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武帝。

    自然是方暇在上個世界從崽崽養(yǎng)大的小商欽。

    方暇承認(rèn)小商欽確實(shí)并非十全十美，他身上確實(shí)有毛病，但是卻也沒有評價的這么不堪。

    黎武帝重新一統(tǒng)了南北，又大興改革，將那個岌岌可危、在崩潰邊緣的王朝拉了回來，又延續(xù)了百年的統(tǒng)治，絕對稱得上文韜武略、經(jīng)世之才了。

    可那些人落筆之時，就跟眼瞎了一樣，根本看不見這些功績！

    整天就盯著今天修個行宮、明天是摔個琉璃盞，后天給某某某定了個罪……

    修個行宮怎么了？以后還可以當(dāng)旅游景點(diǎn)！

    摔個琉璃盞又怎么了？他家崽自己家的東西，愿意摔著聽響，他樂意、你管得著嗎？！

    還有定罪？

    那人觸犯了律法，小商欽憑什么不能定他的罪？！就憑那些不知道怎么吹出來的名聲？呸！

    ……

    方暇承認(rèn)自己這些想法明顯偏袒著商欽。

    這是他養(yǎng)大的崽，他不偏袒誰偏袒？！

    氣過了以后，理智回籠，方暇倒是理解出現(xiàn)這狀況的原因。

    商欽當(dāng)年的改革明顯觸犯了一整個階層的利益，以商欽那“要么聽話，要么去死”的態(tài)度，他們不敢正面硬剛，只能背地里搞搞這種小動作，偏偏那些世家大族是最掌握話語權(quán)的一群人，商欽的名聲傳到現(xiàn)在，為什么變成這樣子、也可想而知了。

    不過按照方暇對商欽的了解，這些名聲什么的，他還真的一點(diǎn)都不在意。

    畢竟當(dāng)年商欽有的是手段推行政令，卻偏偏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這一種。他要是不知道后果就怪了，就是“知道，但無所謂”，所以才這么干。

    明白歸明白，但是該生氣還是生氣。

    不過這會兒看著這本《黎史紀(jì)事本末》，方暇眉頭總算舒展開來：他就說嘛，自家崽那么優(yōu)秀，總有長了眼睛的人。

    楊守澈進(jìn)來的時候，方暇已經(jīng)從《武帝北征》看到了《三田改制》，看著寫作之人對自家崽的功績記錄，方暇心情愉快得很，臉上還掛著笑就招呼了楊守澈坐下。

    “夫子在看前朝武帝改制？”

    一聽這聲音，方暇臉上的笑一淡。

    雖然聲線都一樣，但是【楊明流】和楊守澈的說話語氣和停頓方式完全不同，在沒有刻意掩飾的情況下，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來。

    方暇非常奇怪，【楊明流】到底怎么用楊守澈那溫潤又柔和的聲線說出那么嘲諷的效果？

    思緒稍稍回來，方暇看著【楊明流】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他記得上次楊守澈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說過，最近沒有讓【楊明流】再出來了。

    那現(xiàn)在是怎么回事？

    方暇心底一瞬間劃過了好幾個糟糕的猜測。

    對面的人卻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樣笑了起來，“你們道是要完成我的心愿、渡我成佛?？傄屛页鰜碜咦呖纯醋约河惺裁葱脑赴?？”

    方暇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但是對上眼前這個人，他就莫名的不放心。

    方暇忍不住再次跟系統(tǒng)確認(rèn)：[真的沒有可以把這人從天命之子身上分隔出來的辦法？]

    系統(tǒng)支支吾吾。

    方暇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嘆氣：[行了懂了，跪安吧。]

    方暇和系統(tǒng)交流的這會兒工夫，那邊的【楊明流】也不見外，或者說他從來都沒有見外過，這人身上總有一種理所當(dāng)然把天底下所有地方都變成自己家的氣場。

    【楊明流】瞥了眼方暇正在看的那書，笑著繼續(xù)道：“武帝暴虐，夫子的性子平和、恐怕極不喜此類人吧？”

    方暇的表情立刻又眼可見的冷淡下來。

    有人當(dāng)面說自家的崽不好，他的心情可想而知，當(dāng)即以一個少有的僵硬語氣反問，“何出此言？”

    他倒想聽聽，他家的崽哪里暴虐了。

    【楊明流】聽得如此問，不由抬頭多看了方暇兩眼，確認(rèn)了方暇的態(tài)度后，他臉上露出明顯意外的表情。只不過鑒于【楊明流】平常的表現(xiàn)，方暇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意外，還是假裝出來的意外。

    “夫子的看法似有不同？”

    【楊明流】沒有立刻回答方暇的問題，反而先這么反問了一句，不過倒也很快就接了下去，“武帝登基后嚴(yán)刑酷法、朝堂上人動輒得咎。聞道是天冊年間，監(jiān)牢的牢房都不夠使，朝臣自是怨聲載道，天下人口誅筆伐……”

    方暇本來還憋著火呢，但聽到這里，卻忍不住沉默地游移了一下眼神。

    就他在系統(tǒng)空間看到的，這說法和事實(shí)還是不太相符的。

    還“怨聲載道”？那些朝臣才不敢。

    應(yīng)該說是“謹(jǐn)小慎微，戰(zhàn)戰(zhàn)兢兢”才對。

    商欽幾次當(dāng)朝殺雞敬猴之后，血濺了堂下人滿身，從此以后那些人在他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更別說抱怨了。就方暇看那些人嚇破膽子的模樣，也不像是敢背后議論的，起碼商欽還在世的時候，他們不敢。

    這么想想，【楊明流】說得還實(shí)在委婉了。

    但是當(dāng)年大黎朝堂上的景況，方暇可是親眼看到過的，對一個從根子上爛透了的朝廷來說，用其他懷柔手段根本救不回來，商欽的辦法簡單粗暴但見效快。

    而且黎朝那些朝臣，能錦衣繡服站在朝堂上當(dāng)大官的，行賄受賄已成常態(tài)，公然買官賣官也不在少數(shù)，至于搜刮民脂民膏、欺壓百姓、縱仆傷人等等，那都是稀松平常?？偟膩碚f，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死了不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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