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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子陰影處,幾個人廝打成一片,都是野路子,打起架來其實并不好看。 他袖手旁觀,看著鐘尋單薄的脊背,半長頭發(fā)扎起,后頸皮膚白皙晃眼。 他難得看到雙方互毆,而不是鐘尋單方面的碾壓。 旁邊瘦猴似的那個混混,碾著他小腿狠狠踩了一腳,鐘尋悶哼了一聲,臉色蒼白,他疼得不受控制仰起頭,屈膝朝瘦猴的小腹頂過去。 混戰(zhàn),慘叫。 楚聽冬冷淡地停留片刻,就轉(zhuǎn)身回家。 鐘尋是將近十一點到家的,鐘仲林跟吳玉蘭都沒睡,還在客廳看電視。 “你這什么德性?又去招惹誰了?”鐘仲林怒火難遏,“是不是一天都不能讓人省心?!” 他正跟吳玉蘭說話,生了個小畜生就沒讓他臉上沾光過,多虧楚聽冬,他還是頭一次有這種被學(xué)校表彰的感覺。 但一扭頭,就聽到吳玉蘭嘆了口氣。 吳玉蘭先聽到開門聲,抬起頭,鐘尋身上的校服都臟了,露出來的手臂都是血痕。 她都習(xí)慣了。 鐘仲林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方才的好心情一掃而空。 鐘尋張了下嘴,想說不是他挑的事,而且被群毆,他是受傷最重的,要不是鐘仲林之前揍了他一頓,他也不至于渾身疼得沒法還手。 甚至他應(yīng)該都不會被找麻煩。 現(xiàn)在感覺腿和胳膊都要斷了,但最后還是徒勞無力地低下了頭。 他臉上被鐘仲林扇的淤青還沒褪掉,叼了根抽到一半的煙,舌尖頂住腮幫子,沒骨頭似的一站。 鐘仲林怒罵完,一看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就忍不住動手,“你太讓人失望了,除了讓你阿姨cao心,你還能干什么?!” “你看看你哥哥,人家才回來復(fù)讀一個月,都比你學(xué)得好!”鐘仲林卷起試卷就抽他的臉,“你怎么笨成這樣呢!除了在外面找麻煩你還能干什么!” 吳玉蘭在旁邊嘆氣,但是并沒有管。 管不了,這么多年都這樣,她雖然不敢說,但感覺這孩子是缺教訓(xùn)。 鐘尋挨打時倔得很,他一聲不吭,哪怕臉色煞白。他一動不動地站著讓鐘仲林打,額發(fā)落下來擋住眼睛,半邊耳朵被扇得guntang。 嘴里都是血腥味,他好像有點聽不清了,還總覺得有股濕熱淌下來。 鐘仲林見他不說話,怒意更盛,揪掉他的煙,抬手就扇他的嘴。 鐘尋眼睫顫抖,抿住唇,閉了下眼睛,再睜開時眼眶泛紅。 “叔叔,”楚聽冬在房間寫作業(yè),聽了幾分鐘,突然起身走了出去,他一把拉過鐘尋,推他站到自己身后,眼眸平靜,“會打壞的?!?/br> 誰都沒想到他會突然出現(xiàn),鐘仲林也沒反應(yīng)過來,他一不小心就踹到了楚聽冬的腿。 吳玉蘭本來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換臺找電視劇,結(jié)果楚聽冬竟然挨了打,她頓時愣住,瘋了似的猛地爬起來,狠狠推搡鐘仲林,“你憑什么打我兒子?!” 鐘尋都懵了,眼淚和錯愕交織在一起,簌然抬眼看向楚聽冬。 —— 鐘仲林跟吳玉蘭在客廳吵架。 一開始鐘仲林也覺得后悔,都不還口,但吳玉蘭頭一次情緒這么激動地指著他鼻子罵,他繃不住,臉色越來越難看。 “行了,還有完沒完,”鐘仲林垮著臉,“我又不是故意的?!?/br> 鐘尋站在客臥,呆愣愣地沒回過神。 他以為鐘仲林他們離婚的時候算是吵得很厲害了,畢竟鐘仲林對吳玉蘭一直都很好,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吳玉蘭脾氣又溫和。 現(xiàn)在一比,當(dāng)時都不算什么,拌嘴而已。 鐘尋硬推了楚聽冬一把,讓他在床邊坐下,他蹲過去,不由分說地就往上拉楚聽冬的褲腿,楚聽冬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 鐘尋知道鐘仲林踢人特別狠,揍他都是往死里揍的。 果然,掀起來一看,楚聽冬腿側(cè)已經(jīng)紅腫一片,有點滲血。 “你他媽是不是傻逼啊,”鐘尋伸手想碰一下,又不敢,咬了下嘴唇,惡狠狠地小聲罵,“誰他媽讓你過來裝逼多管閑事,怎么沒踹死你呢?躲都不會躲,傻逼,吃五斤核桃去吧?!?/br> 楚聽冬喉結(jié)滾動,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的嘆息被鐘尋聽到,像在心里突兀地扎了一根刺,胸膛起伏顫動,睫毛濡濕,再開口時嗓音就啞了,“別人打我我不能打回去嗎?我又沒讓你管,我早就跟你說什么都別管了,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特別煩?你生氣的話也可以揍我啊,我保證不還手行不行?” “我沒生氣,”楚聽冬垂眸看著他,嗓音很冷靜,“但是你要罵人的話就滾出去,我不想聽?!?/br> 鐘尋指尖緊緊攥著他褲子布料,埋著頭,楚聽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烏黑的發(fā)旋,肩膀起伏有點大,呼吸很重。 客廳里爭吵聲漸漸低下去,吳玉蘭突然推門進(jìn)來,鐘尋被嚇了一跳,趕緊起身。 他挪到墻邊站著,騰出地方。 “呃……”吳玉蘭眼眶還是紅的,她盯著鐘尋,深呼吸,臉色沉沉,顫抖著說,“你不懂事可以,但是至少有個限度,不要太過分了?!?/br> 鐘尋嗓子一澀,好像突然就啞了。 “媽,我沒事?!背牰瑳]讓吳玉蘭碰。 吳玉蘭抹了把眼淚,說:“你等會兒再睡,mama下樓去買點藥?!?/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