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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刺眼,安千秋低頭笑出聲,她把盒子接過來,停了一會兒才問李呈蘊說:“你呢?作為有錢人連個禮物都沒有?” 李呈蘊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動了動,他看著安千秋,表情松下來:“禾真那通胡說八道也就周安相信。” 不知道其他人說謊的時候會不會覺得緊張,但禾真不會,他說謊說的理直氣壯,眼睛睜的很大,背也挺得直,笑瞇瞇的模樣看起來真誠得不得了。 綠燈亮起來,李呈蘊往馬路對面走,下過雨的地面還沒干透,掉漆的斑馬線泡在水洼里。 踩上臺階,走在前面的安千秋忽然轉(zhuǎn)過身,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你和禾真的事我管不著,這是你們兩個的私事,但是李呈蘊,你不能把禾真毀了?!?/br> 李呈蘊沒說話。 安千秋繼續(xù)說:“禾真從小到大沒有報過什么補習(xí)班,因為沒有錢,他也不是什么老天爺賞飯吃的神童,能考上海大,禾真是付出了很多很多努力才做到的——”“他跟你說我讓他退學(xué)的事了?” 李呈蘊打斷她。 安千秋剩下的半句卡在喉嚨里,她有點煩躁,手不自覺去摸口袋里的煙盒,拿出來一半又塞了回去。 她不知道怎么給李呈蘊說禾真每天晚上都會反復(fù)念叨他們兩個今天都說了什么話,比起墜入愛河,禾真更像個精神病患者。 “隨口一說的?!?/br> 李呈蘊笑了一下,視線越過她看向別處。 “我還沒閑到隨便踐踏別人人生的程度?!?/br> 李呈蘊回答的真誠程度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安千秋愣了幾秒,才重新說:“這話別隨口亂說,禾真這個傻逼會當真的?!?/br> 別人都信佛信神,只有禾真信李呈蘊,毫無道理。 十一月的天氣冷又干燥,李呈蘊的指腹開始脫皮,李呈蘊總坐在圖書館五樓角落里的位置,禾真有時候坐在對面,大多時候坐在他旁邊。 周圍沒有人的時候,禾真會拉過李呈蘊的手指,試圖抹平他指腹上翹起的皮。 如果李呈蘊不拒絕,禾真就會開始在旁邊偷笑,眼睛瞇的像月牙,黑色的瞳仁一點兒都看不到。 十一月五號,李項霆帶著全家人參加了某個領(lǐng)導(dǎo)的家庭聚會,禾真終于和李呈蘊穿了相同顏色的襯衣,禾真話少,偶爾別人給他搭話也只是笑。 因為聚會結(jié)束的晚,禾真直接跟著李呈蘊回了公寓。 李呈蘊在浴室洗澡的時候,頭頂亮著的燈忽然暗下去,蒸著熱氣的房間好像噗通一聲掉進海底,有人掀開浴簾,涼氣覆上皮膚。 十一月七號,李呈蘊和禾真去商場給安千秋買了生日禮物,禾真路過各種各樣的精品商店,徑直走向最北邊亮著燈牌的某名牌打火機專柜。 禾真挑了玻璃柜里最扎眼的款式,深橘色的火焰圖案順著機身蔓延到頂蓋,看一眼都覺得燙。 “你覺得這個怎么樣?” 禾真指著絨布托盤里的火機側(cè)頭問李呈蘊。 李呈蘊沒發(fā)表意見,禾真就眼睛都不眨的盯著他看,最后沒辦法,李呈蘊指了指邊上的墨綠色火機。 “那就要這兩個。” 禾真掏出手機,一邊看售貨員把火機裝進盒子一邊笑著說:“安千秋一個,我一個?!?/br> 看著禾真的側(cè)臉,李呈蘊想起安千秋對禾真的評價,她說這個人就是個傻的,這話沒說錯。 剛刷完付款碼,禾真的手機震了兩下,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笑著接起來,搶先開口問:“你猜我給你買了什么東西?” 商場里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是一則尋人通知,聲音很大,電話那頭安千秋的聲音被蓋住,禾真被廣播聲分了神,安千秋的聲音變得斷斷續(xù)續(xù)。 “我給你買了打火機,紅色的?!?/br> 禾真自顧自地回答剛剛的問題。 “誰他媽還管打火機是什么顏色啊!你趕快滾回學(xué)校,你的名字在入伍報名表上你聽見了沒?明天就要報上去了你知不知道!” 安千秋的音量提高了好多,最后兩個字甚至喊破了音,禾真把聽筒移開了一點,過了幾秒才說知道了然后掛斷了電話。 他沒有報名部隊的招兵,他的名字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登記表上?禾真拿過包裝好的袋子轉(zhuǎn)過身,李呈蘊還站在剛剛的地方,倚著柜臺低頭看手機。 “李……” “我有點兒事先走了,你自己打車回學(xué)校吧?!?/br> 李呈蘊總是比他先開口,甚至沒等他回答,就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禾真看李呈蘊的身影在燈光明亮的商場逐漸變成黑色的小點,越來越小,最后徹底消失在下行電梯口。 禾真從小就沒有夢想,他和大部分人一樣,按部就班的上中學(xué),大學(xué),按照何萍的意思,他會繼續(xù)讀研考博,然后申請留校。 這么多年以來,他唯一付出努力的好像只有兩件事,學(xué)習(xí)和喜歡李呈蘊。 登記表貼在告示欄的左下角,三十幾個格子只可憐巴巴地填上了幾個,他的名字在最下面,黑色水筆,最后一筆漏了墨,順著紙張紋路洇出蜘蛛網(wǎng)一樣的黑色。 “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不是,學(xué)校怎么審核的啊,不需要本人證件也能給報名嗎?” 安千秋對著告示欄罵了半天,余光掃過禾真卻看著他傻站著不動。 “你站這兒干嘛啊?趕快去教務(wù)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