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不怕，戳破氣門嘴的時候他連腿都在抖。

    看著李項霆掀開門簾走進超市，何萍正在包餛飩，她臉上沾了面粉，李項霆遞給她紙巾，何萍卻傻站著沒動。

    他和何萍真的一模一樣，只需要看上一眼，就能愛上一個人。

    但何萍比他好，可能因為善良積了福，他們很快相愛了，他的運氣就差了點。

    禾真抬起頭，對上狹窄空間里李呈蘊的眼睛，李呈蘊的眼睛好黑，像最冷的水，禾真試圖從那雙眼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但光線太暗，他什么都沒看到。

    “你們倆在下面干嘛呢？”

    李項霆撩開一角桌布，光線透進來。

    “沒事?！?/br>
    李呈蘊低聲回答，他撿起掉在手邊的手機，抬手放進禾真胸前的口袋，手機好重，重到禾真的身體摔到地上。

    李呈蘊看著他，很給面子地扯了扯嘴角，這大概是李呈蘊對禾真這種檔次的演員最高級別的尊重，畢竟他演的這么爛。

    那頓飯李呈蘊吃得很安靜，就連擺盤里的小番茄他都吃掉了，三杯紅酒下肚，李呈蘊的耳后開始發(fā)紅。

    禾真偷偷用腳碰了碰李呈蘊的小腿，李呈蘊沒什么表情地看過來，禾真愣了幾秒，才做了個口型：你別喝了。

    “阿姨和我爸還沒結(jié)婚呢，你就這么關(guān)心我了?。俊?/br>
    李呈蘊彎著眼睛笑，他拿著酒杯，把杯子里的猩紅液體一股腦全都倒給禾真，動作莽撞，幾滴濺出來的紅色甩在禾真胸前。

    “我不喝了，你喝?！?/br>
    李呈蘊靠著椅背笑，“這酒挺貴的，別浪費。”

    李項霆把銀鱈魚切好推到何萍面前，說：“小小年紀喝什么酒，喝不完就不喝了?！?/br>
    最后一個字落地，禾真端起手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木票?，仰頭往嘴里灌，但眼睛卻依然不死不休地盯著李呈蘊。

    一杯酒喝的一滴不剩，禾真的臉發(fā)白，但嘴唇卻紅的嚇人。

    李項霆皺著眉在對面一邊埋怨一邊給他倒橙汁，李呈蘊好像很滿意，眼睛彎下去的幅度更大，捏在手里的刀叉隨意地丟在桌上，李呈蘊的手肘撐著桌子，雙手交合，一下一下地為他鼓掌。

    那種反胃的感覺又涌上來，食道好像在被灼燒，禾真捂著嘴往外跑，搭在腿上的餐布掉在門檻，被打開又關(guān)上的門擠成一個長條。

    “真是小孩子，非要逞強?！?/br>
    李項霆往門外看，何萍有些擔(dān)心地站起來，她想要出去看一看，但是被李項霆拉住了，“你也進不了男廁所啊?！?/br>
    李項霆轉(zhuǎn)過頭看著身邊坐的踏實的兒子，說：“你過去看看。”

    李呈蘊低頭吃掉最后半片火腿，不咸不淡地應(yīng)了一聲。

    “拿瓶水過去，吐了的話讓他漱漱口。”

    李呈蘊把水拿過來，站起來往外走。

    衛(wèi)生間在走廊盡頭，李呈蘊拿著水走過去，站在門口的侍應(yīng)生微微鞠了個躬，遞過來的托盤上放著拆開的濕巾。

    “剛剛和我一起的那個人進去了嗎？”

    “進去了。”

    侍應(yīng)生說，“進去有一會兒了?！?/br>
    “嗯?！?/br>
    李呈蘊踩上臺階，余光瞥見水池底下的黃色標識牌，他走過去，用腳把牌子踢出來，斜斜地擺在衛(wèi)生間門口，“有人來就說正在打掃，我很快就出來?！?/br>
    侍應(yīng)生愣了一下，對上李呈蘊黑壓壓的眼，他很快點頭，說好。

    擱在洗手臺上的香爐還燃著，青色的煙打著轉(zhuǎn)往上飄，李呈蘊掃了一眼三個隔間虛掩著的門，走過去把門一個一個踢開，在最后一個門里，他看到低頭坐在馬桶蓋上的禾真，掩在黑發(fā)下的脖子泛紅，肩胛骨微微突起。

    “你怎么不說話?！?/br>
    禾真的下巴抵著膝蓋，聲音清亮。

    “你就沒什么想問的嗎？”

    禾真抬起頭，一雙眼睛直愣愣地看他，“你問什么我都說?！?/br>
    李呈蘊站著不動，拿在手里的那瓶蘇打水冒著綿密的泡沫，他應(yīng)該是快傻了，連被李呈蘊拿著的水瓶都嫉妒。

    他沖上去，拽著李呈蘊的衣領(lǐng)吻上去，他沒空去想什么唯美浪漫的姿勢，牙齒狠狠地撞上李呈蘊的嘴唇，就連李呈蘊襯衣領(lǐng)口系的規(guī)整的扣子都被他一把扯開。

    接吻的時候是要閉眼的，但禾真沒有，李呈蘊也沒有。

    李呈蘊垂著眼睛看他，睫毛很長，遮住他黑色眼睛里明亮的光圈和猙獰的自己。

    他去咬李呈蘊的嘴唇，勁兒使得很大，血珠飛快地滲出來，但李呈蘊的嘴角還是抿著的。

    禾真的身體開始發(fā)麻。

    “我爸讓我給你拿瓶水?！?/br>
    李呈蘊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血跡順著嘴角劃到下巴，他擰開瓶蓋，對著禾真的腦袋澆下去，“說給你醒醒酒?！?/br>
    水順著發(fā)梢往下落，禾真摸了一把臉上的水，低著頭看了一眼面無全非的白色衛(wèi)衣，上面還沾著紅酒，他不知道回去用洗潔精洗能不能洗掉，其實他可以問李呈蘊的。

    禾真抬起頭，看站在對面，緩慢眨眼的李呈蘊。

    他張了張嘴，明明想問酒漬怎么能洗掉，說出口卻變成：“你是不是很恨我?。俊?/br>
    “那倒沒有。”

    李呈蘊抬手重新把扣子系好，然后抬眼看他，禾真在這股視線里開始發(fā)抖。

    李呈蘊把空瓶子丟進垃圾桶，塑料瓶身噼里啪啦地掉進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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