看著程斯蔚,輕聲問:“可以走了嗎。” 回去的路上,車廂內比往常更加安靜,程斯蔚頭靠著椅背,看向窗外明明暗暗的路燈。其實在聽到沈峭被有錢人領養(yǎng)之后,程斯蔚就知道事情不對,起碼不是陸豐告訴他的那樣:沈峭在十幾歲的年齡被錢鳳生帶回去,性格很差,不愛說話。 程斯蔚無法控制地轉頭看了沈峭一眼,這一眼很明顯,明顯到迅速被沈峭發(fā)現。車窗外斑駁的光影投在沈峭身上,讓程斯蔚想到被關在巨大玻璃水箱里的鯨魚。 “你的手指怎么弄的?!背趟刮祮?。 搭在方向盤上的無名指動了一下,沈峭看了一眼,說:“被砸斷過。” 和老董給出的答案一致,程斯蔚沒再多問,扭過頭重新看向窗外。他寧愿沈峭對他說謊,隨便編個答案給他也行,不要這么誠實地給出一個讓人聽著心堵的回答。 一個半小時后,車停在公寓樓下,沈峭沒有下車,打開車鎖后才說:“我把阿百送回去?!背趟刮迭c點頭,手搭著車把手,但是沒開。 “你還回來嗎?”程斯蔚問。 車廂里的光線很暗,程斯蔚只能依靠從玻璃外投射進的光線看沈峭的臉,黑暗中的時間過得很慢,幾秒都讓人難熬。 沈峭的嘴唇張開了一點,接著,程斯蔚聽見沈峭說:“還有四天才到一個星期?!?/br> 當時程斯蔚說,程淑然給了他一個星期的時間,沈峭這么說,應該是會回來的意思。程斯蔚下了車,快要把車門關上的時候,又突然拉開。程斯蔚把腦袋探進去,對著后座的阿百說了句再見,才關上門。 看著程斯蔚消失在單元樓門口,沈峭踩了油門,方向盤打到底。 今天阿百玩的盡興,在車上也沒勁蹦跶,安靜地躺在后座。油表紅燈亮起來,快要沒油了,沈峭看了一眼,抬手把空調關掉,打開車窗。燥熱的風迅速占滿車廂,后腦勺的傷口隱隱作痛,沈峭把紗布撕掉拿到眼前看了眼上面凝固的紅色血跡,揉成一團塞進口袋。 很快開進別墅區(qū),隔著密密麻麻的樹杈,沈峭看見客廳亮著的燈。把車停進車庫,沈峭牽著阿百下車,看著臟兮兮的阿百,沈峭打算給它臨時沖個涼。水管剛剛擰開,連接著地下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陳姨站在門口。 “太太回來了,讓你過去一下?!?/br> 0 第30章 站在書房門口,沈峭抬手叩了兩下門,十幾秒后門內響起程淑然的聲音,推門進去,書房里所有的燈都開著,程淑然穿著淺灰色的亞麻西服坐在辦公桌后打電話,聽見沈峭走進來,也沒有抬頭。 “三個多月了?!背淌缛环畔率掷锏匿摴P,兩根手指按著太陽xue,低聲問:“這事兒很難辦嗎?” 電話那頭的人不知道說了什么,程淑然稍稍偏了一下頭:“價格談不攏的話就換個方式談吧,先把物業(yè)的人撤掉?!背淌缛煌nD一下,手隨意碰了碰鼠標,亮起的電腦屏幕在她臉上投出一小片白色亮光,片刻過后,她唔了一聲,接著說:“下周挺熱的,先把電停了吧?!?/br> “出事了再說。”程淑然把掉在臉頰的碎發(fā)別到耳后,“先這樣?!?/br> 電話掛斷了,程淑然放下手機,向后靠著椅背,抬眼看著站在書房正中間的沈峭:“程斯蔚曠了兩節(jié)課,他去干嘛了?” 沈峭沒說話,沉默地站在那兒。 “不知道還是不想說?!背淌缛缓攘丝谒焰I盤推到一邊,手肘架在桌面,笑著看他。 這個問題不難回答,程斯蔚翹課是跟一個姓賀的朋友約好去吃飯,具體吃了多久,吃了什么,他不知道。書桌對面的人還在等他的答案,沈峭盯著腳下復雜的地毯花紋,停了半晌,低聲說:“不知道。” 程淑然很輕地點頭,沒再追問,低頭翻了兩頁手里的報告,像是剛想到什么似的抬起頭:“頭發(fā)剪了?” “嗯。” “怎么突然想到要剪頭發(fā)了?!背淌缛荒闷鹚?,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看他。 沈峭下意識抬手摸了一下后頸,想起來紗布已經撕掉,才放下手回答:“夏天,頭發(fā)短比較方便?!睅酌胫?,偌大的書房響起女人的笑聲,程淑然微笑著看他,手扶著額頭:“你應該知道吧,我不是只派你盯著我兒子?!?/br> 垂在身側的手指顫了一下,沈峭點點頭。 “沈峭?!背淌缛缓八拿郑ひ艉軠睾?,“我最看重的就是你不會說謊,別連這個優(yōu)點都丟了。” “對不起?!鄙蚯驼f。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