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如璋 第31節(jié)
1賊曹:捕盜的官吏。 小劇場: 方祜:通過吹噓師兄的受歡迎程度,來提升師兄的個人魅力,九娘一定會折服于師兄的魅力,嘻嘻,我真是個揣摩人心的天才。 方晏:我謝謝你啊。 第42章 剿匪 當濃夏終于衰頹,流火驚序,早秋有信,那場曾攔了楚姜車架的長江劫案正在金陵引起一場轟動。 長江上的水匪實則在周朝來治后已經(jīng)漸少,但從未有過一場專門的清剿,在當今這關頭出現(xiàn)了此事,實在是給劉呈送了場東風。 平常若說剿匪,金陵歷來平安,百姓們并不知江中兇險,即便聽聞也只是嗟嘆一聲可憐。 商人們倒是時有遇見,不過江上的水匪竟也懂得涸澤而漁的道理,對于能收取財物的,輕易不殺人,也還能留一半貨物任他們走商。 此次卻不同,那兩個被劫的商人是江南有名的商戶徐氏所雇,這徐氏卻是依托于虞氏的,從益州一路買辦了絲綢、茶葉及諸般香料,要運往長安去,路過金陵時且只停泊修整了一夜便要繼續(xù)航行,未料剛離開金陵不過兩日便遇到水匪,連人帶船一并給劫了,只有那二人因熟通水性,趁亂躲在水下,等水匪離開了才逃回金陵…… 既然此事已經(jīng)在金陵引起軒波,劉呈若是此時出手剿匪,在百姓中的所得的聲望自然也平常出兵要更高。 眼下東宮便正等著那徐姓商戶上門來告。 卻是等了許久,衙門里罰了那縱車傷人的兩人后,再沒有了動靜。 府衙中,劉呈及諸位官員列坐堂中,一人道:“殿下,徐氏依托于虞氏,莫非是虞氏不愿他出來求告?” 劉呈皺眉,“虞巽卿可不是個閑人,兩位老師如何看?” 楚崧與左融對視一眼,彼此會心后左融才道:“稟殿下,依臣之見,未必就要等到告了才追究,而今楊將軍已在淮左屯兵五萬,若要肅清江面,正是好時機。” 楚崧也道:“臣贊同稚遠之見,民不舉官不究,這六個字在臣看來是徇私瀆職,既知江上有匪,便該出兵肅清?!?/br> 其余大小官員一看楚左二人都表態(tài)了,連連出聲附和。 劉呈便也不待多想,一時堂中便就此事商議了起來。 同時的虞氏族中,虞巽卿正對著滿臉苦色的徐商人在溫聲安慰。 “原來那些流匪哪家不是你的交好?怎的冒出了這一伙來,以后你的生意該要如何做?” 即便他面色溫儒,聲音和氣,句句只為自己打算,可是徐商人卻覺得冷意撲身,只是辯白道:“小的問了那幾家,他們并不知道那些人何來,此次郎主的損失,小的愿一力承擔?!?/br> 虞巽卿卻溫和一笑,伸手將他攬起來,“西屏,我并非糾結(jié)那些損失,只是擔憂你以后該如何走商?!?/br> 他親切地將徐西屏拉著,指著案上一張地圖給他講解,“從前齊朝抱有淮左,西起西陵,南下江海,那時候我能保得了你在長江縱橫吶,可是如今楊戎屯兵在淮左,蜀州有周軍駐守,江上再添了一支與你沒有結(jié)交的水匪,以后你要如何維系生計呀?” 徐西屏微躬著背,聽得專注,在他關切的目光下才忐忑答道:“從前多仰賴郎主,只是如今小的已經(jīng)不再壯年,已有歸隱之意,這次若是……” “什么歸隱?”他十分不贊同,“你正是好年紀,以后我也并非不能再保你,只是這次你實在疏忽了,江上的打點,萬不能斷的,怎能貪圖一時小利忘了將來籌謀?” 此話一出,徐西屏渾身都起了冷汗,頂著他關切的目光又要請罪,“是小的疏忽了,若是郎主需要,小的恨不能此身長健,只一心為郎主做事。” 虞巽卿卻笑道:“什么為我辦事?只是憐惜你這個人才罷了,往后不該再提那些隱退之語了,不要埋沒了自己?!?/br> 徐西屏只得點頭,“賊曹數(shù)次遣人來問,為何小的不去報案,郎主,您看?” 他這才長嗟了一聲,“如今倒是人人都來逼我了,陸氏得了太子青眼,那幾個打長安回來的,給太子讀書講經(jīng)瞧著正是好前程,顧氏也有著楚崧這姻親,連我那妹子都不愿搭理娘家了,西屏,我只剩你了,你為何也要逼我呢?” “郎主,小的不敢。” 他言語自傷,“賊曹來問,你回就是,我早已不想理會塵事,只是還要拖拉著這一族,不得已在塵世奔忙,如今區(qū)區(qū)一個賊曹也敢來我的門下吠叫,你拿他來問我,如何不是侮辱呢?” 徐西屏嚇得當即跪地,“郎主明鑒,小的絕無此意,只是此事事關重大,賊曹說東宮已派人去過問了,小的只是想要郎主給出個主意。” 虞巽卿又將他托起,思索半響,才十分為難道:“看來太子是想要借這陣東風了,族中總算還有那些部曲在,也該為你出口氣,若是太子派兵前去,也叫他們同去就是?!?/br> 徐西屏即便心中苦楚,還不得不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多謝郎主為小的出氣?!?/br> 虞巽卿欣慰應下,等送走了他,侯在門外的虞七郎進門便憂慮道:“父親,要是太子的人真的剿到了那些水匪頭上去,我們豈不是……” 虞巽卿抬手打斷他,“西屏太膽小了,那船上其他的都不重要,只是有個莘娘,連西屏都不知道莘娘出現(xiàn)在船上的緣故,其他人自也不知,即便太子的人發(fā)現(xiàn)了莘娘,她若不說,誰知道莘娘是去做什么呢?所以如今在我們的打算中,她便是族中派去長安行商的,七郎,你帶著部曲同去,只要先見到了莘娘,讓她說是去行商的便是?!?/br> “萬一我們不能先見到莘娘?” “太子的人分幾路,我們的人也分幾路同去,我們是苦主,出人又出力,誰有多的言語呢?見到自家的女郎了,我們先上去說一句難道有錯?” 虞七郎點點頭,又問:“那莘娘若是沒了呢?” 他此時早沒了面對徐西屏的溫和,眉目陰鷙,“沒了更好?!?/br> 虞七郎終究還是不如他狠心,難免面露不忍,又聽到他道:“七郎,成大事者,該忍萬般不能忍,失兄妹,失親朋,都不是痛事?!?/br> 虞七郎看著父親冷厲的面目,多年來所受的教導令他信奉了這句話,他便帶著著這信奉,領著兩千部曲來到了江岸上。 而劉呈所出的官兵不過也才五千。 虞七郎并沒有剿匪經(jīng)驗,更不知道如何剿水匪,只得跟著官兵行動。 官兵在各個河段監(jiān)查,虞七郎便交代了手下各個帶隊的頭領跟著各官兵分散去。 終于在一個多月后剿滅了大大小小十余處匪xue,然而并未有那一伙是當初搶劫徐西屏商船的。 正在虞七郎暗自慶幸時,有漁人在京口渡頭發(fā)現(xiàn)了數(shù)十個被綁著手腳的人,渡口還停著一輛空蕩的商船,一問才知道他們就是徐西屏船上跟著跑商的,在當天夜里被扔到了京口渡頭。 虞七郎一一數(shù)來,水手、商客、船娘甚至是船上雜役跟虞少莘的四個婢女一個不少,唯獨少了一個虞少莘。 當著官兵他不敢多問,卻不防那幾個婢子主動哭叫,“七郎,您可得去救十娘啊,十娘不見了?!?/br> 虞七郎恨不能堵住她的嘴,只是在諸多官兵注視下還得耐心問她,“你詳細說來,十娘是如何不見的?那些水匪何在?” 另幾個婢女看著都受驚不少,其中一個道:“昨夜他們喂了我們一頓飯食,過后便我們便都睡了過去,今早我們醒來便在渡口上了,十娘也不在。” 他頓時便浮現(xiàn)幾分難受的神情,“想來十娘定是被那些匪賊給害了性命?!?/br> 一個將領等他跟那幾個婢子說完話才上前道:“郎君,這些人見過水匪,我們要詢問一番。” “是該詢問。”他怔怔起身,似乎還為族妹傷心。 未料那些人被問到水匪相關時也全然不知,只說是被蒙了雙眼縛住雙手,飯食也是被喂的。 一個將領又去了船上搜尋,貨物俱無,只有甲板上鋪著一張三尺見方的素錦,上面細密寫了不少字,平實干脆地列著條條罪名。 “濟封三年,虞氏擴封田,會稽八百農(nóng)人失田地?!?/br> “濟封五年,虞氏采章山銅,雇一千民夫,死六百,六百死者共恤一百金?!?/br> “濟封七年,虞氏為齊王征女,以之為由,強擄諸暨縣民女五百以充虞氏奴婢?!?/br> 墨跡深透素錦,似龍鳳爭奪激烈,勾勒著虞氏那些條觸目驚心的罪名。 那將領看得正心驚,身畔突然出現(xiàn)一人,正挑了劍要毀去這素錦。 他一把摁下虞七郎,“郎君,事關水匪,應當呈回給殿下?!?/br> “不過是水匪為強盜之行托言借口,我虞氏行善積德,從來……” “既然如此,郎君更不該毀去了?!蹦菍㈩I急忙上前一步將素錦收起,動身就要下船。 虞七郎只能眼看著他把那素帕裹好收進懷中,只略一作想,看船上只他們二人,立刻上前一步按住那將領的手,“將軍,雖是胡言,總是礙我家聲,我名下有一座莊園,豐饒富庶,年入千金……” 那將領鄙夷一笑,并不理會他的殷勤,“郎君借步,在下該要回去呈報殿下了。” 虞七郎未能料到這人竟能拒絕如此誘惑,一時心中滋味難言,說來也是他不開眼,此人是劉呈的親衛(wèi),作為太子的親衛(wèi),出身莫不高貴,即便不是北方四大世家的子弟,也都是出自其余郡望,哪會為了這點小恩惠而給前程帶來隱患。 虞七郎只得派了人盡快回金陵,命他們將此事稟報給虞巽卿知情,未料還不等那幾人趕到金陵,上百條素帕便出現(xiàn)在了金陵市井中。 那些素帕是當日凌晨出現(xiàn)的,城中各河道溪渠中都飄散著大大小小,不同長短的竹筒,有人取開來看,里面赫然是一張素錦方帕跟一錠黃金,素帕上書寫了虞氏的罪狀,只是最后又添了一句“俠客疏財,見者自取?!?/br> 不說金陵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便是整個周朝天下,此事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百姓們對白來的財自是愛不釋手,甚至大打出手,只有零星幾只竹筒被呈了劉呈面前。 拿人錢財,總要為俠客做點事,百姓們秉著這宗旨紛紛把劈開的竹筒跟那些素帕丟在街頭巷尾。 作者有話說: 這是黃金俠,他會到處發(fā)黃金,快說謝謝你,黃金俠。 第43章 鮮活 楚姜的屋外也出現(xiàn)了一只箱子。 采采晨起時還睡眼惺忪,剛打開窗便見一堆柴攔在窗前,隨著窗戶的向內(nèi)去,那些柴險些就要垮進屋里來,她忙出門繞去屋后,便見到那柴堆之上還有一只小箱子。 她狐疑地把柴堆搬開,正要挪動那小箱子時肩也跟著一墜,只有箱子底下墊著的柴堆跟著垮了下去。 屋中正給楚姜梳頭的阿聶聽到動靜問道:“怎么跑去了屋后?” “不知道是誰堆了柴在屋后,還擺了只箱子,把窗給堵死了?!彼魫灥乜粗嵌巡?看到柴堆垮了,窗戶也不再被遮擋才又繞回前院來,回屋便拉著楚姜推窗去看那箱子。 “女郎,看,就是那箱子,瞧著箱子小,婢子抱都抱不動?!?/br> 楚姜看著底下墊著那堆新柴,隱隱知道了那箱子是誰送來的,耳邊采采還在猜測,“昨夜睡前窗還好好的,莫不是方祜頑皮,夜里不睡弄的?可是他也搬不動那箱子??!婢子去問問他?!?/br> 她對采采搖搖頭,“應當不是方祜,你跟阿聶去抬進屋中來吧,別驚動了先生?!?/br> 二人應下后,合力抬著那小箱子都還吃力,終于抬到屋中,楚姜繞著箱子看了一圈,見其十分簡陋,箱子底下四只腳上還帶著星星點泥。 “打開看看?!?/br> 采采上前打開,入目竟是碼得整整齊齊的黃金。 “難怪婢子一人抱不動,這……這得有千兩金了?!?/br> 這股粲金把一股無名的怒氣帶到楚姜心頭,大清早的,她不知是氣什么,只是看著那黃金煩躁惱火。 “女郎,這里面還有個條子?!?/br> 她只接過看了一眼就更氣了,纖手捏著那紙條,指尖都逼出了青白,“那水匪當我是什么?銷贓的么?” 采采眼皮一跳,輕輕給她拍著背,又順開她的手,接過那紙條看了一眼,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么,只得安慰道:“為了個水匪動氣不值得,咱們不理就是,女郎別氣著了。” 阿聶也去接過一看,便見紙條上密密麻麻地寫了幾行字,是要托楚姜把這箱黃金以診金為由贈給方壸,話說得懇切,也不隱瞞他這不義之財?shù)挠蓙怼?/br> “那徐氏商人的船,真是他劫的?” 楚姜還氣著,伸手就要把那箱黃金推下案桌,只是那箱子又沉又破,倒連累她自己崴了手。 “啊,這……這破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