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頭我只想泡路人男 第88節(jié)
織桑或許以為他口中的報恩,是因為她把他從冰天雪地里救了回來。但只有千令知道不是。 那天,他誤入修士布置的陣法,好險才得以逃脫。結(jié)果不巧,慌亂逃離時又踩中了一處陷阱。 那陷阱的網(wǎng)子是特制的,他越掙扎,纏繞得越緊。千令本來也不是什么修為高深的妖,被這么一捆,直接皮開rou綻,根本沒力氣再用妖力。 后來如果不是織桑出現(xiàn)在那里替他解開了網(wǎng)子,千令可能已經(jīng)沒命了。 所以就算她不記得這事,他也永遠不會忘記。 但此刻,從她嘴里聽到畜生二字,他仍舊沒克制住心頭發(fā)顫,聲音干澀地問。 “……畜生?” “哦,我似乎還沒和你說過?!笨椛5溃骸澳侨?,我本來是要上山去回收陷阱的。深冬過后,有些動物會出來活動,所以我提前一天在山腳布下了捕獸網(wǎng),想逮個大貨等待開春。” “結(jié)果沒抓到大家伙,抓了只xue鼠?!?/br> “xue鼠rou少毛多,處理起來麻煩,不是餓急了一般沒人會吃?!?/br> “更別說,它當時掙扎得厲害,害得我精心特制的網(wǎng)報了廢。也多虧它,我在山里的一天徹底白費了功夫?!?/br> 織桑當時也不是沒想過把xue鼠弄回去吃了算了,就當泄憤。但終究還是嫌麻煩,這才解開捕手網(wǎng)放走了它。 這不算什么打獵時的趣事,說起來也沒什么好聽的。織桑聊了幾句就打?。骸安贿^我確實沒想到,隔了一天回來,卻在村子門口遇到個真正的‘大貨’。你說你從山上摔下來,但怎么能把衣服也摔沒的?” “……”千令沒答話。 “千令?” 她發(fā)現(xiàn)千令低著頭,表情被埋入陰影之中,整個人突然變得很安靜。 “怎么了?不舒服?” 織桑沖他伸出手,可還沒碰到他,千令就騰地往后一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他的身形不知為何有點晃,從這個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得出他的聲音很輕很緩慢。 “你的意思是,那張險些殺死xue鼠的網(wǎng),是你事先就放下去的?” “對。我經(jīng)常會在林子里弄些陷阱。”織桑有點莫名:“怎么了?” “……” 回答她的依舊是千令的沉默。 灶房里燒的水在這時開了,哐當哐當?shù)恼饎又伾w,織桑顧不得問他,架起拐杖往里去。 等她揭開蓋子,準備把魚下鍋時,外頭忽然傳來一陣桌椅被猛然推倒的聲音。 織?;仡^一看,哪里還有千令的人影。 …… 畜生。 本來是想殺了他泄憤的。 都怪這只xue鼠,害得我那天一無所獲。 千令奪門而出時,耳邊盡是剛才織桑的聲音。 這些話像是一根帶著倒刃的刀,捅入他的胸腔,將他的血rou攪了個七零八落。 畜生。 她這么叫他。 那張捕獸網(wǎng)從一開始就是她放下去的。 她根本沒想救他,只是“嫌麻煩”。 夏日的村落晝夜溫差大,到了夜晚,風刮過來吹得人骨子里都冷得疼。 可千令沒有停下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跑去哪里,只是一種本能,本能地不想再和織桑待在那個屋子里。 過快的步伐和混亂的情緒讓他心臟開始狂跳,他漸漸感覺頭暈目眩。比起恨,比起痛,一股更濃烈的鼻酸感沖上心頭。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至今為止對織桑姐的感情,又算是什么? 他耗盡道行,到頭來就為了一個險些殺掉自己的凡人嗎? 眼眶發(fā)熱,眼淚卻怎么也掉不出來。他覺得自己很蠢,像個跳梁小丑。把仇人當成恩人,就這么和她生活了近兩年。而她卻毫不知情,不知道她那時傷害的xue鼠就是他。 村落的偏僻小徑上雜草遍布,千令跑得太快,被石子絆倒摔了一跤,臉朝下,火辣辣的痛。 他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周遭一片死寂。 他倒在那里,腦中混亂,混亂到一片空白。只是雙目失神地想:也許自己這次真的會死在這里。 死了也好。 死了,就不會因為這種可笑的誤會而煩惱。不用再思考那些難懂的問題。說不定就能回到那個冬天。 他不會再對一個凡人心生愛慕,不會想著犧牲道行也要報恩。 身后傳來了腳步聲。 他心口一跳,掙扎著回頭,以為會看見追著他過來的織桑。 但沒有。 他看見了一個高大的、健碩的,體型威猛得根本不像是人的巨大生物。 “……你……”他顫抖地發(fā)出聲音。 那個生物裂開血盆巨口,細長如鞭的尾巴在身后輕輕搖晃。 “xue鼠,你出賣我了是吧?” “不,我沒有……” “有沒有都無所謂了。”那生物道:“我肚子餓了。” 剎那。 風動。 它的尾巴化如利刃朝他刺來。 就算這只生物還未完全恢復實力,但要想殺死千令這種小妖也十分輕松。 它的攻勢是沖著他內(nèi)丹的方向而來的,一旦擊中,他必死無疑。 早已放棄抵抗的千令只能呆呆注視著那條尾巴離自己越來越近。 “去?!?/br> 他聽見旁邊傳來一道人聲。 下一秒,一把劍從遠處飛來,撕裂空氣,直接將巨物的尾巴削去一截。 巨物發(fā)出一聲刺耳的嚎叫。 兩個人影慢慢從樹林中現(xiàn)身。 “是你……”千令看見了疾雪和她身旁的商人。 那柄劍在空中打了個轉(zhuǎn)重新飛回手中,她和桂云扶是跟著法器的指引來的,也很不解千令怎么會倒在那里,但現(xiàn)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 那條長尾再次朝二人襲來,疾雪往前一步擋在桂云扶面前,揮臂將其擊退。 就算是千令這種修為的妖也看得出來。 纏繞在她劍上的那股兇惡靈力很可怖,很不尋常。 巨物也在驚訝:“你是誰,你用的不是靈氣之術,你是——” 疾雪道:“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魔域現(xiàn)在的主人。也就是……你上司的繼任。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魔將?” 牛頭的魔將停下動作,猩紅的眼仔細打量疾雪。 “……是嗎,原來就是你?!彼l(fā)出了然的聲音。 “我就說是誰趁我不備把那種法器放在牛棚里的。原來xue鼠就是因為你出賣了我。” “不過,比起我們尊上,你果然還是差得遠了。” 這可能是什么魔域的傳統(tǒng)。前朝的官都愛來貶低一番當朝的皇帝,以此來彰顯自己和先皇才是最牛的,疾雪完全不覺得如何:“確實,我肯定比不了你堂堂魔將竟然躲在凡人村落給人當牛還偷吃人雞鴨?!?/br> “——你!” 疾雪見到這個牛頭魔將時,總算明白為什么從進村到現(xiàn)在她都沒嗅到過一次妖獸的氣息,而那片荒蕪的林子里卻有瘴氣殘留。 原來擾亂村子的根本不是妖獸。 是一只不知為何淪落到這里藏身的魔族。 那些村民半夜出門看見的尾巴也有了定論,牛的尾巴的確細長如鞭。 就是不知道之前玉弩為什么會說,先任魔尊的魔將只剩下了她一個。 那是說謊,還是不知情就不得而知了。 “魔尊,我雖然瞧不上你,但也與你無冤無仇。你剛才對我出手的事我不追究,今夜這事就當沒發(fā)生過。”牛頭魔將口吻高傲:“給你機會現(xiàn)在離開,別打擾我進食?!?/br> “那可不行?!奔惭┕烂艘幌戮嚯x,千令的位置離他太近,他要是想,完全能夠趕在自己之前就對他下手。 急于進食來回復體力的魔將會不會跟她講道理就是另一回事了。 她正想跟他口頭周旋一番,身后的桂云扶不輕不重地拽了下她的衣角。 “讓開。我來。” “芙芙?很危險的?!?/br> “沒事。” 他將她往旁輕輕一推,從樹林中走出去。 等到完全走進魔將的視野范圍內(nèi)后,桂云扶伸手摘下面簾,月光在他秾麗貌美的側(cè)臉弧線上打下了很深的陰影。 “好久不見,諸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