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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紈绔他有點乖[穿書] 第79節(jié)

    “陛下……宴王殿下這舊疾本就兇險,這兩日又似是積郁太深,加上今日出去了一趟,風寒入體,這才一病不起?!碧t(yī)解釋道。

    皇帝一把將人推開,走到榻邊喚道:“老三,我兒,能聽見嗎?父皇在這里……”

    然而榻上的于景渡卻毫無反應,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微弱。

    “為何不提前來報?”皇帝冷聲朝著宮人質問道:“宴王是一下子就病成這樣的嗎?”

    “回陛下!”宮人當即跪在地上,紅著眼睛道:“奴婢聽說陛下回宮,第一時間就去報了,可陛下不在寢宮……奴婢又去了皇后宮中,被宮人攔著不讓進,說是會擾了陛下和皇后娘娘用飯?!?/br>
    皇帝聞言面色一冷,驟然想起了數(shù)年前的一段往事。

    那年深秋,于景渡的母妃病重,他也是在皇后宮中……

    “吳太醫(yī)?!被实坶_口道:“宴王的病一直是你在盯著,朕命你不惜一切代價,保住他的命。若宴王今夜撐不過去,你給他陪葬吧。”

    “臣……遵旨?!眳翘t(yī)道。

    皇帝起身,太醫(yī)們當即又簇擁到了于景渡的榻邊。

    “來福?!被实坶_口,聲音稍稍有些啞,“這屋里血腥氣太重,陪朕到外頭透透氣。”

    來福聞言忙攙著皇帝出去了。

    福安宮的院子里種著幾株紅梅,這會兒被雪一映襯,顯得格外好看。

    “朕記得祁妃很喜歡梅花?!被实坶_口道。

    “是啊,這院子里的紅梅,還是從當初祁妃的住處移栽過來的。”來福道。

    皇帝從廊下走出來,走到梅樹邊伸手想折一枝,卻又忍住了。

    “這些年,朕從來都沒忘了她?!被实坂溃骸芭匀硕嫉离薏幌矚g她,卻不知朕……”

    皇帝大概是觸景生情,眼圈微微有些泛紅。

    “她想要的不是一個皇帝,而是一個能一心待她的夫君,朕給不了她……”皇帝嘆了口氣,“有時候朕會忍不住想,若她和旁人一樣,是不是就能安安穩(wěn)穩(wěn)活到現(xiàn)在?可若她與旁人一樣,那還是她嗎?”

    這些年來,皇帝其實很少回憶祁妃,不是忘了,而是不敢回憶。

    人往往就是這樣,越是虧欠一個人,就越是不愿想起對方,免得自己又要受到內心的責備。

    尤其是皇帝,他身居高位,身邊的人甚少會朝他提要求,所以他明面上虧欠的人并不多。再加上他是個自欺欺人的性子,旁人若是不點明他的虧欠,他自己便當是沒有。

    唯獨祁妃不同,她會將自己想要的東西,一五一十地告訴皇帝,這就讓皇帝對她的虧欠顯得極為明確,清清楚楚,避無可避。

    “景渡真的很像他的母妃,在朕的面前從不遮掩,想要什么從來都是直接告訴朕。”皇帝道:“可朕辜負了他,就像當初辜負祁妃一樣……”

    他話音一落,殿內突然傳來了嘈雜之聲。

    皇帝心頭一跳,大步走進了殿內。

    便見于景渡被人扶著趴在榻邊,正大口大口地吐出鮮血。

    刺鼻的血腥味撲面而來,令皇帝一顆心登時沉到了谷底。

    “參湯,參湯!”有太醫(yī)喊道。

    待于景渡吐完了血,太醫(yī)立刻讓人給他灌了兩口參湯。

    “陛下,如今只能先幫宴王殿下吊著命,若是他能熬過今夜,或許能有……”

    “沒有或許?!被实圩叩介竭呑拢话堰×擞诰岸傻氖?,“景渡,我兒……父皇陪著你呢……”

    這時,突然有宮人來報,說皇后來看宴王殿下了。

    皇帝目光一凜,想到福安宮的人被攔在皇后宮外一事,頓時怒從心起。

    “讓她在外頭思過?!被实劾渎暤?。

    “陛下,外頭下著雪呢?”來福提醒道。

    “嗯。”皇帝應了一聲,卻沒收回成命。

    在外頭思過這樣的事情,聽起來不算是大事兒,可外頭的人是皇后,那意義就不同了。

    殿內眾人不敢再多言,都眼觀鼻鼻觀心。

    此時的于景渡昏昏沉沉,正做著夢呢。

    他夢到了一場大雪,一身紅色披風的少年坐在馬背上,朝他招手。

    于景渡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時候,少年卻控馬往前跑了幾步,那架勢像是在故意逗他。

    “別走……”于景渡喃喃開口。

    坐在榻邊的皇帝聽到他夢囈,只當于景渡叫的是自己,頓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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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皇帝:朕的好大兒(自我感動.jpg)

    第48章

    “老三?”皇帝坐在榻邊握住于景渡的手輕喚道:“睜開眼睛看看父皇?!?/br>
    然而昏迷中的于景渡只說了那兩個字,便再也沒了動靜。

    皇帝孤家寡人做久了,身邊的兒女各個敬畏他,卻沒人在病重時對他顯露過這樣的依賴。

    當然,他并不知道這從頭到尾只是個誤會。

    平日里清冷疏離的于景渡,在病重時流露出的脆弱,不偏不倚擊中了他心里許久未曾被觸動過的柔軟角落。

    這種被依賴和需要的感覺,皇帝已經(jīng)太久沒有感受過,幾乎要忘了。

    然而就在今晚,從于景渡的身上,他竟難得找回了做父親的感覺。

    “陛下,宴王殿下這會兒雖神志不清,但他定是感受到了陛下在陪著他?!币慌缘膩砀i_口道。

    皇帝忍著鼻酸心道,他這個兒子素來驕傲冷淡,大概也就只有神志不清的時候,才會對他這個父皇表露出依賴。

    念及此,皇帝心中越發(fā)難受。

    他想,這些年,老三心里一定委屈極了吧?

    不多時,于景渡又開始發(fā)燒。

    太醫(yī)們施針的施針,喂藥的喂藥,絲毫不敢怠慢,生怕宴王殿下?lián)尾坏教炝痢?/br>
    雖說皇帝讓人提頭來見多半是氣話,但宴王若是真有個萬一,他們在場的總歸是撈不著好。尤其看皇帝對于景渡這般上心,他們更加不敢疏忽,各個都使出了看家本領。

    當晚,皇帝在于景渡榻邊守了近一個時辰。

    這些年來,宮里的任何皇子公主生病,哪怕是皇后病了,皇帝也從未如此。

    雖說他這表現(xiàn)至少有一半是對自己這個父親身份的自我感動,但其中也不乏對于景渡的關心。畢竟,這宮里再也找不出一個能讓他如此滿意的兒子。

    尤其看著于景渡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他便忍不住覺得對方是自己在這世上的一個“杰作”。

    “陛下,您要保重龍體啊。”來福勸慰道:“若是宴王殿下醒了見您如此傷心,定要擔憂陛下?!?/br>
    “請陛下保重龍體。”周圍的宮人和太醫(yī)適時道。

    “宴王如何了?”皇帝問道。

    “回陛下,宴王殿下的脈搏已經(jīng)漸漸恢復,雖然還是有些微弱,但比先前已經(jīng)好了許多?!眳翘t(yī)忙道。

    “今晚他不會有事了吧?”皇帝又問。

    “老臣定當竭盡全力。”吳太醫(yī)道。

    皇帝聞言嘆了口氣,這才起身帶著人出去了。

    他出了殿門,便見皇后正帶著宮人立在院中。

    這么冷的大雪天,皇后在外頭站著一個時辰,早已筋疲力竭,若非宮人攙扶,只怕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她這些年依仗著太子和六皇子,幾乎從未受過皇帝冷落,更別提受這樣的委屈了,于是一見到皇帝出來,登時忍不住哭了。

    “陛下?!被屎篚咱勚肴ダ实鄣氖郑瑢Ψ絽s將手背到了身后。

    皇后抓了個空,就勢跌坐在地,擺出一副柔弱無助的樣子。

    她今年雖已近四十歲,但因為保養(yǎng)得宜,氣質看著絲毫不遜于二十來歲的妃嬪,身上反倒更多了幾分成熟之美,這也是皇帝一直沒有冷落她的原因。

    但今日,皇帝卻沒對她生出憐惜,反倒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連扶都沒扶一把。

    夜色太重,皇帝又是背對著廊下的燈籠,所以面上的神情看不大清楚。

    皇后惶恐地看著他,連哭都忘了,只跌坐在雪地里一聲不敢吭。

    良久,皇帝才開口道:“扶皇后起來?!?/br>
    宮人們聞言忙將她攙扶起來,皇后見他心軟,這才又小聲抽泣了起來。

    “回去歇息吧?!被实壅f罷便要走。

    皇后見狀帶著哭腔叫了句“陛下……”

    皇帝聞言腳步一頓,擰眉看向哭得梨花帶雨的皇后,思緒驟然被拉回了數(shù)年前的那個深秋……

    那日他批完了奏折,先是去新晉的兩個美人宮里坐了坐,屁股都沒坐熱便被皇后的人請到了中宮,說是皇后親手做了茶點,要讓他去嘗嘗。

    彼時皇后正因為母族的功勞頗得圣眷,皇帝自然不會拒絕。

    后來,皇帝只記得他在皇后宮中一直待到入夜,直到傳來祁妃薨了的消息……

    祁妃宮中的人哭著朝皇帝磕頭,說祁妃臨死前一直念念不忘想見皇帝一面,可被皇后宮中之人阻了?;屎舐勓圆坏然实郯l(fā)難,重重責罰了宮人,自己又當眾跪下朝皇帝請罪。

    皇帝當時正在為祁妃的死傷心,哪里顧得上追究這個?

    至于事后,皇帝就更顧不上了,因為他一邊要面對祁妃的喪儀,一邊還要面對少年于景渡的質問和失望……

    這么多年過去了,皇帝因為不愿面對此事,甚至都沒給自己機會再回憶過當時的情形。

    直到今日,福安宮的人也被阻在了皇后宮外,他才終于意識到,這或許并不是偶然。

    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被皇后有意無意擋在了他的視線之外。畢竟中宮之位以及太子生母的身份,令這宮里的人無人敢公然與她計較,所以沒人會傻到為了這種小事朝皇帝告狀。

    換句話說,就算皇帝真的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是皇后,為了圣寵自私一點耍了小性子,皇帝只會覺得她愛慘了自己,哪里真會同他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