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楊以璇的目光看了回來，佟響往會議桌前靠近了些，“這份股權構成說明里，大伯、大楊總是百分之六十，璇總是百分之二十五，我有百分之十，還有百分之五說得是待定，看得出來大楊總把這百分之五放在哪兒當餌的。我覺的我可以再逼一逼我家小楊總，這百分之五應該可以到我手上對不對？璇總，你看我要是有百分之十五，這個事情把小楊總弄進來推波助瀾就夠了吧？您能穩(wěn)住百分之二十五，我拿到百分之十五，后面的cao作，也靈活?！?/br>
    楊以璇又看楊以岳，“按照大楊總的這個入股，我百分之二十五有點難?！?/br>
    楊以岳看著她身邊的女子說：“你跟舒總說好就是，我沒有意見?！?/br>
    “撐阿璇我自然是沒問題，我想要的是小楊總表個態(tài)。往后，阿璇……”舒念的話卻被佟響輕聲打斷了，“舒總，這事兒跟小楊總沒關系，看我?！?/br>
    把觀眾叫過來了，佟響笑笑繼續(xù)說：“大伯那邊焦頭爛額的事情夠他忙，大楊總那邊更是有很多事情，這一件一時半會兒也排不到頭等上來，我呢，是真的什么都不懂，這樣一看，新公司就是璇總的呀?！辟№懣吹贸鰜硎婺钕胍ＷC楊以璇的利益，笑嘻嘻把話給說了?？匆娛婺顫M意地點點頭，佟響也向著她點了點頭。

    說完上面這段話的佟響一改剛才知冷知熱老大姐的模樣，又是一副虛心求學的樣子了，朝著楊以璇拱手道：“璇總，小楊總說了，叫我好好跟您學，您多罵兩句都行的，就是別嫌我笨?！?/br>
    舒念笑了出來，楊以璇沒好氣看她一眼，說佟響：“你愿意被丟出來當學徒？”

    “那肯定是不愿意的，什么日子能有被包養(yǎng)舒服？可是……”佟響演技可好，萬般委屈模樣看了一眼楊以岳，“那是不是闖了禍，被發(fā)配的么？”

    這回楊以璇也笑了，“小哥，好啦，叫你家的收了神通吧，你喜歡我可受不了。我知道了?！弊詈竽且痪湔f得飛快，也不擺架子了，坐好了看著佟響說：“你要是不堪用，被包養(yǎng)的日子也別想過回去。我給我我小哥多物色幾個新鮮的……”

    “這是威脅啊，小楊總……”佟響看向楊以岳，一丟丟興奮勁兒起來了，“算了吧，我能干別的……”

    “想都別想?！睏钜栽来蛳速№懙哪铑^，終于開了金口，對楊以璇道：“大伯和我爸那邊我來，你撒開手干?！?/br>
    “真用還是給你護住了？”楊以璇要在小哥那兒討個「圣旨」。

    “你看著辦，興許能用呢，又不傻?！睏钜栽勒f完對著佟響說：“璇總喜歡吃，你心里拎清醒些?！?/br>
    “清醒的。璇總今天中午想吃什么？玉壘餐的藤椒牛柳試過沒有？沒試過，我請客?！辟№懯钦嫔系馈?/br>
    ——

    和楊以璇、舒念吃飯很是愉快，玉壘餐的菜色美味出力也不少。分開上車后，佟響就后悔應該打包一份。說給楊以岳聽，楊以岳說：“我還是喜歡吃再軟一點，你上回做的那個比較好?！?/br>
    “您這夸獎悄咪咪的就不好了，剛才meimei在的時候怎么不說？下回當眾表揚我，不然我的榮寵怎么讓旁人看到？”佟響蹬鼻子上臉了，“那接下來是不是要去大楊總那兒要那百分之五了？”

    “不用要，自然是你的?！睏钜栽劳罂苛丝可碜?，對佟響說：“往前開。”

    “哪怕說個目的地也好？往前開是什么意思？”佟響嘴上說著還是啟動了車子。

    “我以為你更感興趣要干什么？”楊以岳覺得這一次佟響響沒有抓住重點。

    “我都賣給你了，干什么你說了算。”佟響的態(tài)度絕好。

    “長恩寺。”楊以岳總算給出了個地名兒。

    這名字出來，佟響反而靠邊停車了，“這是想讓我把你給我爸介紹一下？”

    “我也幫你介紹一下?！睏钜栽篮芟氚姿谎郏钤谔A長青警官的份上忍下了。

    “我好好給你想介紹詞，待會到了你買花?！辟№懽聊チ艘幌聴钜栽赖脑?，重新提了要求，再次出發(fā)。

    ——

    伸手抱過楊以岳手中的大花籃，沒料到楊以岳不松手。佟響看著他有點快要笑出來。

    “我買的，我盡心，你就別插手了。”楊以岳抱回來徑直往長恩寺公墓「英」字組走。

    “要走到半山腰呢，我怕你累著……”佟響跟在他后邊，“我好奇一下，這一出是怎么回事兒？”

    “賣給我的人了，你就別管這么多?！睏钜栽啦淮罾硭徊揭粋€臺階走得穩(wěn)當。

    “就還像昨晚上一樣直接吩咐我好不好？「案子不許查了、滾去跟楊以璇學做生意」這樣的，我一聽就懂。”佟響趕了兩步，和楊以岳并排走在平緩寬大的階梯上，“還有，你要來見我爸吧，帶上我媽不是更好？就我對我爸的了解，他可能更想見他家小如意?！?/br>
    “有些事情，你mama不知道更好，你覺得呢？”楊以岳抬頭看了看仿佛沒有盡頭的階梯，決定把花籃交給佟響。買了個最大最豪華的，當然，也最重。

    “剛才就跟你說重，走兩步覺得累了才愿意相信我說的是吧？”佟響抱了花籃嘴巴依舊瑣碎，“不過小楊總，這才幾步啊，你就不行了？我覺得你還是得多鍛煉，我?guī)憔汅w能如何？我爸從我五歲就拉練我，你要不要體驗一下藺警官的鍛煉方法？”

    “你是不是有點兒緊張？”楊以岳手上沒有了花籃，走路輕松了，問的話卻是不要佟響輕松。

    “嗯……我確實還沒想好怎么介紹你?！辟№懻J了。

    “那就不用你介紹了……”楊以岳說完趕緊往前走了好幾步。

    佟響正想說“那怎么行？”卻看到他老爸墓地前那顆標志一般存在的大青松旁邊站著兩個人。

    “我一廂情愿了？”改了話，佟響真是有點兒猜不透他家小楊總要干嘛了？

    “非常?！睏钜栽啦粷M意佟響的腳步落后，甚至伸手拉了他一把，“你不用介紹我，今天介紹會讓我和你爸之間很尷尬……”

    第77章 第七十六回

    墓碑已經(jīng)被先來的人擦干凈了, 大理石散發(fā)著低沉的光，一束白色菊花端正的在墓碑前擺放著。

    放下花籃的楊以岳退后兩步，雙手合十放在胸口, 低頭垂目拜了三次，做完之后，抬起目光卻看見佟響毫無顧忌地看著自己, 非常想瞪他一眼, 但是不得不因為還有旁人在忍住了。

    “不用這么講究，藺長青同志不信這些?！辟№戇€有心給楊以岳解釋了一下，即使還沒有同先來的這二位打招呼。

    楊以岳不搭理他的解說, 看著其中那位身材嬌小的女士，抱歉道：“給您添麻煩了?！?/br>
    剛才會面之后, 佟響便知道她是誰了, 對于楊以岳要做的事情也猜了個七七八八，這時候聽到楊以岳這樣說, 更是確定了, 主動伸手向她問好，“黃廳, 您好?！?/br>
    “小佟你好, 改了母姓？”黃安霞不奇怪佟響知道自己是誰, 畢竟，自己也算是警察界有名的紙片宣傳人之一。

    “是, 父親去世后, 所長張叔他們勸說我媽改的。”佟響回話清晰，態(tài)度端正。

    “老張他們是對的, 那年月亂, 很多事情防不勝防, 被報復的比比皆是。老張是前年退休的，去看過你張叔嗎？”黃安霞仰頭看著佟響，見他挺拔身姿不輸不遠處的那個大青松，是個好孩子。

    “退役回來之后，去拜訪過，精神頭蠻足的，學著用電腦打字寫回憶錄呢……”佟響把談話漸漸引入到輕松的范疇之內。

    “挺好，等他寫完了，廳里幫他談談出版。”黃安霞說了這一句之后，看向楊以岳。

    楊以岳則是目光灼灼地看著佟響，毫無遮掩、字正腔圓道：“耿立是佟響刺傷的?！?/br>
    早已料到的事情聽到耳朵里佟響心中還是有一點兒波瀾的，怪不得說今天把他介紹給藺長青同志有一點尷尬。的確是尷尬，前腳給您送了花，后腳淡定地就把您兒子舉報給警方……還是高層。

    嗯，既然這樣，還真是不用介紹比較好。

    鞠了個躬，佟響正色道：“添麻煩了，十分抱歉?！?/br>
    “啊，是你小子……之前你是不是來場子里打過一場拳？”旁邊那位發(fā)型十分不警方的男子這一時候開了口。

    “是，來的那天，看見您和虎哥在場子大門里邊抽煙，打了個照面?！辟№懕冗@位記性好，剛才先認出了黃安霞，緊接著就回憶起這位大哥在李大志和自己頭一回去拳場的時候就見過。

    “我草，你怎么做到的？我勘了三次現(xiàn)場……太他媽厲害了，來無蹤去無影啊兄弟……”說到這兒男子接收到了黃安霞的提醒目光，立刻改口，“嗯……我是說……十分厲害?！?/br>
    微微點頭，算是佟響接收到了他的表揚。

    “不過……你也真會挑時候砸場子……你是真把耿爺嚇壞了。生意直接散了，我這兒功都沒有立下就歸隊了……”

    “虞安綱同志，說話的出發(fā)點漸漸有點歪了?！秉S安霞覺得再不糾正一下，有些人就要說臥底這么辛苦還沒能立功劃不來啊這種有損警方形象的話了。

    “是，廳長，馬上回歸正道?！庇莅簿V立刻有了正形，“小佟同志，你這幾刀把耿立捅得更加收手了起來，確實為我們的工作搞出了一些麻煩。不過，也有積極的一面，耿爺開始找他的一些「老朋友」聊自己的「養(yǎng)老」問題了，對我們來說比之前鐵桶一塊好多了?！?/br>
    “理解為很多之前沒有浮面的人出現(xiàn)在了耿立的威脅行動之中，讓你們手頭上的案子有了更多的介入點？”佟響一邊說一邊看向黃安霞，就他看到的表情來說，甚至不用黃安霞回答，就已經(jīng)有了答案，便接著說：“謝謝你們愿意告訴我這些?！?/br>
    說完之后，佟響老老實實抬起雙手，一副就范的模樣。

    黃安霞看一眼楊以岳，笑問他：“什么意思？”

    “故意傷人，投案自首?！辟№懤蠈崢O了。

    “案都沒有，你投什么？”虞安綱嘿嘿笑著道，“得了吧，逮你進去關夠日子還不是得放？鬼證據(jù)都沒有一個……”

    “帶走你還挺麻煩。”黃安霞也說，“還得對付小楊總，恐怕要把最頂尖的刑案律師團請來跟我們打。”

    佟響回頭看著楊以岳，楊以岳卻不看他。佟響便又回頭看著黃安霞，再鞠躬一次，道歉的話說得更加誠懇，“十分抱歉?！?/br>
    “你要道歉的對象是小虞他們專案組，我這兒你不用道歉了?！秉S安霞個子矮，向上推著佟響的肩膀叫他直起身來，“你失去了父親，我比你多一點，失去的是父母和女兒，你做的事情，從我個人角度來說，甚合心意?！?/br>
    第一次知道黃安霞的事情時，首先驚訝于她當時敢下重手清理那些黑惡勢力，即使在父母和女兒遭受到報復去世之后，依舊沒有停手，其次驚訝于她的小個子里能爆發(fā)出這么驚人的力量，最后驚訝于她并未消沉反而越斗越勇，到此時此刻，直面這個和自己擁有相同遭遇的女士，佟響有些不知道說什么……潛意識里他知道自己和黃安霞應該是選擇了相同的方向，自己選擇了決絕快意的路，而她選擇了被自己放棄的艱難而正義的路。

    敬意混合著經(jīng)受同樣苦難的相惜之情，讓佟響有些忍不住情緒，放在身側的手微微動了動……下一秒被黃安霞握住，“不要再冒險了，剩下的，交給我們吧……”

    眼眶熱起來，佟響努力忍住，扯起一個微笑，再次向黃安霞鞠躬。

    ——

    目送走黃安霞和虞安綱，楊以岳并沒有看佟響，從一開始他就站在佟響的側后方，這時候依然是。

    佟響身上穿的是楊以岳最喜歡的那套深色襯衣的西裝，硬生生給他凹出了商業(yè)精英的氣派。這時候，楊以岳的手搭上他的手臂，沿著裁剪考究的西裝袖子緩緩往下，越過袖口落在手背上，再輕輕地同他手指交握，把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

    “把肩膀借給你靠著哭一下……”楊以岳的聲音輕緩，像山間最清澈的那條溪流一般淌入佟響耳中。

    “不要，你衣服弄臟了干洗費太貴，劃不來……”佟響的聲音是帶有鼻音的，確實是哭了，“別松開我的手……就好?！?/br>
    “嗯?！陛p輕回音的時候，楊以岳把握著佟響的手再扣緊了一些，對佟響面上這時候是什么模樣，楊以岳想知道又不想知道，所以選擇了不動。

    遠方山巒里起了嵐氣，圍繞著連綿的山頭，而越過那些在山腰環(huán)繞嵐氣的山巔，則在陽光的照射下顯示出泛著金光的翠綠。

    這場景楊以岳以前從沒有見過，久久看著有些入迷。

    “你以后能不能行動之前給我打個手勢？一點兒心理準備沒有還是很傷身體的，一點兒鋪墊都沒有就給我舉報了，那一瞬間我的心啊，又驚又懼又痛又恨，心跳加速心率失衡，手里既沒有速效救心丸也沒有硝酸甘油片，真的要是給撂倒了……”佟響噼里啪啦說到這兒，終于回頭找楊以岳了。

    從對風景的沉迷中分了兩份注意力給碎嘴的佟響，楊以岳的丹鳳眼實在是加劇了這稀少注意力的涼薄勁頭，看著佟響了那還有點兒紅的眼眶等了這么一會兒沒有下文，楊以岳那兩份稀薄的注意力又拿了一份變成不耐煩……

    “要是真給撂倒了，到時候……心疼的可是你……”佟響覺得自己這時候是太慫了，被楊以岳那么一看吧，話就往撒嬌里拐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

    閉嘴都懶得說他，楊以岳望著遠山山巔的好景致，抬手指了指。

    佟響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會心一笑，抬起和他交握的手往他身前一繞，把人圈到懷里來，“不要只顧埋頭趕路，也要學會抬頭看天，埋頭就只能感到浮云蔽眼，抬頭才能見陽光沐浴山巔……小楊總教訓得是?！?/br>
    “我沒這意思……”楊以岳很高興拆他的臺子，“我沒有的意思你都能理解出來，可見你剛才早知道我要干嘛了，一點兒都不怕，又驚又懼又痛又恨這是哪兒來的臺詞？”

    “重生文開頭被虐死的女主一般都這樣……”佟響被拆了臺倒是面上有了笑，“人家黃廳今兒要是埋伏了刀斧手把我?guī)ё咴趺崔k？”

    “我覺得黃廳只會把逮捕令帶著，刀斧手這種人員裝備她應該用不上?！睏钜栽姥垡娭№懓炎约簱У煤退N身了些，輕笑著說：“你真被帶走，最頂尖的刑辯團隊一定到位?！?/br>
    “哦……心里有點兒甜，心跳又快了，怎么辦？”

    “深呼吸，我手里也是既沒有速效救心丸也沒有硝酸甘油片……”

    楊以岳淡定得不行，把某些人的胡扯一字不差地還給他，話還沒有說完覺得腰上一緊，被人抱著轉了個方向，楊以岳反手撓某人的臉，卻聽見某人說：“爸，剛才舉報我給你報仇的這個是我找的好對象，給你介紹一下，免得誤會了……長得好看又有錢，不但供我吃喝還負責勸我迷途知返，雖說對我狠了一點……你看這又準備撓我臉了……”

    立刻收回手的楊以岳瞪佟響，卻是一點兒效果都沒有。

    “哎，為了遮掩又收回去了……不過，我服他?！边@幾個字說完了，佟響松開了楊以岳，扯扯他的袖子說：“我再跟他囑咐兩句就算不同意也只單給我托夢怎么樣？免得找你也麻煩……”

    “我覺得你爸只想你閉上嘴巴來磕幾個頭，這些他都不想聽，你就別囑咐了免得他麻煩……”楊以岳踢佟響一腳，只覺得就為了說那三個字讓他把老子都拖出來?；ㄇ?，也是沒心沒肺到無人可及的水準了。

    眼看著楊以岳往山下去，佟響趕緊回頭給親爹拜了拜，說出來的算是掏心窩子的話，“就這個人了，抽空還是保佑一下我的姻緣……下回給你帶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