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

    她頓了頓，灰眸中笑意溫柔，瞳孔最底處藏著她最珍貴的情意。

    “并且，殿下今日與我出來，用的是朋友的身份。”

    希爾達感覺牽著小圣女的那只手心里都快溢出汗來了，她明明這般緊張，卻偏裝作一副理直氣壯、有理有據(jù)的模樣，輕輕抬了抬她們牽在一起的手。

    “朋友之間的閑逛，通常是會牽手的?！?/br>
    這或許是尋常女子的習慣和愛好。

    玥并不通曉這些，但是她懂得尊重。

    見希爾達已解釋清楚了，便再無疑慮，頷首應(yīng)下了這個舉動，甚至還主動握了握女騎士的指尖，彎眸笑道：“我的騎士朋友，怎么還不走？”

    “就準備走?！?/br>
    希爾達眼尖，抬手為她理了理面紗，牽著圣女殿下便朝街道上行去。

    此時正巧落日余暉猶在，泛出了橙黃的暖光，細細看去時又似藏著粉紫色。希爾達順著不遠處的屋檐看見了遠處的天邊，每個角度所見的景色都是不一樣的瑰麗，將她一雙灰眸都點綴出了點點彩色的光。

    她一時間有些癡了，目光收回時又注意到了身旁的姑娘，微微垂著眸子，認認真真地走著路。自她這個角度瞧去，先是玥頭頂上小小的可愛的發(fā)旋，隨即是她長如蝶翼般的眼睫、挺翹精致的鼻梁以及……嬌嫩飽滿的唇瓣。

    哪怕殿下沒有這副皮囊，也仍舊是引人著迷的。

    當魂魄優(yōu)秀到了極致，再丑陋的外在都無法掩蓋她的魅力。

    希爾達默默移開了視線，目光無聚焦地落在了自己行走時露出的腳尖上。

    而她所傾慕的靈魂站于身邊時，漫天壯麗云霞竟也都成了配色。

    希爾達的腦海中好似被分裂成了兩份，一份瘋狂地無理由地信仰著光明神、以成為她認可的信徒作為畢生的追求；而另一份卻將全部的心神都落在了圣女殿下的身上，想要靠近她、親近她，想要費盡心力來博取她的關(guān)注。

    許多時候，分明是第二種渴望強烈到她無法控制，可是希爾達的軀體卻像是被什么cao縱了一般，就在她的意識掙扎著想要見一見圣女殿下之時，她的軀體卻在瘋狂地做著一切能夠成為合格的光明神信徒的事情。

    希爾達不知道這是怎么了。

    她的心中慢慢地生出了恐懼和不安，軀體不受掌控的感覺讓她不知所措，卻不敢去請求神殿中的人為她查看，只怕自己身為異端的事情暴露。屆時莫說是見一見圣女殿下，恐怕連光明神殿她都無法再踏入一步。

    玥將希爾達的這些異樣之處看在眼中，心中就猜到了這是此位面的天道意識所為。

    她做事之前，習慣將事情算計清楚，多準備幾種方案以供意外發(fā)生時使用。

    然而，這一次，她所有暫定的計劃都被一場夢推翻。

    就在希爾達按照她的路走到將要暴露黑暗之力的環(huán)節(jié)時，玥卻陡然在一個夜晚聽見了虛空之中傳來的女人的聲音。

    她的睡眠極淺，因此在感知到這樣微弱的聲音后便瞬間清醒過來，只是仍舊闔眸做戲罷了。但很快，她便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自己身上蓋著的并非是寢殿中熟悉的被褥紋路，反倒變成了一種更輕薄的絨毯，上面覆蓋著濃郁厚重的光明氣息。

    她的軀體似乎也有所變化，體內(nèi)含有的充沛的光明之力分明是……神明級別的。

    玥心中百轉(zhuǎn)，卻并無半分慌張，反倒隱隱生了幾分意料之外的驚喜感。

    并未讓她等待多久，一只泛著涼意的纖細的指尖便緩緩伸了過來，小心地落在她的臉頰上，像對待易碎的珍寶那般輕柔地撫摸摩挲著，絲毫也不敢用了力似的。

    玥閉著眼睛，感知了一道目光正靜靜地落在她的身上。

    她對此很熟悉。

    在第一次出去賜福或是后來各種各樣的場合之上，那位光明女神都是用這樣的目光盯著她看的。玥的魂魄是主神級別，自然分得清每個人的神魂氣息，出于謹慎起見，也曾憑著那位光明女神偶爾的幾道目光而記下她的氣息。

    來人，正是……光明女神。

    可是，這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在做什么呢？

    她應(yīng)是跪著的，虔誠地跪在玥的身邊，輕柔地握著玥的手、抵在自己的眉心處，竟是在專注地心無旁騖地做著禱告。

    隨著她的禱告，玥軀體中凝固了般的光明之力就愈發(fā)磅礴起來。

    一場禱告完畢，神明小心地查探了玥的氣息，得到的卻仍舊是一片死寂。

    灰瞳中方生的幾許期許光亮霎時泯滅，她怔然地看著云床上沉睡著的人，眉宇間慢慢生出了哀意：“……為何你還是不肯接受我？”

    她維持著禱告的姿勢，銀發(fā)披散于肩上，又隨著她的動作而緩緩垂落，與云床上的神明雪白的發(fā)絲悄然繞在了一起，陡生繾綣纏綿之感。

    光明神輕輕地伏在云床邊，將臉頰小心翼翼地貼在玥的手心上，冰冷的面容中兀地閃過晦暗之色，幾乎像是帶了些氣惱與委屈之意，低聲質(zhì)問她：

    “我現(xiàn)在是光明神，是最親近光明的人，也是這世界上最忠誠于你的信徒?！?/br>
    “你為什么不要我？”

    神明與信徒其實是雙生的關(guān)系，信徒獲得神明賜福為賞，神明則以信徒的信仰之力為生。只要這世間尚有信徒，神明便可不死不滅、與天同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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