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頁
他真的還有機會嗎? 他騙了人,怕楚聽冬不會再相信他的感情,不會像以前那么喜歡他,甚至連這些都是他自作多情,也許楚聽冬壓根就已經(jīng)不喜歡他。 但是去寄明信片的時候,他傻不愣登地蹲在路邊,就好像再也不能忍受,等反應過來,已經(jīng)寫了那句「我愛你」。 —— 收到郵政短信的時候,他還以為自己終于瘋了,回過神時手機屏幕都被眼淚濕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過去拿的信,才下了課就奔出教室,雙眼紅腫,頭發(fā)一路跑得凌亂,渾身都在發(fā)抖,怎么也拆不開信封,等終于撕開時,看到里面也是一張明信片。 但他不認得是什么地方,在夏夜海拔八千多米的高空,夜光云熹微壯麗,像夜幕穹頂上裂開的冰隙,又像鱗波晃動,往遠處望,隱約能看到飛濺流淌的瀑布。 翻到背面一看,只有五個字。 ——我愛你,寧城。 “你是不是神經(jīng)病啊。”鐘尋啞著嗓子低聲罵了一句,眼淚終于徹底決堤。 他蹲在路邊,攥著那張明信片哭到崩潰,才發(fā)現(xiàn)信封里還有東西,他指尖顫抖地取出來,是張全英文地圖,拿紅筆圈出來一個點。 他蹭地一下站起來。 就算他已經(jīng)給楚聽冬寄了一百三十六張明信片,查過國內(nèi)外無數(shù)的地名,英文德文不管什么語言都查了不少,但是這個他又沒見過。 全都看不懂,只認得是美國。 他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去查,哭得滿臉通紅,昨天恰好結束了期末考試,但還沒放假。 他跑去辦公室找輔導員,想提前離校,路上邊哭邊查單詞,邊恨聲地破口大罵楚聽冬。 等到了辦公室,頭發(fā)凌亂,臉上淚痕斑駁,眼睛已經(jīng)腫得不像話,一開口嗓子就啞了,還控制不住地哽咽。 老師都被他嚇了一跳,以為出了什么事,趕緊準假,還囑咐他路上要注意安全。 鐘尋一路憋了股勁兒跑回宿舍,都沒等到呼吸平緩,就拎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來不及整理,亂糟糟地抓起什么都塞進去。 室友們都還沒睡醒,他已經(jīng)拖著行李箱上了剛叫來的出租車,徒留一縷尾氣。 到了機場,他才查清楚那是明尼阿波利斯,離他隔山跨海,有一萬多公里。 比之前的柏林還遠。 最近幾天都沒查到直達的航班,不知道是不是沒有,只有一趟去芝加哥轉機的航班,下午將近一點能走。 他頭一次買機票,都不知道該怎么買,折騰半天終于買完了,幸好他之前辦過簽證和護照。 楚聽冬在什么地方比賽,停留半個月以上,他就辦一次簽證,最后卻一次都沒用到過,糟蹋了許多錢,但下一次他還是忍不住去辦。 他戴了個口罩擋住已經(jīng)哭花的臉,眼眶還是紅紅的,抱著書包坐在候機大廳里等。 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登機,他拿起手機對著候機大廳拍了一張照,上午陽光直直地穿過整個大廳,落在行色匆匆的人群身上。 然后他發(fā)了條朋友圈,配字說我出國了。 宋一錦被嚇到,這也太突然了,他昨晚還聽鐘尋說等放了假要繼續(xù)留在工作室?guī)兔?,也許只能回寧城待小半個月,沒想到還沒過幾個小時,就已經(jīng)坐在了候機大廳。 但鐘尋干出什么事兒來他也不是很意外,他就問鐘尋,現(xiàn)在什么感覺??? 鐘尋抬起眼睫,去登機的人群后排隊,好像也沒什么感覺。 但離登機口越近,他心跳越快,撞得胸膛發(fā)疼,像下一秒就要從嗓子眼溢出來。 他買了靠窗位置的機票,坐下后發(fā)懵地系上安全帶,然后關掉了手機,加上去芝加哥轉機的時間,整個航程需要至少十八個小時。 飛機滑行、升空,穿過海拔三千米高的厚重云層,他已經(jīng)看不到任何城市的縮影。 他才猛然想起來,他好像只查到那個城市叫明尼阿波利斯,但他還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走得太著急了,忘記查那幾個單詞。 他手里緊緊攥著楚聽冬寄給他的明信片和地圖,在地圖上翻來覆去擰著看了無數(shù)遍,盯穿那張紙也還是看不懂。 街道、門牌號,他一無所知。 低下頭時眼眶比剛才更紅,忍不住捏住口罩往上提,蹭了蹭潮濕泛紅的眼尾,他一路都在跑,凌亂的卷發(fā)被汗洇濕,蔫答答地黏著臉頰。 他睡了一下午,傍晚時微微睜開眼睫,舷窗外晚霞濃烈漂亮。 他低下頭,現(xiàn)在飛得似乎沒有之前那么高,能看到蜿蜒陡峭的山脈和落日下泛起靛青色的大海,他有些暈眩,又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他還不曾見過這么壯闊的景色,登入機艙后的茫然、忐忑,都在這一刻被按捺下去。 心跳落入胸膛,就連出了一層薄汗的冰涼的手心都漸漸有了溫度。 鐘尋現(xiàn)在才終于感覺到餓,也開始有力氣吃東西,晚上的飛機餐他選了西柚汁和意面。 吃完后抱著空乘給他的小毯子,就窩在座位上繼續(xù)睡。 深夜,凌晨一點二十三分。 飛機在芝加哥降落。 機場燈火璀璨,人來人往,亮得恍如白晝。 他出發(fā)時,身旁都還是熟悉的面孔,這下機場里大部分都是外國人,各種皮膚和瞳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