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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在種滿法國梧桐的街道上,下午和煦的暖陽籠罩著他們,在那暖光中,方格看清了劉澤眼里那一閃一閃的光。袁宋忽然也有點不是滋味,他別開眼攬過了身旁的方格。 “我小時候和我爺爺住一起,他把我?guī)Т蟮?,在我考上高中的那一年,他去世了,后來,我就有點一蹶不振,真是太混蛋了,我應該好好學習考上個好大學,把錄取通知書拿到他墳前給他看的。但是,現(xiàn)在,沒有機會了?!?/br> “我以為我已經(jīng)什么都不怕了,結(jié)果今天才知道,”他抬起頭瞇著眼看向那耀眼的太陽,“我其實一直在逃避,以為自己變得壞壞的就能夠天不怕地不怕,我裝作一切都無所謂的樣子,不怕世俗的眼光,不怕別人的嘲諷,有一天,徐成突然就出現(xiàn)了,他靠近我,說喜歡我,我以為終于又有人來愛我了,多蠢啊~” “學長……”方格忍不住想出聲安慰。 “結(jié)果我不過是個笑話,他只是在尋找新鮮感和刺激感,呵呵呵……我特么就是個笑話,哈哈,我怎么現(xiàn)在才醒悟過來,為什么?我一點都不想讓我爺爺失望,一點都不想,嗚嗯……爺爺,我對不起你……”劉澤嗚咽著靠在道旁的一棵粗壯的法國梧桐上,慢慢順著樹干蹲下身來。 方格看著這樣的劉澤,心里也忍不住涌上一陣陣酸楚,他吸吸鼻子眨眨眼,勐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感性了很多。袁宋抬起手捏了捏方格的肩,將他哥的腦袋摁進自己的懷里。 春風匆匆掃過少年的發(fā)梢,頭頂?shù)臉淙~嘩啦啦作響,像是要告訴少年們,冬去春又來,一切終將過去,而他們只需馬不停蹄地向前。 方格的衣服沒有買成,連飯店都沒有趕回去,他倆陪劉澤吃大排檔去了。 “何以解憂,唯有美食啊!”劉澤一左一右攬著他倆的肩,踏在小城的青石板上。 關(guān)于他和徐成的事,劉澤最后也沒有說,經(jīng)過那一場發(fā)泄,他似乎又變回了那個囂張跋扈的少年郎,只不過眼里褪去了從前的迷茫,他好像下定決心要做些什么了。 搓完大排檔,劉澤就和他們分開了。 “你們回學校去吧,我就不和你們一起了,今天謝謝你們,再見!”劉澤高舉起手揮了揮,轉(zhuǎn)身融進人群頭也不回地走了。 “哥,你說他是不是要去看他爺爺?”兄弟倆看著那越走越遠的背影,袁宋輕輕說了一句。 方格轉(zhuǎn)過臉來瞪了袁宋一眼,他搓搓自己的手臂,忽然覺得有點涼颼颼的,咋那么嚇人呢,這死小孩,也不看看這天都黑了,就不能不說出來。 回到學校后,方格還在想著今天的事,那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明晃晃地掛著臉上,生怕袁宋這醋吃得不夠多。 袁宋掃了幾回他哥,周六的晚上,宿舍里就他倆,他還要忍受腦袋里裝著別人的魂不守舍的哥哥,袁宋咬咬牙,一眼掃到床邊的臉盆,他得給他哥找點事做做。 “哥,泡個腳吧,今天走了那么多路,走,接點水泡個腳,咱解解乏?!闭f著,他拉起坐在床沿的方格拎起水壺就往外走。 “哦?!狈礁竦故枪郧?,任由著他牽著往外走去,只是這腦袋瓜子里想的事情還在不停轉(zhuǎn)著,他好像有什么重要的結(jié)論要總結(jié)出來了,又覺得好像還沒有抓到,這種感覺不是很好,就像寫作文的時候腦子靈光一閃,卻被那道光閃過去了,再抓卻怎么也抓不到了。 心里裝著點事,走路就走得不專心了,他們打熱水要去一樓的燒水器那兒打,就下個樓的功夫,心不在焉的方格就出事了。 也許是太過信賴袁宋,仗著有袁宋牽著,他就明目張膽不看路,繼續(xù)捕捉腦子里那道靈光,結(jié)果,悲劇還是發(fā)生了,方格同學踩空了,腳一滑從他踩著的那級臺階一下子跨了下去,來了個大噼叉,一切都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袁宋兩手只堪堪來得及抓住方格的胳膊,原本手上的水壺被他一松,已經(jīng)順著樓梯滾得碎了一地。 兩人就這么維持著高難度動作在樓梯上干瞪眼了片刻,心臟在劇烈跳動著,好像要跟著跑出來在樓梯上一路滾到底。 “還,還不快把我扶起來?”方格的腿上傳來劇烈的痛感,小腳踝估計磕到了,這會兒痛覺也慢慢恢復過來,他試著自己抽回踩空的那只腳,一動,另一只腳就承受不住了?!八?,袁宋,快扶我一把?!?/br> “哦哦?!痹坞p手緊緊拽住方格的兩只胳膊,這姿勢在樓梯上不好使力,搞不好兩人都要滾下去,他又將手往上移了移,兩手擱在方格的胳肢窩下,想將他哥整個人拖起來。 “松,松手,唉,我自己來?!狈礁窈芘掳W,他拍了拍袁宋的手,又看看臺階,突然覺得他們真的傻逼了。 袁宋還是緊緊抓著他哥,不愿意放手,方格來氣了,他的兩條腿不允許他堅持下去了。 “你自己看看,我是不是自己一撐臺階就能收回來,你傻啊,還拽著我,折磨死我了,艾瑪,痛死了,快快快?!?/br> 袁宋小心翼翼地松開手,伸著兩手站在一旁隨時準備撈他哥一把,只見他哥雙手撐著臺階慢慢地移動那只踩空的腳,胯部和大腿根兒那股痛不斷刺激著方格的神經(jīng),袁宋擔憂地瞅著他哥那齜牙咧嘴的樣子,這回恐怕傷得不輕。 “嘶,別拉我,你讓我緩緩?!焙貌蝗菀卓此缡栈赝茸谂_階上,袁宋伸手就想拉他哥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