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響換了一塊西瓜，不想掰下來了，直接喂到楊以岳的嘴邊去，“你咬一口尖上最甜的，剩下的我吃。小楊總，我還有幾個地方?jīng)]有明白……”

    “你問。”回答了再張嘴咬西瓜，楊以岳對這個西瓜很喜歡，剛才還擔心佟響下車去人家攤子上隨便選得一個不夠甜。

    “你怎么跟大伯說好的，大伯的情況，手里還有錢還二嬸子？”佟響就想大伯今天那叫一個神清氣爽，連自己揍壞了楊以超的事情都沒工夫計較，這得是松了多大一口氣??？

    “我給的?！睏钜栽廊齻€字就解密了。

    “來來來，再啃一個西瓜尖尖?！辟№懝Τ雎晛?，“你就不怕大楊總知道了跟你急？”

    “花錢買高興，很正常。”楊以岳吃了又一個最甜的西瓜尖。

    “這錢花得值，二嬸要在這生意里面轉(zhuǎn)，不好搞，她的脾氣也不好搞，怪不得大楊總都不想重溫舊夢?！辟№懴氤迷缣叱鋈ナ菍Φ?，轉(zhuǎn)念飛到了不正經(jīng)的地方，“大楊總有個紅顏知己你知道嗎？”準備顯擺顯擺自己今天的收獲。

    “知道啊，你的西裝都是她的店里做的……”

    紅燈當前，楊以岳踩下剎車，準備欣賞一下佟響的表情。

    “算無遺策小楊總，佩服。”佟響服氣，還是好奇，“哪一位？”

    “你去那回沒在。我媽結(jié)婚時候，白色那套是她設(shè)計的，我媽挑的。她們認識，關(guān)系還行……這一層我媽知道，她不知道我媽知道。還有沒有要知道的？”楊以岳喜歡佟響用力過猛的演技。

    “關(guān)于紅顏知己沒有了……”咬著手里頭少了最甜尖尖的西瓜，佟響帶著疑問說：“我這幾天都在查關(guān)于汽車充電站的事情，看起來大家在城區(qū)的競爭已經(jīng)趨于白熱化，真的能掙錢？之前付恒宇是因為這個賠了吧？現(xiàn)在大張旗鼓的去，會不會也賠？”

    “大宇哥賠掉……”

    “請叫他叫付恒宇。”咔嚓一聲咬斷了一大塊西瓜，佟響腦子里的正經(jīng)事被「大宇哥」三個字給沖散了。

    “佟響響，你很酸?！睏钜栽老胄?。

    “我甜得不要命，哪里酸了？我今天當著你爸、你哥、你妹的面，超級甜地說你是我老公好吧？你說甜不甜？”佟響豁出去了，再拿一塊西瓜把尖尖放到他嘴邊。

    張口咬掉西瓜尖，楊以岳邊吃邊說：“我又沒聽見……”

    “老公……”佟響尖著嗓子膩死人地直接喊了一聲，一喊完瞬間變臉，一副不爽的樣子問：“聽見了，說，甜不甜？”

    楊以岳忍不住笑了，“你為什么非要捏著嗓子叫？”

    “這樣才嬌媚甜……”佟響解釋的很硬。

    “正常叫一聲……”楊以岳就想沒良心。

    “你先說甜?！?/br>
    “你先叫?！?/br>
    “你先說?！?/br>
    “你先叫。愛叫不叫，綠燈亮了，坐好?！?/br>
    “老、公?！辟№懻J輸，狠狠咬了一口西瓜。

    “甜?！币荒_油門踩下去，今天小楊總開車不穩(wěn)重了。

    第81章 第八十回

    沾著泡沫的潔白瓷盤被遞給了水池前端正站著的楊以岳, 在他接過之后，佟響的手便撐著眼前的水池邊沿，直愣愣看著他。想看他怎么沖洗, 也想看他發(fā)現(xiàn)自己望著他之后一定會故意刻薄兩句的模樣。

    水流是一開始就太大了，沖上盤子之后泡沫肯定是沒有了，但水珠子反濺出來, 直接灑在了體恤上, 楊以岳機靈退了半步還是沒有幸免。

    看了被打濕的體恤下擺，楊以岳果然偏頭看著佟響了，“滿意了？！”

    “我說不要你來幫, 你偏要來幫，看吧, 又浪費水又折騰自己, 何必呢？啃著梨子靠著冰箱等等我不好么？”扯起楊以岳的體恤下擺撣掉上面還遺存的水珠，佟響一副欠打的模樣。

    關(guān)小水流, 重新沖洗那個盤子, 放好后回過頭來，楊以岳把手上的水珠子全都甩到佟響的臉上, “還洗不洗？”

    “洗洗洗……我家小楊總自然是聰慧過人, 清洗碗盤, 一學(xué)就會，比一般人都強……”佟響嘴碎完了才捏著洗碗布繼續(xù)動起來, “你今兒還沒跟我說完付恒宇賠錢的事兒呢？”

    “那是我沒說完么？”小碗被沖洗干凈, 碗里盛著一洼水，楊以岳反手倒掉后輕輕疊放在盤子上。

    “我的錯, 我丑陋的嫉妒打斷了您的諄諄教誨……”佟響式的標準認錯立刻就來, 說完了還往楊以岳身邊擠了擠, 厚臉皮笑道：“老公教我！”

    嚇得楊以岳手上一頓，倒是讓佟響樂了。

    “付恒宇他們的問題有兩個，第一小門小戶小攤子，第二找的地段太好。好rou來的狼自然多，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實力硬要上自然不好看，還遇上被別的公司拿來殺雞給猴看，自然沒什么好下場……”

    “所以就被小電「殺了」。這家公司很高調(diào)的，號稱三環(huán)以內(nèi)小電天下，口氣大得不得了……另外還有超電波、速滿，這三家可是殺得難解難分……”

    “三環(huán)以外呢？縣里、鄉(xiāng)里呢？”筷子被遞過來，楊以岳捏著想了想早前佟響怎么洗的，雙手壓住筷子在中間對著水流沖洗起來。

    “哎呀……”佟響響有了醍醐灌頂?shù)母杏X，“你這個是我軍傳家寶啊，農(nóng)村包圍城市對不對？”

    “做生意的說這個叫做大下沉市場、增加用戶粘度。”

    “武陽區(qū)的百分之十給出去了，掙不掙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個「樣板」。三環(huán)之外縣里鄉(xiāng)里的城投資金連入鋪開才是目標……拓展根據(jù)地之后，你們?nèi)h(huán)之內(nèi)小電天下也沒什么了不起……”佟響說完輕輕笑起來，“小楊總，這很有意思了。”

    甩甩筷子上多余的水，楊以岳看到佟響面上那小男孩兒在新玩具里找到樂趣一般的笑容，也是笑了起來。所謂一通百通，指的就是佟響這種情況。

    “基本根據(jù)地是小璇家的連鎖加油站，大伯簽下的東南新大區(qū)和武陽區(qū)連片之后相當于三環(huán)之外占領(lǐng)了三分之二，剩下的三分之一是老繁華圈成本很高就讓他們搶著經(jīng)營吧，武陽區(qū)三環(huán)內(nèi)的那部分是橋頭堡……好老公，不會我是所有人里最后明白這些的吧？”佟響一下子覺得有點兒受傷。

    “好飯不怕晚，你雖然是最后一個明白的，架不住你比他們都「心狠手辣」?！?/br>
    楊以岳想起了佟響家沒良心「老相好」撰寫的《關(guān)于面試入選人員佟響的若干問題說明》，最后一點說佟響這個人看似輕浮浪蕩實則心力堅定，既有目標，不擇手段也會完成，換言之認定的事情，沒有人能夠攔得住，總結(jié)是人足夠優(yōu)秀，一定要用得參考上面幾點情況通盤考慮。

    “這是夸獎？”佟響撈起最后的一個碗和一根勺放到楊以岳手里。

    “是……認同你?！睏钜栽啦豢此逑醋詈髢蓸硬途?。

    “不行了……這句話說到心窩窩里去了，心跳有點兒失衡……”佟響立刻地把身子往楊以岳身上倒，“得讓我好老公親一口才能救回來……”

    “不想救，躺地上硬抗吧……”楊以岳躲開沒成功，被佟響挽住了手臂。

    “你教我，我都聽。我做錯了，記得把我拉回來。”

    “我能有這個權(quán)限？”

    “只有你有這個權(quán)限?！辟№憮ё×藯钜栽赖募?，“你是我溫柔的戈壁陽光，還是我獨一無二的溫柔鎖……”

    一把捏住佟響的手，當著他的面和他五指緩緩相扣，楊以岳丹鳳眼真切萬分地看著他說：“授權(quán)書我簽了，蓋章?！弊б蛔?，叫佟響埋下點頭來，吻在了佟響的唇上。

    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佟響覺得自己終于等到了。

    ——

    過三周佟如意各項指標查驗出來，厚厚一摞遞到張主任面前，她面容消瘦實則精神頭是好的。那沉默寡言的張主任一張一張認真看了五分鐘報告，抬頭說：“一個月來開一次藥，三個月來一次復(fù)查，辦出院吧……”

    佟如意高興地拍拍佟響的手給張主任保證，“我一定好好維持這個水準，不擴散、不刺激，多吃好睡。”

    張主任點頭后補充說：“雖然沒有痊愈，但你記得生活方式和心態(tài)會決定它之后怎么發(fā)展?！?/br>
    “共同維持，我知道?！辟∪缫庠卺t(yī)院的這些年，見過太多的病友，康復(fù)的、健在的、走了的，來來去去這么多人接觸下來，說的最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心態(tài)，“我現(xiàn)在心里沒什么擔心的事兒，我兒子也找著對象了，工作也有著落了，我心態(tài)十分良好，爭取多活幾年，最好是給你活個患者紀錄，到時候你好跟別的病友拿我舉列子……”

    如意姐的高興讓張主任抬頭看向了佟響。

    佟響笑著趕緊說：“真的，張主任，別擔心，找對象也沒有禍害咱們院兒的姐妹?！?/br>
    這話讓張主任嘴角淡淡一瞥，真是難得一見。

    ——

    花店終于回到了如意姐的手里，并且花店的生意以一種佟響萬萬沒有想到方式讓佟如意和小楊總相處默契，毫不尷尬。

    楊以岳嘴上不說什么，每天早上都是幫著佟如意打理好花店開門再走。收花、修剪、打掃、網(wǎng)單制作，清一色弄得妥帖了才離開。如意姐的花藝課第一時間恢復(fù)了起來，不但老學(xué)員回來了，還被請到二院附中每周上一次社團課。到相應(yīng)的日子，楊以岳總是半下午就回來看店。

    他的花藝水準佟如意滿是喜歡的，后繼有人的如意姐甚至不小心表露出自己的這個店以后就傳給楊以岳的想法。

    彼時佟響正在露臺上晾衣服，很是吃味道：“我接管了一年都沒聽你說過要傳給我，他這才多久啊，你就這點財產(chǎn)亂傳不怕我說你偏心？”

    如意姐哈哈笑了和稀泥說：“你不是這塊料……”

    縱然是佟響響會跑火車的嘴巴好像也沒有辦法否認這個事實了。

    小楊總和如意姐十分愜意開懷的，佟響的「學(xué)徒」生涯卻有幾分「遭罪」。

    公司那邊沿用了楊以璇家助益連鎖加油站的名字，樸實無華的就像她們家八十年代初開店時的老風(fēng)格。

    楊以璇做事情比小楊總凌厲得多，答應(yīng)了小哥帶佟響，就一天都沒有放過嫂子過。不但如此，組建公司種種從不避諱、事無巨細全都要佟響親手過，挑出錯來，笑著叫了嫂嫂立刻劈頭就罵，完了還要給楊以岳打電話，倒不是告狀，說的是叫小哥給嫂子好好補課。

    這一手有多毒呢，就是公司里被璇總罵，回家還要被小楊總接著教。小楊總教人吧有一種神奇的模式，就是從不反對你的幼稚，只說你試試就知道了，要知道有時候試得可真疼，叫老公都救不了……

    當然了不管有多「遭罪」，最強實習(xí)生的名頭佟響是要定了，從來不服輸，這件事情也不可能認。還有便是五點半起床做飯的事情無論如何不愿停下，楊以岳是最先叫停的，找了鐘點阿姨，并且搬來了佟如意，佟響面對兩個人的勸說絲毫不為所動，反問他二人：“旁人知道你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旁人做的你吃得慣嗎？”

    佟如意和楊以岳都敗下陣來。

    每回快睡著的時候小楊總就要說和佟響一起五點半起床做飯，該起來的時候，佟響摟了摟他便說：“我眼睛睜不開，等會兒……”推開佟響滾到床深處裹著不愿動。

    每回這一等，佟響飯菜都打包好了。所以，小楊總是個狠人，但還是不夠狠，特別是在早起的時候。

    ——

    天快亮的時候下了一場雨，今天溫度應(yīng)該不會高了。把楊以岳的便當包收好，佟響上樓拿外套，順便叫他起床。

    欺身到床邊，親一下耳朵，問他今兒還有沒有囑咐？

    他迷迷糊糊睜開半只眼睛，“財務(wù)的事情楊以超要就讓他做……”

    “他做死也不會同意簽?zāi)愕氖聞?wù)所，既然這樣我為什么要讓他？我捏著這塊，換旁的事務(wù)所也無所謂。”佟響被楊以超這敞開的野心思給逗笑了，就他弄垮了好幾家公司的財務(wù)經(jīng)驗，也好意思說出來爭。

    “就不能跟我堂哥和樂一些？”楊以岳眼睛實在睜不開，撈被子往頭上蓋。

    “讓我想想……”起身的佟響取下衣帽架上的大衣，正了正黑羊絨衫的高領(lǐng)，把大衣穿上后蹲下來，齊床邊笑著對只剩半個頭在外面的楊以岳說：“你能找?guī)讉€友軍事務(wù)所來競標么？”

    “那誰要中標？”楊以岳扭了扭身子努力睜開有些笑意的眼神。

    “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小福哥人畜無害、模樣老實、事務(wù)所又小，中了標以超堂哥也高興?！辟№懸荒樅眯娜说哪樱澳憧茨愕囊笪乙策_到了。我丟了管財務(wù)的機會，以超堂哥高興。以超堂哥那邊有了自家人，我也高興。非、常、和、樂……”

    “佟響響，你怎么這么壞？”楊以岳覺得人家七步成詩厲害，佟響三步成主意也是厲害的。

    “這哪兒能是壞，打仗嘛，虛虛實實，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很常見的事情。最重要的，還有老公教得好?！庇H一口楊以岳亂糟糟頭發(fā)蓋著的腦門，佟響第一個離開家。

    第82章 第八十一回

    “大楊總差人送過來的?！便y絲鉤花的黑色緞面大禮盒被莫格抱到楊以岳桌面上, “只說大楊總上飛機前交代的?！?/br>
    手指沿著盒子棱從頭到尾摸了一遍，綢緞的冰涼觸感在冬天里特別明顯。盒子右下角有刺繡的「清」字字樣，楊以岳掀開了盒子, 防潮紙上有一張小紙片，上面雋秀字跡寫著佟響的名字和身高三圍，看數(shù)據(jù)和之前母親結(jié)婚時候量的不差, 撩開看了看這回做得是大衣, 深咖啡色的中長款，衣領(lǐng)處設(shè)計感十足，貝殼質(zhì)地大紐扣上的紋路好看, 這衣裳穿到身上應(yīng)該是不會撞衫的存在。

    摸過衣領(lǐng)，想著佟響穿上肯定不賴, 手指尖碰觸到衣服下邊還有別的東西。一把抓起衣裳來扔給莫格, 墊底的半透明防潮紙下邊整整齊齊擺著幾本藍色封面的冊子，所有冊子封面都寫著余揚兩個字, 翻開其中一本, 寫著十年前的日期，露出滿意的表情, 伸手把這些本子全部掏出來放到自己的桌上, 翻開編號為041的那本看起來……

    “衣服……”被當做臨時衣掛的莫格忍不住出聲, 她覺得要是自己不出聲，按照楊以岳沉浸式的工作模式, 下班之前應(yīng)該是不會在搭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