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提到江照的時候，爸爸沒有說讓他遠離。

    郁里看向桌面，走過去端起兩個人的餐盤放在水槽，水聲嘩嘩，點漆般的眼眸平靜如水。

    郁彬一路乘車到了研究所，在走進大門之前，撥通了一個號碼。

    “我，郁彬?！?/br>
    江照耷拉著眼皮下樓的時候，江獻剛剛掛斷電話，扭臉看到他，道：“怎么，昨晚沒睡好？”

    “嗯?！苯赵诓妥狼白?，吳姨已經(jīng)麻利地把早餐端到他面前，道：“臉色很差啊，是不是又熬夜了？”

    “做了個夢。”

    江獻在他對面坐下，隨口道：“什么夢。”

    “夢到了我媽。”

    江照端起豆?jié){抿了一口，面前灰色的小油條緩緩亮起了金黃，又很快暗淡下去。

    餐桌上安靜了下去，江獻看了他一眼，道：“很久沒夢到了吧。”

    “生日宴上跟郁里聊了一點家里的事，不小心又記起來了?！?/br>
    “要不要爸爸陪你……”

    “不用?！苯找贿呎f，一邊趁著顏色亮起，再次咬了一口油條，等吞下去之后，才道：“我想去找郁里?！?/br>
    “好啊?！苯I道：“這會兒郁博士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研究所了，你可以去他家里找他?！?/br>
    江照道：“郁叔叔最近很不待見我?！?/br>
    “怕你欺負郁里吧，你適當(dāng)表現(xiàn)的愚蠢一點，他可能會卸下心房。”

    “這件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江獻：“？”

    “你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嗎。”江照理所當(dāng)然地道：“他對我的了解還是很正面的，突然有偏見的話應(yīng)該主要還是在你吧。”

    江獻不爽了：“要拱郁家小白菜的是你，憑什么對我有偏見。”

    “說話注意點爸爸。”江照起身，把椅子推進餐桌，一本正經(jīng)地道：“父子一脈相承，我拱白菜你是什么?！?/br>
    長腿跨上樓梯，江獻啪地放下了筷子：“我當(dāng)初怎么沒把你掐死?！?/br>
    江照走出電梯，按響了2501室的門鈴。門很快被打開，郁里仰臉看到他，愣了一下。

    江照想伸手按一下他的腦袋，又擔(dān)心他會按回來，指了指里面，道：“我能進去嗎？”

    點頭。

    郁里讓開身子，江照一邊往里走，一邊道：“同居的事情，你爸答應(yīng)了沒？”

    “他很生氣?！?/br>
    江照打開茶水柜的玻璃門，找到自己的杯子，在龍頭下沖洗，道：“你怎么想?！?/br>
    “我都可以?！庇衾镒哌^去，看著他洗杯子的手，被水沖過之后像極了玉竹。

    “什么叫都可以?！苯辙D(zhuǎn)身去倒水，郁里又跟了上去，聽他道：“你就沒點想法。”

    “我想摸你手。”

    直飲機里的水注入杯子，一點點地增加，漸至杯口。

    兩人靜靜對視。

    郁里一直沒等來回答，低頭又去擺弄手表。

    白水一下子漫出杯沿，江照陡然一縮手，趕緊按了暫停鍵。

    郁里停下動作，看了一眼他被燙紅的手指，扭臉跑了開。

    江照站了一陣，把杯子里的水倒入水槽一部分，再去接了涼水中和。

    郁里跑了回來，手里拿著一個創(chuàng)口貼：“我給你包?！?/br>
    “……”江照道：“我沒關(guān)系?！?/br>
    郁里把創(chuàng)口貼收回來，很失望地去掐手表：“好吧。”

    他坐回沙發(fā)上，江照再次打開龍頭去沖手指，郁里已經(jīng)在弄自己的游戲機了。他慢慢走過去，在郁里身邊坐下，幾分鐘后才道：“要不，你給我包一下？”

    郁里點頭，目光依然在游戲屏幕上，專注地打著boss。

    江照的手伸了快兩分鐘，才等來他通關(guān)的聲音，郁里重新取出創(chuàng)口貼，仔仔細細纏在他的手指上，規(guī)規(guī)矩矩地收回。

    纏上創(chuàng)口貼的手指縮了一下，江照又把手伸到他面前，問：“還想摸嗎?！?/br>
    郁里看他，點頭。

    “……那你摸?！?/br>
    手背傳來溫軟的觸感，郁里在來回摸了兩下，剛給水沖過的皮膚有點冰，還有些濕潤，他拿起來翻過去，柔軟的指腹擦過他指間的縫隙，又刮過他的掌心，然后雙手把他的手捧在手心里，很滿足地看他。

    “好摸嗎。”

    點頭。

    江照朝他坐了坐，肩膀與他貼著，道：“那我能不能摸你?！?/br>
    點頭。

    江照屏住呼吸，徐徐抬手……

    摸了一下他的腦袋。

    郁里笑了一下，手表舉起，道：“你是要租房還是要買房?！?/br>
    江照克制地把手收回，道：“怎樣都行，只要你跟我一起住。”

    “就只有我們兩個嗎。”

    “不然呢？”

    郁里想了想，又問他：“你最近有用過血清嗎?！?/br>
    話題轉(zhuǎn)變的有點快，江照正在往某處轉(zhuǎn)的腦子急剎了一下，然后往回轉(zhuǎn)動，道：“前段時間，期末總結(jié)之后，連用過幾支?！?/br>
    “你覺得我們兩個之間除了顏色會不會還有什么別的關(guān)聯(lián)?！?/br>
    “……你指什么。”

    “比如。”我昨天做了個夢。這一段文字在他腦中劃過，又本能地隱藏，郁里臨時換了話題：“我想抱你的時候你會不會也想抱我。”

    ……

    兩秒后，兩人抱在了一起。

    這種擁抱相當(dāng)怪異，江照的身體有些僵硬，郁里也有些不舒服，于是兩人又稍微分開。

    郁里的表情不太滿意。

    他最近看了點愛情劇，每次男女主擁抱的時候表情都很幸福和滿足，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甚至還不如拉手來的有成就感。

    他惺惺轉(zhuǎn)臉，撈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機，找了個偶像劇開看。

    江照靠在沙發(fā)上，被他搞得卡頓的大腦經(jīng)歷了一陣咔噠噠的摩擦，逐漸重新轉(zhuǎn)了起來。

    他瞥向?qū)Ψ浆摪椎膫?cè)臉，圓潤的額頭和微翹的鼻尖，以及潤澤豐滿的嘴唇，自側(cè)面連成相當(dāng)柔軟的曲線。臉頰上的微rou正隨著年齡的增長而褪去，卻依舊難得可人。

    電視上的男主環(huán)住了女主的腰，郁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下一瞬，腰間便驀地一緊，江照直接把他勾起來摟在懷里，郁里的眼睛還盯在電視機上。江照雙指托在他耳下頜骨上，輕輕將他的臉扭了回來。

    俊臉欺近：“這才叫抱你?！?/br>
    郁里看了他兩秒，嘴唇湊上去貼了下他的。

    第75章 我不是你的初戀嗎。

    蜻蜓點水, 振翅飛離之時卻卷起巨大風(fēng)暴，水平面無聲上涌，每一滴水分子都沉重地涌動, 翻騰出漆黑的海浪。

    郁里很快從他懷里離開, 取出手機開始計時。

    發(fā)現(xiàn)他始終一動不動，還舉起手表調(diào)大音量：“記住時間看看能有多久?！?/br>
    涌動的海浪停止, 然后一瞬間沉入深海, 無聲無息。

    江照不發(fā)一語地陷入沙發(fā)，好半天才輕輕抿了一下嘴唇。

    一分鐘后，手表問：“還有嗎?！?/br>
    江照繃著臉：“有?！?/br>
    又一分鐘后：“還有嗎?！?/br>
    “有。”

    郁里來到了他面前，看他。

    江照垂眸看向自己的手，又一次抿了下嘴唇，郁里站了一會兒, 又問他：“還有嗎?！?/br>
    “……有。”

    也許是站累了, 郁里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還是看他。

    江照避開他的視線，須臾又看回來：“你……去那邊吧?！?/br>
    “？”

    “沒有了我會告訴你的?！?/br>
    郁里便又去看偶像劇, 順手從零食筐里拿了袋薯片。

    江照開口：“沒有了?！?/br>
    郁里回神, 馬上暫停時間, 居然有半個小時。

    他驚喜地看向江照，后者卻道：“又有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