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關(guān)門比腳步還急，秦詩愛盯了眼沈齊，問：“有什么事一定要現(xiàn)在說？”

    “我……”

    關(guān)門聲在耳邊回蕩著，之后漸漸消散，腦子也恢復(fù)了清明。

    可是想到顧景剛才的模樣，以及他接下來可能要說的話，沈齊覺得，沖動就沖動了吧，總是等等等，究竟什么時候才是好時機。

    秦詩愛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后雙手抱胸，纖細的眉毛微微上挑：“說吧，我就坐在這里聽你說。”

    “媽，”沈齊與她保持著一點距離，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下移，最后緊緊攥住桌角，“我不能像你和爸期望的那樣了?！?/br>
    “哪樣？”秦詩愛看著他。

    沈齊抿了抿唇，重復(fù)一些他們說過的話：“成家立業(yè)，生兒育女?！?/br>
    不等秦詩愛問，他又說：“我知道我生下來就是要承擔(dān)責(zé)任的，我也知道，因為姓沈，我才會擁有現(xiàn)在的一切。我的責(zé)任就是把家里的事業(yè)做得更好，為那些在背后支持我們、對我們付出過的家人創(chuàng)造財富和未來。”

    “我曾經(jīng)以為我會一輩子堅定?！彼f著哽咽了一下，“我……我很抱歉，我可能做不到了?！?/br>
    “為什么？”秦詩愛聲音低沉地問，她看向沈齊的目光，有逼他一定要答的意思。

    那一眼盯得沈齊松了力道，手指從桌角掉了下去，砸在靠近的椅背上。

    骨骼撞擊的聲音很響，很脆，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突兀。

    不知過了多久，沈齊感覺自己要被看穿了，也確實是保持不了沉默了，他慢慢坐下，垂著頭說：“因為我喜歡顧景?！?/br>
    沈齊很不喜歡哭，他從小到大就沒哭過幾回，可面對母親，他沒有辦法接受對方失望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他一直想要做的事，就是守護家人，盡自己所能滿足他們的期待，可是這回不能了。

    “我想過，如果沒有我的話，還可以有別人?！彼杆偬鹗直?，抹去即將掉下的一滴淚，“我曾經(jīng)把這個希望寄托在姜羽身上，現(xiàn)在看來是不能了。”

    “我做不了的事，就想讓弟弟做，也沒問他愿不愿意。我想啊，他怎么會不愿意呢，可是現(xiàn)在看看我，我又有什么資格去說服他?！彼陨螨R后來知道姜羽跟他一樣，他就沒再對他抱有期待了。

    秦詩愛不知道那些，只是問他：“所以呢，因為喜歡顧景，你就不能待在家人身邊了？”

    沈齊心里組織著語言，正要回答時，察覺出了異樣。

    他茫然地抬起頭，秦詩愛已經(jīng)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們可以有期待，你也可以有選擇，你不是為我們而生的，你過得幸福，才不枉我們把你帶來這世上一遭?！?/br>
    沈齊眼里閃著淚光，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我真是挺遲鈍的，才發(fā)現(xiàn)……不，是我一直忽視了你?！鼻卦姁凵钌畹貒@了口氣，“是我的錯，我不該給你太多的壓力。其實那只是……害怕，我怕你自負(fù)忘本，我怕我教不好你，所以總是灌輸給你一些聽上去就很沉重的道理?！?/br>
    她再沒法壓抑，也再裝不下去平靜，走到沈齊身邊彎腰抱住了他：“真的很抱歉兒子，在你沒出生之前，mama就對你有太多期待了?！?/br>
    “我是第一次做mama，mama也只有你這一個兒子。都是第一次，但你做得很好，是mama不好。”她閉上了眼睛，試圖阻止眼淚流下，“mama不應(yīng)該把你逼到，連承認(rèn)喜歡誰都這樣艱難，真的很抱歉?！?/br>
    在她看到兒子親吻一個男生時，內(nèi)心是震驚了一下的。

    那一下之后，她的腦子便開啟了自動搜索，將兒子過去的行為、言語、暗示，通通串連起來。

    怎么會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但凡平時多關(guān)心他一點，也不至于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

    秦詩愛忽然明白了那些日子里，沈齊為何時而快樂、時而痛苦。

    原來是她這個mama做得太失敗了，以至于他連坦白的勇氣都沒有。

    許久后房間里只剩下了沈齊一個人，秦詩愛因為要招待客人，被叫去了下面。

    顧景等了又等，等不見沈齊下來，便忍不住找了過去。

    推門的時候沈齊抬了一點頭，臉上掛著淚痕。他在門口站了站，慢慢走過去，沈齊已然坐直了身體，把手伸給他。

    顧景握住那只手，在對方的牽引下，將身體部分重量壓在了沈齊的腿上。

    他不敢用力坐，但沈齊抱著他的腰，連帶手臂也圈住，完全掙脫不開。

    “不要分手?！鄙螨R帶著哭音，“我跟我媽說了，她不反對我喜歡你?！?/br>
    原來他真的知道。

    顧景側(cè)臉在他頭發(fā)上蹭了蹭。

    沈齊一句話說完就只剩下哭，剛才還沒哭這么兇，看見了顧景，他就是想哭。

    顧景沒辦法叫他不哭，自己還流著淚，怎么勸得了他。

    “對不起，我沒想逼你。”手背上不斷有沈齊的淚水滴落，顧景垂著眼睛，“一直都是你為我著想，為我承擔(dān)，我不想再拖累你?！?/br>
    “你不是拖累，不要分手，我不要分手，你不能離開我……”沈齊哭得嗓音沙啞，還緊緊抱著他的身體，仰起頭，“我知道是我不夠勇敢，一直在給你承諾，卻一直沒有實現(xiàn)，但我真的在努力。我只是想有一天能體面地解決所有事，我不想在你面前哭成這樣，很丑，我知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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