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綰云鬢 第2節(jié)
…… 華燈初上,金碧懸燈。 不像午時那般蕭索,如今的明月樓,仿佛終于活了過來,周圍環(huán)境頗為雅致,整樓不顯過分喧鬧,卻能聽到各廂房內傳來的絲竹雅樂之聲,和……男女歡好的笑鬧聲。 天字一號廂房內,隔著屏風,柳茯苓早早抱著琴端坐在后,面容沉靜,羽睫低垂。 房間內氣氛雅然,細細聽,能聽到外頭院中潺潺的流水。 很快便有人推門而入,腳步聲響起,柳茯苓透過屏風注視,似有兩位貴客,只是一人似乎腳步虛浮些,并不像一般人那般利落。 廂房門輕輕關上,一男子開口道,“賢侄今日能來,皇叔便知道,你還記得皇叔的好?!?/br> 一個頗有些磁性的男聲陡然響起,柳茯苓身子微微一顫,抱著琵琶的手緊了緊。 ——這是當今圣上的第九個弟弟,唯一沒有被冊封屬地,而是被圣上留在京城的,九王爺趙瞻。 同時也是今日暖轎給藥之人。 那么這位“賢侄”便是…… 對方未答話,卻先咳嗽起來。 那人似乎沉疴宿疾在身,咳得連綿不絕,幾乎要背過氣去,隔著屏風,柳茯苓聽著那聲音,自己都差點忘了喘氣兒。 來的應當是那位傳聞中身子病弱不堪的太子殿下趙云屹。 柳茯苓膽戰(zhàn)心驚,她猜測過今晚來的貴客會是何人,卻想不到是這位難伺候的主兒。 若是這位太子在明月樓出了什么事,恐怕他們整個明月樓的人,都要給他陪葬去。 只聽屏風后的趙云屹好不容易呼吸平緩些,這才慢條斯理說道,“九皇叔折煞我也……往日不是不想來,只是身子骨不爭氣,今日好多了,便趕忙來赴約。” 太子聲音仔細聽起來很溫潤,還有幾分淙淙山泉的疏朗之氣,只是那股氣虛得很,仿佛一桿子就能給打折了,硬不起來。 柳茯苓心中暗暗咋舌。 一國太子就這副模樣……難怪外頭都悄悄傳,皇上準備另立太子。 仿佛感覺到什么似的,趙云屹緩緩抬眸,看向屏風。 屏風半透,華貴靡麗,上用金線勾邊繡了海棠,一簇簇嬌艷的海棠之后,透出一個嬌小纖弱的身影,光影下,若隱若現(xiàn),她抱著琵琶,看著異常乖巧。 柳茯苓瞬間覺得似乎有一股不善的眼神,朝自己打量了過來。 她背后不由自主的發(fā)寒……明明,隔著屏風應當看不清什么,可她卻頭一次覺得,自己處于一種無法掌控的危險之境。 作者有話說: 我回來啦~開文啦!這章發(fā)紅包慶祝~ 明天開始每天下午6:00準時更新,一起開啟連載的新旅程吧!愛你們么么! 今天還有第二章,晚上9:00發(fā)。 接檔文在專欄,感興趣可以收藏下~ 《祭酒大人不奈何》(重生) 文案:上輩子,江眠月被竹馬背叛,走投無路。她委身權臣祁云崢,以色侍人,換取一家人平安。 祁云崢位高權重,手段毒辣,江眠月懼他畏他避他不及,卻被他鎖在內院,與他糾纏至死,重病而亡。 有幸重生,江眠月不想再重蹈覆轍。 ★ 重生后,江眠月重拾起進國子監(jiān)讀書做女官的機會。 她一心讀書,不想再如上輩子那般行差踏錯,潦草一生。 第一堂課,年輕有為的祁祭酒親自講學,他目光悠然看向江眠月,笑得溫潤,“答得不錯?!?/br> 江眠月背后已是一身冷汗。 她不知,此時的祁云崢還是年輕祭酒。 他看似清冽如松,實則潛藏鋒芒,不好惹、不能惹,躲遠點為妙。 ★ 后來,江眠月發(fā)現(xiàn),祁大人好像與上輩子不同。 此時的他溫潤和煦,實乃端方君子,不似前世那般可怖。 江眠月對他漸漸不再畏懼,只是每每想到自己與他前世荒唐的種種,她都想下意識的離他遠點。 江眠月到了年紀,精挑細選了合適的夫婿。 成婚禮書還未送到,遠在千里外的祁云崢卻忽然出現(xiàn)。 他平日溫和耐心的模樣消失殆盡,冠玉面容上顯出陰鷙之色,捉著她手腕將她抵在桌前。 禮儀道德廉恥,被他盡數(shù)撕毀。 “上輩子就曾告訴過你,夫人做什么都行。” “嫁與他人,除非我死?!?/br> ——什么溫潤和煦,什么端方君子,裝夠了。 第二章 (大修) “九皇叔?!壁w云屹虛浮的嗓音中帶著恰到好處的好奇,“屏風后就是您提過那個樂伶?” “難為你還記得?!本磐鯛斝α诵Γ聪蚱溜L,光影之下,屏風后的女子緩緩起身,福了福身子。 “能讓九皇叔心心念念,自然絕非凡物?!壁w云屹用瘦削修長的手指輕輕捏起骨瓷杯,略顯虛弱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恭維。 九王爺一笑,對這話倒是受用。 柳茯苓聽聞“絕非凡物”四字,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指,勉力讓自己心情平復。 “妾身茯苓,見過二位大人。” 那聲音清耳悅心,宛若山間落泉,水中凝月,嬌柔之余又見清新,軟得讓人酥骨,卻不令人生膩。 趙云屹手中瓷杯輕輕一滯,垂眸,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矮幾上,沒有說什么。 九王爺注意到他這不大尋常的表現(xiàn),只當他為柳茯苓的聲音所驚艷,嘴角不由勾起一絲笑意,緩緩道,“茯苓姑娘,開始吧。” 柳茯苓頷首,緩緩坐下。 一時間,廂房中靜若無人,她指尖隨意一撥懷中琵琶,琴弦震顫,輕易便發(fā)出一聲柔似無骨般的慵懶調子來。 那曲風旖旎綿軟,普通的琵琶發(fā)出的震顫之音,卻仿佛鉆入了在場人的大腦與四肢百骸,能令人渾身筋骨都酥軟了。 趙云屹手指間輕撫瓷杯側邊,深褐色的眼眸半闔,看不清情緒。 柳茯苓的琴技不是明月樓最好的,卻是顯然是最動人的,她就那樣淺淺撥弄琴弦,便仿佛能將人拽入曲子里的氛圍之中,讓人不由自主沉入其中,無可自拔。 趙瞻瞇著眼睛享受著音色……當初他挑中柳茯苓,就是這個原因。 妖曲惑人心,便是利器。 琴聲悅耳,間或有趙云屹的咳嗽聲,斷斷續(xù)續(xù)響起,趙瞻原本沉浸在曲調中,卻是硬生生被他這咳嗽聲給打斷了幾次興致。 “喝點茶水?!壁w瞻指了指他面前的骨瓷杯子,無奈道。 “九皇叔,侄兒慣來不喝茶?!壁w云屹赧然道。 “……”趙瞻沉默了半晌,到底沒說什么,卻也再沒耐心聽曲兒了。 心里頭裝著打算,本也沒甚心情,趙瞻不等一曲畢,便直接開口道,“好侄兒,今日皇叔邀你來此,實際上是有要事相商?!?/br> 趙云屹立即艱難地坐直了身子,恭敬道,“皇叔請講。” “你也知道,如今國庫空虛,皇上日日殫精竭慮,為了籌集軍餉費神。你重病在身,一半的事兒都給你七弟攬了去,如今他提出‘衡稅’法,手下的人去西北各省收繳欠稅又立了大功,皇上龍顏大悅,近日外頭都在傳,皇上將要立……” “咳咳……”趙云屹又咳了起來,這次咳得簡直是驚心動魄,掏肺挖心一般的難受,趙瞻就快說到自己的打算,被他這么一打斷,便也只能無奈地看著他,等他咳完。 若不是不得已,他趙瞻又何苦要來拉攏一個將死將廢的太子! 柳茯苓被他這猛烈地咳嗽聲嚇得一顫,彈錯了一個音,手僵在當場,不敢再繼續(xù)彈下去,廂房內陡然只剩太子那連綿的咳嗽聲,趙瞻光聽他咳,煩躁道,“停下來做什么,接著彈!” 柳茯苓只得硬著頭皮繼續(xù),心中止不住的心驚膽戰(zhàn)。 趙云屹總算是緩過來,啞聲道,“皇叔,你看我這副樣子,又能做什么呢?” “你才是長子,太子殿下。”趙瞻沉聲勸道,“持盈守成,比白手興家簡單,身為皇叔,如今只想助你一臂之力。” 趙云屹眉頭一動,抬眸看著他,深褐色的眸子里,透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感動與驚詫。 不等他多言,趙瞻便接著說,“茯苓,過來?!?/br> 柳茯苓的心猛地一跳,雖早就料到會如此,可這一刻來臨時,她還是緊張地手心冒汗。 她緩緩從屏風后走了出來。 上好的云緞勾勒出她纖腰盈盈,一看便見是滿眼的青絲如瀑,面若芙蓉,眸如點漆,精致漂亮宛若盤中精雕細刻的點心,可口香甜。 趙云屹掃了她一眼,怔愕一般的看向趙瞻,“九皇叔這是何意?” “平日也沒見你寵幸什么人,這是皇叔送你的好禮?!壁w瞻朝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你身子時常不適,尋常的姑娘不懂事,皇叔便幫你找了個可心人兒,侄兒放心,干凈的?!?/br> 柳茯苓眉頭一動,垂著頭,沒有出聲。 “九皇叔折煞我也,您說的事,還需從長……” “美人兒在前,良宵苦短,你也稍稍解點風情才好?!壁w瞻打斷他的話,扔下一句,哈哈笑了笑,便邁開大步關門離開。 這是硬綁著他上同一條船了。 趙云屹似乎想起身,可下一秒,他卻感覺到一雙溫軟的手,輕輕地捉住了他的……小指。 那手指頭觸之如棉,軟而膩的觸感,仿佛在他的心上輕輕勾了勾。 “大人……”柳茯苓跪在他身邊,仰頭看著他,聲音軟糯,帶著央求與討好之意。 九王爺給她的機會便只有這么一次,決不可讓他輕易離開。 柳茯苓已使盡了渾身的解數(shù),可看到趙云屹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時,她心頭還是猛地一顫,連著手指都有些微微發(fā)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