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綰云鬢 第123節(jié)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好在鍋里的火勢已經(jīng)被撲滅, 柳茯苓頂著煙氣進去開了窗子,將那口黑乎乎的鍋中倒?jié)M了井水泡著,然后拿出那袋所剩不多的白面, 倒進干凈的盆子里, 加了一碗水,開始攪和。 她清水洗過的手指如水蔥一般, 輕柔的攪和著那白面, 白面和了水,極聽話的在她的手上變成絮, 絮又被她干凈的手指揉捏成光滑的面團。 切了面劑子之后,她不見趙云屹,卻見他不知何時去洗好了鍋,開始準備柴火。 剛剛他糊了滿手面糊糊的手已經(jīng)洗干凈了,骨節(jié)分明的手上拿著柴刀, 一刀劈下去,那柴火便整齊得被劈成了兩半。 二人便沉默著在小廚房里頭各自忙著,趙云屹似乎像是早已熟悉了她做飯的順序, 總是能在合適的時間給她合適的幫助, 柳茯苓不與他對視, 心中卻有些異樣。 二人時而有些莫名的默契, 可時而卻仿佛全然不懂對方在想些什么,就像手中捏著的, 忽遠忽近的風箏。 柳茯苓做了五個糖餅, 糖餅出鍋后,她將那餅遞給趙云屹。 餅正是熱乎的, 還有些燙手, 外頭有些酥脆, 里頭是松松軟軟的nongnong糖心。 “你吃。”趙云屹接過糖餅,皺眉道。 “這是給殿下做的?!绷蜍邔⑻秋灧胚M他的手中,簡單的說了一句,輕輕看了他一眼,“殿下,我先去歇息,您……隨意?!?/br> 柳茯苓說完這句之后,便從他身邊側身離開,香風掠過他的鼻尖,那香味帶著一絲淡淡的清甜。 趙云屹聞言,睫毛一顫,伸手捉住她的手腕,毫不客氣地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跟前,低頭看著她,眼眸中泛著一絲惱意。 “殿下?”柳茯苓看到他的面容,心中一顫。 他似乎已經(jīng)許久沒有露出這樣的表情了,柳茯苓習慣了近日以來溫和的他,如今看到他這副模樣,一來有些不習慣,二來也有些微微發(fā)憷。 趙云屹這是生氣了?就因為自己不吃這糖餅? “要我喂你吃?”趙云屹聲音不大,卻有些低沉,聽起來……如同在威脅她吃糖餅。 柳茯苓原本覺得離譜,可當趙云屹真的將那糖餅拿到她跟前的時候,她呆住了。 他為什么一定要執(zhí)著于讓她吃這個?而且大半夜的,他在折騰什么? 剛剛青葉來過,安洲那邊應該還有一堆事情等著他去處理,可是他卻在這兒跟她塞糖餅? “我……”柳茯苓實在是沒什么胃口,且她這餅是特意給趙云屹做的,幾乎用了糖罐子里所有的糖,一定甜極了,她吃不了。 趙云屹見她遲疑為難的模樣,干脆動手扯了一塊餅皮,送到她的嘴邊。 柳茯苓皺眉看著他,“殿下,我不想吃?!?/br> 趙云屹的手一僵,感覺到她從頭到腳的抗拒,睫毛顫了顫,緩緩縮回手,將手中的餅“啪”地扔到了一旁。 糖餅內極軟的糖心緩緩流在了碗里,柳茯苓雖然不愛吃甜的,可那糖心是她認真調制的,全都流出來…… 實在是有些浪費。 柳茯苓見他如此,心中不免憤然……大半夜的給他做糖餅,他居然就這樣? 之前他對自己那么過分,她自己默默想了一晚上,情緒上也并不是很想繼續(xù)跟他計較下去跟他置氣,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可如今他這副模樣,柳茯苓只覺得自己一片好心白費。 實在是……不可理喻! 柳茯苓掙脫開他的手,什么都沒說,只是輕輕瞪了他一眼。 她這一眼雖仍舊如她本人一般綿軟無害,可這個瞬間,趙云屹卻覺得心頭仿佛被扎了一根小刺,又癢又疼。 他沒有再強行讓她留下來,只靜靜站著,聽著柳茯苓的腳步聲離去,心中交雜著復雜的情緒。 柳茯苓走到回廊邊時,不自覺地看了他一眼,只見他背對著自己,雙手撐在灶臺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來有些失意的模樣。 柳茯苓撇了撇嘴,轉身回去睡覺。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清早才停。 雨后初霽,空氣中彌漫著清爽干凈的濕氣,柳茯苓緩緩睜開眼,緩緩側身一看,果然是空蕩蕩的一片……趙云屹一晚上都沒過來。 實際上,她也沒怎么睡好,精神不振,四肢都有些無力。 柳茯苓都覺得自己最近實在是有些奇怪,她本不是那種容易生氣的人,只有將她惹到了極致,她才會如此無法自控。 可是昨日以來,趙云屹做出來的事情,卻屢屢讓她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讓她胸口悶著怒氣,心里頭難受,卻不知道如何形容那種生氣,輕易間也無法排解。 她嘆了口氣,艱難地起了床。 柳茯苓一面想著昨夜發(fā)生的事,一面換上衣裳,凈面梳頭之后,推門而出。 她一打開門,卻是微微一愣。 趙云屹正在院子里的棗樹下,背著雙手,頎長的身形挺拔佇立,他聽到聲響,微微側眸,看了柳茯苓一眼,又緩緩轉過頭看向面前的灰衣暗衛(wèi),繼續(xù)低聲說著什么。 雨后干凈的陽光下,他五官仿佛精細雕成,側面更是極為俊俏,稍稍側眸,一眼便是令人窒息的壓制感。 柳茯苓心微微一顫,不知該與他說些什么,福了福身子,轉身離開。 實際上,她現(xiàn)在覺得……他還是瞎了的時候比較可愛。 他如今的模樣,讓她想起了他折傷冬青的那一夜,他也是這般冷峻可怕的模樣,令人不敢接近。 趙云屹看著她不動聲色的離開,口中的話頓了頓,像是一時間忘了自己準備說的話。 灰衣暗衛(wèi)見狀,疑惑看著趙云屹,不由提醒道,“殿下?” 趙云屹眉頭微微蹙了蹙,緩緩道,“剛剛說到哪兒了?” “……守在許府,等人到齊。”暗衛(wèi)提醒道。 “嗯?!壁w云屹語氣平靜,“援兵到哪了?!?/br> “已經(jīng)到安洲城郊?!卑敌l(wèi)應聲道,“只是人不多,若是要控制流民,還是需要駐軍協(xié)同?!?/br> “嗯?!壁w云屹道,“流民安撫為主,先發(fā)糧,立規(guī)矩,不可爭搶,如非必要,不必動武?!?/br> “是,殿下?!?/br> 事情正向著趙云屹預想的方向發(fā)展,柳茯苓知道,他們很快就要離開老宅。 她收拾完東西,去了小廚房一趟,卻見灶臺是熱的,爐灶下邊也燒著柴火,只是那柴都已經(jīng)燒盡了,剩下些木炭,烘烤著鍋子,有些余溫。 柳茯苓有些好奇,她打開鍋蓋一看,卻見里頭是一鍋白米飯,米飯上頭撐了竹篾做的蒸籠,蒸籠上擺著幾個昨夜的糖餅,那個被撕了一塊的糖餅已經(jīng)不見了,余下的都是些完好的。 柳茯苓蓋上蓋子,一時無言,這是誰干的?不會是趙云屹吧? 剛想到此,柳茯苓便聽到身后傳來腳步聲,她回頭一看,正看到趙云屹緩緩朝她走來,只是他的眼神卻沒有與她對視,只是半闔雙目,面容平靜道,“餓了?” “嗯?!绷蜍哂X得與他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菜已經(jīng)做好,我們用過早飯就離開這里?!壁w云屹淺淺看了她一眼,態(tài)度平靜而溫和,“看你已經(jīng)在收東西,猜到了?” “嗯?!绷蜍唿c點頭。 灰衣暗衛(wèi)已經(jīng)抵達,青葉也不知什么時候離開了,應該是按照他的吩咐去準備一切。 這種氣氛,今日不走,明日也要走。 “去用飯,在房間,飯我讓人送來?!壁w云屹說。 柳茯苓到底還是有些驚愕,她看了趙云屹一眼,趙云屹卻仍舊沒有看她。 來到房間里,柳茯苓才是真的驚了,雖是早飯,可桌上卻擺地滿滿的,各式蔬菜小炒,幾乎是他們存在井里的所有菜都在這兒了。 豐盛的令她咋舌。 趙云屹拿了飯和糖餅,走進屋內,將一小碗飯放在她的面前。 柳茯苓一看,正是剛剛鍋里悶著的那鍋白米飯。 大早上的,雖說也不是不能吃白米飯,可是這白米飯,看起來并不像一開始便要做白米飯,而是……煮稀飯卻燜過了頭。 她總覺得這餐早飯豐盛的有些過分了,再加上趙云屹此時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倒讓這一桌飯菜頗有些“斷頭飯”或“送行飯”的感覺。 柳茯苓咽了口唾沫,默默坐下,緩緩問,“這都是……您做的?” “嗯。”趙云屹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要解釋什么似的,“實際上我會做飯。” 柳茯苓拿起筷子,眨巴著眼睛看了他一眼……他想說,什么意思? 昨晚被他弄焦的那口黑鍋,是意外? 他趙云屹其實很厲害,各方面都沒有短板? 趙云屹話到此,便不想再繼續(xù)解釋下去,他抬眸,深深地看了柳茯苓一眼,心道她慣來不笨,應該能明白他這一番忙碌,便是道歉的意思。 母妃離世后,能讓他親手下廚之人,便再也沒有了。 他近日一吃糖餅心情便不錯,昨夜見她那般生氣,本想親手做個給她賠罪,沒想到鬧了一出烏龍,反而讓她更氣悶了些。 “嘗嘗。”趙云屹夾了一筷子青菜rou末,放進柳茯苓的碗里。 柳茯苓客氣的跟他說了聲謝謝,用筷子夾起那根青菜,咬了一口。 “咳咳——”柳茯苓猛地咳嗽起來,不好吐出來,又實在咽不下去,她一抬頭,看到趙云屹此時的眼神,心中一咯噔,立刻嚼吧嚼吧將那玩意兒咽了。 他是在故意折磨自己嗎? 柳茯苓被齁得要哭了,他是把小廚房的鹽罐子打翻了嗎?為什么能咸成這樣! 而且那青菜半生不熟,泛著青綠色,她剛剛看到還以為是青菜顏色明艷,沒想到竟是根本沒熟? 青菜稍微煮一會兒便爛了,能讓青菜半生不熟,也是一種本事。 “如何?”趙云屹瞇眼問她。 “……”柳茯苓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還……還行?!?/br> “還行?”趙云屹眼角抽了抽,轉手夾起一筷子豆角,放進了她的碗里。 柳茯苓低頭看了一眼那沾滿了鹽巴的豆角,嘴角抽著笑了笑,緩緩問,“殿下,我見識短淺……這菜,叫什么?” “鹽焗豆角。”趙云屹道。 鹽焗的豆角,確實是鹽焗的沒錯,里里外外全是鹽不談,最離譜的是,這豆角泛著翠綠色……根本沒熟。 她還記得桂枝吃過一回沒熟透的豆角,上吐下瀉了三天,最后送去看了大夫吃了藥才好,人已經(jīng)虛脫了,從此她便不敢再吃這種半生的豆角。 “不然……您自己嘗嘗?”柳茯苓聲音都有些發(fā)顫,她還想活著呢。 早知如此,昨夜她就該把那糖餅給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