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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章

    柳南走到二人面前, 眼風(fēng)掃了眼疾雪，意思是讓她回避。

    她剛想張嘴說該滾的人是他，就聽桂云扶道：“去?！?/br>
    “……”疾雪看他, 眼神有點(diǎn)像那種雨天被丟棄在紙箱子里的小狗。

    他視而不見：“走開?！蓖ｎD了下，又慢慢添了一句：“一會兒說完了，我來找你?！?/br>
    疾雪立刻被這句話給取悅了：“好, 我去懷青那邊等你?！?/br>
    反正量這個姓柳的也不能拿他怎么樣。

    走出林子, 疾雪回到村里，懷青和莊曉月的傷都已經(jīng)好全了, 正坐在屋檐下, 見她走來, 莊曉月跑來迎接她：“你怎么才來, 我剛看見織桑往家里走了。你不是要勸她放棄替千令找記憶嗎, 不直接跟她談?wù)?？?/br>
    “談了也沒用, 沒有個正經(jīng)的理由，她會放棄？”

    “……那倒也是?！鼻f曉月坐回去：“我覺得我那個辦法挺好的啊?！?/br>
    懷青笑她：“明明我的辦法才好?！彼焓秩霊眩€真摸出一包粉末：“只用往他們兩個的茶水里放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

    疾雪無語：“少想些缺德的損招?！?/br>
    但他們?nèi)绻煌瓿汕Я畹恼埱螅€索算是徹底斷在這里了。

    “算了，按莊曉月的辦法試試吧。我去跟千令說一聲?！奔惭┫氲煤苤苯? 一哭二鬧三上吊沒用, 但也許能從織桑嘴里套出點(diǎn)有用的信息。

    方法用得對的話，人的底線都是可以一降再降的。

    “好好好！”莊曉月得意洋洋地拍手：“你看我說什么來著？還是我比較有用?！?/br>
    懷青心情本來就不好, 嘴一撇，沒理她。

    他見疾雪之前明明是兩個人一起走的，現(xiàn)在卻一個人回來, 故意問：“商人呢？”

    疾雪道：“他有事?！?/br>
    看她這副好像被人橫刀奪愛了一樣的表情, 不像只是有事那么簡單吧。

    就那么在乎他, 在乎到必須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的程度？

    懷青到底什么也沒說，神情變得有點(diǎn)冷：“那你就去跟千令說一聲吧，有沒有效果，明天再看?！?/br>
    疾雪點(diǎn)頭。

    她辦起事來效率倒是很快，找了個借口把千令從屋里叫出來，將莊曉月的魯莽計劃跟他說了。

    千令的反應(yīng)也在意料之中——“這么半天，你就想了個這種辦法？”

    “你難道以前試過？”

    “……我求過她，但還沒到要哭著上吊的程度。”

    “那不就得了?！奔惭七^他的肩膀：“她只要有那么一點(diǎn)在乎你，肯定會心軟的?！?/br>
    千令懷疑地挑眉：“你怎么就能保證？”

    “我這是經(jīng)驗(yàn)之談?！?/br>
    “那織桑姐如果不為所動怎么辦？”雖然覺得應(yīng)該不至于，但他不得不考慮這個可能性，千令在心里對于織桑到底是怎么想自己的，其實(shí)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不為所動就說明她對你一點(diǎn)意思都沒有啊。”疾雪道：“你不如趁早放棄報恩?！?/br>
    “我、我才不！”千令皺起眉抬頭：“織桑姐……織桑姐她怎么會……”一點(diǎn)也不喜歡他？

    “……”他抿了抿唇。

    疾雪順勢道：“你要是覺得不可能，那就試試我的辦法。不僅能測試她的態(tài)度，說不定還能解決你的難處。這不一舉兩得？”

    如此這般的說服下，千令果然答應(yīng)下來。他打開疾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拍拍臉醞釀了下情緒：“我今晚試試看，結(jié)果……明天告訴你?！?/br>
    “ok?！?/br>
    搞定了千令，疾雪又往懷青他們在的地方回去。

    結(jié)果只有他一個人在，莊曉月和阿葵不知道去哪兒了。

    “她們?nèi)四?？?/br>
    “我讓阿葵帶莊曉月回牛棚了?！?/br>
    疾雪點(diǎn)點(diǎn)頭：“那你怎么不回去？”

    “因?yàn)?，我在等你。”懷青抬頭，琥珀色的眼睛在夕陽下閃爍著一點(diǎn)不太明顯的亮光。

    她道：“等我？干什么？”

    “這里人多，不方便?！彼酒鹕恚骸案襾?。”

    他面無表情的，沒了平時那副笑臉，更顯得不太尋常。

    疾雪看了眼天色，估摸著桂云扶那邊應(yīng)該快完事了，她不在這等著的話，他來了會找不到她的人。

    但懷青明顯是有什么事要說。

    疾雪想了想：“要耽擱很久嗎？”

    他似乎知道她為什么這么問，嘴角翹起來，勾勒出一點(diǎn)完全不含笑意的笑：“很快就結(jié)束，不會讓你為我花太多時間的?！?/br>
    她這才道：“那走吧?！?/br>
    懷青轉(zhuǎn)身，先她一步在前面帶路。

    這村子是建在林子里面的，所以除開人住的地方，四面都是樹林。一些角落就很偏僻無人。

    她跟著懷青走上了溪流上的一座拱橋，他往石頭闌干上一靠，盯著自己腳下的地面，不動了。

    疾雪等著他先開口。

    “……我想跟你說的是，”他道，“我可以回凡人界嗎？”

    疾雪一頓，確實(shí)沒想到他會吐出這么一句話。

    “現(xiàn)在還是任務(wù)期間，你要沒什么特殊的理由，長老應(yīng)該不會準(zhǔn)你……”

    “不是?！彼溃骸拔也皇窃谡f這個?！?/br>
    他抬眼看她：“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做修士了。”

    “我想回去?！?/br>
    這話毫無鋪墊，沒有任何預(yù)兆。但從懷青平靜的表情來看，起碼不是在說笑。他是認(rèn)真的。

    “原因呢？”她問。

    “原因？原因不是很簡單嗎。我不適合?！?/br>
    “你這才入門幾天，適不適合也得等……”

    “我要是適合，今天會被那群人打成這樣？”懷青打斷她，平靜的神色開始出現(xiàn)裂縫，淺色的眼睛被深深壓在眼瞼下，說不出那是憤怒還是自嘲：“之前我還覺得修仙就和學(xué)習(xí)床上之術(shù)一樣，只要努努力就能成。今天被打得根本換不了手的時候，我可算知道自己大錯特錯?！?/br>
    “凡人界是弱rou強(qiáng)食，這里未嘗不是？我在那邊還能憑借一點(diǎn)美貌和技巧為自己的將來做打算。可在這里，所有事物都在提醒我，我以往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什么也算不上。資質(zhì)決定了我永遠(yuǎn)就是一只螻蟻?！?/br>
    “可我為什么要做螻蟻？”

    他看著疾雪，突然抽出腰間的木劍，往后一扔，撲通，木劍跌入溪流之中，很快沉入水底。

    “我知道你肯定有辦法。我不喜歡求人，尤其是求熟人。但我還是想求你，送我和阿葵回去。我寧愿去做一個在人身下承歡的娼妓，也不想在這里被人踩在腳下還不能反抗。”

    疾雪在這時才明白懷青之前那么努力是為了什么。

    而現(xiàn)在他似乎得出了結(jié)果：他做不到。

    “你真想好了？”她并不擅長勸人如何如何，只能問：“你在凡人界生活了二十來年，到這里也才十多天。你就要放棄了？”

    “怎么？你想勸我留下？”懷青聽出她話里的意思，笑道：“你覺得我是吃不得苦，臨陣脫逃？”

    “在我看來，是這樣?！?/br>
    他唰地?fù)P起眉梢，臉上顯出慍怒：“你又懂我的什么？”

    “天資在修真界的確是決定一個人起跑線的東西，但不是全部。”疾雪依舊在陳述事實(shí)。

    “你倒是一副很了解的口吻。但我要沒記錯，那兩個修士好像管你叫魔尊吧？想必魔尊如果不是天資極其優(yōu)渥的話，應(yīng)該當(dāng)不了吧？”

    “我確實(shí)天資不差，但我知道天資極差的人也可以憑努力得到自己想要的。”

    懷青用力地嗤笑：“我可從沒聽過這種事?！?/br>
    他是沒聽過，因?yàn)榧惭┻@周目的游戲里根本沒把陸鳴之的天賦調(diào)低。

    她是個寫攻略的。寫的還是極難難度下的攻略。

    極難難度下，陸鳴之是最差等的五靈根，其他加成天賦基本沒有。向晚晴看不上他，宗門長老對他搖頭嘆氣，他爹險些因?yàn)樯鰝€這么逆天的兒子而把他趕出家門。

    但疾雪熬了整整一個月的夜，存了幾千個檔，試了無數(shù)種辦法，最終讓這樣的陸鳴之?dāng)叵铝四ь^的頭顱，震撼了修真界所有的人。

    她是當(dāng)時唯一一個游戲才發(fā)售不久就完美通關(guān)了極難難度的玩家。

    所以她沒有騙懷青。

    就算是廢物也是可以做到的。

    “我不會阻攔你，你如果覺得凡人界更好，那你要回去，我可以幫你?！奔惭┑溃骸暗绻阒皇瞧炔坏靡巡胚x擇回去，那我還是認(rèn)為你可以再考慮考慮?！?/br>
    她挺意外的。

    游戲npc的性格和人生軌跡事件都是固定的。懷青會來到修真界，是他固定的人生軌跡的一環(huán)。是必定發(fā)生的事件。

    照理來說，不會有他心境產(chǎn)生變化然后突然反悔決定重回凡人界這種情況。

    ……這倒不像npc，像是一個真正的人似的。

    疾雪突然就想到了桂云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