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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太好了,江小姐!”綠袖笑得像朵向陽花。 “琬婉?!鼻鍥龅穆暰€忽然灌進兩個人的耳朵里,這聲音綠袖最熟悉,她嚇了一大跳,整個人從炕上彈起來。 江琬婉險些被綠袖晃著腰,她掙扎著起來看…… 是顧清影。 她今日穿了件青色的長旗袍,柳條狀的樣式,左肩有一朵青色小花,衣擺墜著流蘇…… 不,重要的是,三小姐怎么來了? 江琬婉瞧見她,便是滿心的歡喜:“三小姐?” “嗯?!鳖櫱逵柏啃绷司G袖和江琬婉一眼,“方才聽見動靜,就順便過來看看?!?/br> 綠袖眉開眼笑地說:“三小姐,琬婉能開口講話了!所以我才……” “綠袖?!鳖櫱逵拜p呵斥她,“今兒顧家就數(shù)你最鬧騰,剛挨了教訓,轉(zhuǎn)頭就忘是么?” “我……沒有……”綠袖垂下頭,眨眨眼睛,紅了一圈,委屈地要掉眼淚。 顧清影語氣里的冰冷絲毫不減:“莫要自恃從前的事,越來越?jīng)]規(guī)矩?;厝ラ]門一日,明兒再來侍候吧?!?/br> “……是,三小姐?!本G袖拿袖子掩著淚,匆忙跑出去了。 江琬婉在一旁怵怵坐著,人都僵了,大氣不敢出一聲,也不敢動一動…… 三小姐怎么發(fā)這么大火…… “能開口了?” 顧清影將語氣緩和一些,問她。 江琬婉暗地里清嗓子,似乎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甜美一些:“能了。” “那便好。能說話了,也少說兩句罷?!鳖櫱逵扒屏怂粫?,轉(zhuǎn)身要走。 “三小姐!”江琬婉喊住她,但這次沒清嗓,聲音沙啞又難聽…… 有些丟人,不過之前夜里再丟人的時候,三小姐也都是見過的…… “怎么?” 顧清影眉眼若畫,初見覺得驚艷,再見更是耐看,當真是舉世無雙。 江琬婉敏銳地察覺到,三小姐在生氣。 想了想,她自個這幾日也確實過于鬧騰了,綠袖性子火熱,她沒什么交友經(jīng)驗,事事順著綠袖,才失了分寸。 “對不起……” 顧清影沒吭聲。 “不該和綠袖鬧……jiejie……不要生氣……” 這樣說話屬實艱難,字一個個蹦出來似的,江琬婉還是硬著頭皮道歉,顧清影聽得蹙起眉。 “別說話?!鳖櫱逵昂茱@然地深呼吸一下,“嗓子都這樣了,還有力氣說這么多?” 話聽著刺耳,但江琬婉聽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只要三小姐不憋著,就算是呵斥她也心滿意足了。 她試探地湊過去,不敢伸手抱住顧清影,也不敢碰,只是怯怯地瞅著。 “我不阻攔你同誰交友,但言語和動作之間要適度。叫人看了去,不知道你們在做什么。” 綠袖不光喊小青蛇“琬婉”,還將人撲在炕上,顧清影不曉得這樣的事發(fā)生過多少次,進門看到這場面十分礙眼,沒由來升騰起一陣火來。 “對不起……”江琬婉不知道能做什么,只能道歉,雖然她沒有主動去招惹過綠袖,光不拒絕就讓她百口莫辯了。 “我沒,和她……” 忽然又想起三小姐嚴詞厲色說過不讓她再講話,江琬婉噤了聲。 顧清影低頭看著那雙眼睛,干凈透徹,非黑即白。 這世上,最少見的就是這樣的眼睛,只要望進去,就能看見那一顆真心。 她忽然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牽動了。這女孩,從頭至尾,干干凈凈,不受尊卑規(guī)矩桎梏,有幾分“舉世而譽之而不加勸,舉世非之而不加沮”的樣子。 這是三小姐永遠都不會再有的干凈。 “我曉得了?!?/br> 江琬婉當真是跟著綠袖膽子大了,輕抓起顧清影的手腕,把她的手擱在自己領(lǐng)口的紐扣上:“檢查……” 意思是,顧清影可以檢查。 “好了?!鳖櫱逵俺榛厥郑拔抑懒?。” 這條初入人間的小青蛇,是真不懂這些動作對于旁人是怎樣的引誘。 “向興派人送了帖子來,明日向大少爺?shù)亩鹤訚M月,是喜事,教你學戲的譚先生也要去唱堂會?!鳖櫱逵罢f起正事來,“綠袖跟著我,你是譚先生的徒弟,思來想去,還是托她照看你最為穩(wěn)妥。” 江琬婉點頭,表示接受。 “上回是我疏忽了。”顧清影說,“在北平還有些時日,你若不樂意便提出來,我也能安然送你回桐城。” 那日壽宴,從坐轎車到換場子,顧有林切斷了所有與外頭的聯(lián)系,親自盯著顧清影。下邊的人都不明所以,就連打聽也沒處打聽。 至于顧聽濤哪里來的消息,他的道兒是最多的,貫徹黑白,無需再問。 這樣的事,再發(fā)生就已經(jīng)叫人膽戰(zhàn)心驚。多的是無妄之災(zāi),就連顧清影,都不能確保她自己有多安全。 江琬婉搖頭:“不回?!?/br> 然后愣了一下,三小姐說“在北平還有些時日”……難道這次到北平,不是久居? “怕么?” 顧清影忽然問了這么一句。 江琬婉做出疑問的表情。 “這樣的日子,不是頭一天,也不是最后一天?!鳖櫱逵按蟾攀橇曇詾槌A耍靶W課本里有一篇《河中兩舟》,記得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