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命人在喻家府邸四周轉(zhuǎn)了三圈，便知道，大哥沒有回來了。

    如果他回來的話，第一，他的車應(yīng)該會第一時間停在慣常的位置；

    第二，他會跟我打電話；

    第三，他房間窗臺的那盆枯萎的花束并沒有撤下。

    將大哥給我的紙條拿出，小心翼翼地展開，果然，是一處地址，并且感覺是一戶普通人家的住址……

    路程并不算近，路上我跟張管家打了電話叫他不用留飯給我，張管家頓了頓，說，好。

    我是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有車跟著我的。

    是季梟的車，通過后視鏡我看到了他的臉，他明目張膽，甚至不打算躲藏。

    真他媽該死。

    將車停到了路邊，不多時，身后那輛也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停下了。

    下車，關(guān)門，往回走，開門，瞪住季梟，我的動作一氣呵成：“你他媽干什么？”

    季梟聳了聳肩，“我只是想知道你還要多久才能發(fā)現(xiàn)我，顯然，我有點(diǎn)高估你了?！?/br>
    “是老爹叫你來的？”

    季梟搖頭，“是我自己要來的。”

    “那就滾回去！”

    “你不是怕暴露你那個傻哥哥給你的地址吧？”長大后的季梟比年少時討厭數(shù)百倍不止，他又是一副洞悉了一切的自得神情，簡直令我想兩耳光扇在他的臉上。

    “你什么都知道?！蔽抑S刺他。

    “的確，我什么都知道。”從容不迫地，季梟點(diǎn)了根煙，在口中吸了一口，吐出，然后他一字不差地報出了大哥給我的地址。

    看他這幅高人一等的樣子！我拳頭捏了又捏，所幸最終我只是伸手奪過他手中的煙，將它扔到地上，用鞋子狠狠碾滅，“抱歉，我不喜歡煙味，更討厭吸煙的人?！?/br>
    說完我便轉(zhuǎn)身離去，季梟人沒有跟過來，但那之后他的車仍舊不依不饒地跟在我的車后方，簡直令我厭煩。

    我的車是第二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到達(dá)這座大都會周邊的邊陲小鎮(zhèn)的。

    季梟也跟著下了車，他走到我身邊，說：“邊陲小鎮(zhèn)，用來休假，挺不錯的?！?/br>
    “老爹那邊你不去了嗎？”我問。

    他說：“他有意培養(yǎng)喻景盛，我不在場更好?！?/br>
    老四么？忍不住笑出了聲，我認(rèn)為喻景盛甚至比我都還愚鈍。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為他讓開道，面色冷淡道：“帶路吧?！?/br>
    他略微一愣，隨即笑了笑，便自顧自地走到了前面。

    我現(xiàn)在算是摸清跟他相處的最佳方式了。

    那就是，永遠(yuǎn)，永遠(yuǎn)，不要被他激怒，如果你生氣了，那么他就贏了。

    “你確定要我?guī)访?？”季梟頓住腳步，微微回過身，“你的目的地是喻青書生母的住處?！?/br>
    一時間我手腳冰涼，看向季梟的眼神都忍不住有些變化，“我猜他派你去，是為了讓你確認(rèn)她沒被某些組織找到，不過你放心，我沒有見過她。”

    此刻我們剛好走到一座大橋上，夕陽中，從橋上望去，江邊的景色很美。

    季梟微微靠在欄桿處，駐足不前的他只是望過來，暖橙的日光為他的身軀鑲了一層邊，這一刻，我看見眼神里好像有了些許我所熟悉的溫度，但那稍縱即逝，很快便無跡可尋。

    “那你這次跟我來干什么?！?/br>
    季梟靜默片刻，再次答非所問：“我在這里等你。”

    ·

    如果按季梟所說，這里是大哥生母的住處……腳步漸緩，我頗有幾分不敢相信。

    起碼是老爹的女人，大哥的母親，怎么說都不應(yīng)該住在這種簡陋的公寓房內(nèi)，沒有陽臺沒有后院，只有一處狹窄的樓梯，和昏暗的過道。

    我明明記得，老爹每個月會命人打錢給所有他膝下孩子的母親，每一筆都不是小數(shù)目。

    那些錢足以令一個普通的家庭段時間內(nèi)提升生活檔次，不止一星半點(diǎn)。

    難道那些受“恩惠”的母親之中，竟不包括大哥的母親嗎？

    不，應(yīng)該是季梟搞錯了。

    一定是他搞錯了。

    我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處簡單的鐵門前，上面用白漆標(biāo)識著“503”。

    這門是鐵制的，單純用手，就能拍打出很大的動靜，我在想里面會是什么樣的人，如果里面有很多人，我怎么知道大哥要我見的是哪一個？

    門緩緩打開了。

    是一個面容嬌好的婦人，看起來不再年輕，她給人感覺很瘦小，五官……細(xì)細(xì)看去，竟確實(shí)跟大哥有些相似。

    “您好，請問有人認(rèn)識喻青書嗎？”不確定房內(nèi)還有沒有其他人，我只是這么問道。

    過了好一會兒，她好像才明白了我的來意，隨即讓開身子，先讓我進(jìn)去坐。

    看來是個獨(dú)居的婦人，望著室內(nèi)的擺設(shè)，我很快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從隨后的談話中我知道，這位婦人名叫宋彤，我愿稱她為宋女士。

    宋女士的的確確，就是大哥的母親，她的手十分粗糙、皮膚也是顯然沒有經(jīng)過保養(yǎng)的狀態(tài)，雖然從五官中依稀能找到我想像中大哥母親的影子，但約摸是因?yàn)檫^于震驚，我還是試探著確認(rèn)了好幾次。

    我問了她很多問題，才知道原來自從大哥五歲時離開她后，他們便再也沒有見過彼此。

    還有喻家撫養(yǎng)金的事，我本想著要不要回去替她爭取，卻被她斷言拒絕了，她像是對那些錢并不在意，只試探著坐到我身邊，問我，可不可以讓她看看大哥如今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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