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9

    Y：這是卷發(fā)棒嗎？

    meimei（小女孩emoji）：對！插上插頭預熱一下，我還有幾分鐘就過來。

    吳緣沒有寫備注的習慣，因為聊得來的人很少，認頭像或者聊天記錄就夠他分辨。

    這個備注是吳萱自己改的，還非要加個表情以示特別。

    吳緣拿出卷發(fā)棒，并沒有將插頭插上。他抬頭看向墻角閃著紅光的攝像頭，隨后動了動身體，擋住了桌面。

    他知道吳萱能看到監(jiān)控，也知道這個卷發(fā)棒一旦通電，他就會被送往下一次循環(huán)。

    他的指尖輕點，發(fā)出一條消息。

    時間悄然走向20點55分，吳萱打開化妝間的門，她換了一身米白色毛衣，搭著黑色半身裙，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女生模樣。

    吳萱先是看了看桌上的卷發(fā)棒，隨后嘴角上掛著的笑容漸漸垂了下來。

    她問：“你知道了？”

    吳緣答非所問：“這個符號，是我小時候畫的。”

    顯然這個答案讓吳萱很驚訝。

    吳緣繼續(xù)說：“胖胖，我和你，還有爸媽?！?/br>
    他把卷發(fā)棒拿在手里，指尖輕輕順著線條描摹，稚嫩的筆觸，奇思妙想的空間感，一只貓四個人就藏在這鬼畫符般的圖案里。

    “你都想起來了?！眳禽娉谅曊f，驚訝之情已褪去。

    “小萱?！眳蔷壟ψ屪约旱穆曇袈犉饋礞?zhèn)定，“如果這么做你能解氣，我可以在這循環(huán)里無限下去。但是，你還有美好的未來，為什么要把自己也困在循環(huán)里呢？”

    吳萱搖搖頭：“哥哥，困住你我的，從來都不是循環(huán)。”

    “對不起。”吳緣認真地說，這聲道歉他欠了十五年，讓吳萱從五歲開始就活在他的陰影里，而他竟從未發(fā)覺。

    吳緣繼續(xù)說：“對不起小萱，作為哥哥，我從來沒有真的關心過你，甚至連你學什么專業(yè)都不知道。原來你在學校里拿過那么多獎……”

    他劃過手機屏幕，頁面上顯示著吳萱的朋友圈。吳萱是一個熱愛分享生活的女生，每天就算沒有什么好分享的，都會拍張自拍發(fā)上去。底下會跟著一串點贊，但那里從來沒有過吳緣。

    “原來我的meimei，是這樣可愛的女生?！眳蔷壍难劭粑⑽⒎杭t，“那么多人喜歡她，我應該要給她把把關的。她的畢業(yè)典禮我不該缺席的……或許很多事情，就不會走到這一步了?！?/br>
    “說實話，”吳萱聽他說完，深深吸了口氣，“沒有什么如負釋重的感覺。你不是一個會往回看的人，我也不是一個需要別人可憐的人。真的沒有辦法停下，你應該了解我的?！?/br>
    吳緣知道她說的是循環(huán)。

    他們的身體里都流著一樣的血，吳緣自然明白，在她決定開啟循環(huán)的時候，就沒想過留退路。

    吳緣輕輕點亮屏幕，時間顯示21點06分。

    他問：“相信我嗎？”

    吳萱看著他，誠實地說：“從未懷疑過。”

    吳緣點開手機里的計時app，那里面正運行著倒計時，剩余時間2分10秒。

    “我的meimei真的很了解我。”他抬手揉了揉吳萱散在耳后的頭發(fā)，軟軟的。小時候他好像也這么摸過，在每次發(fā)現吳萱跟在他身后的時候，那時候吳萱就會嗷嗷大哭，假裝被他揪疼了。

    等他手足無措之后，吳萱就會比個鬼臉，說上一句“逗你玩的瞧你嚇得”——就這么，一點一點地，打開了他的心門。

    “哥，別揪?！眳禽嫖⑽Ⅴ久?，撇著嘴說，“疼。”

    “別哭?！?/br>
    “我沒哭，你才是愛哭鬼?！?/br>
    吳緣對她笑了笑，然后拿起手邊的卷發(fā)棒。

    倒計時緩慢地走向最后幾秒，他抬手伸向吳萱，一掌將她推開。吳萱沒有防備腳下不穩(wěn)，直接摔倒在地。

    與此同時，他拿起卷發(fā)棒插頭，不帶猶豫地對準桌上的插線板，然后插了進去。

    “哥?。　?/br>
    世界一瞬間暗了下來。

    整個場館嘩然沸騰，走道上飛來奔去許多人——有人被路邊不知什么東西絆倒，有人高呼著別慌要淡定，有人質問備用電源怎么還不通電，尖叫聲此起彼伏。

    有人在黑暗中泣不成聲。

    有人亮起手機屏幕，屏幕上是一個倒計時。

    “武遇，我有個辦法?！?/br>
    “不管多危險，只要你說?！?/br>
    “你還記得的上次循環(huán)……”吳緣低下頭，從口袋里摸出一個小藥盒，“我死了以后，你是立刻吃的藥嗎？”

    “是。”武遇拿起小藥盒問，“想到什么了？”

    “按吳萱的意思來說，你和我有記憶都是bug，那么逆循環(huán)算什么？假設整個循環(huán)是一個精密的程序，逆循環(huán)這樣決定性的東西絕不會是bug?！?/br>
    武遇想了想：“之前你分析過逆循環(huán)，每當在循環(huán)里你或者我死去，我們就會進入逆循環(huán)，直到退回18點。而另一個人要等到0點才能重啟?！?/br>
    “但上一次的我沒有進入逆循環(huán)。”吳緣說，“也就是你死亡的時間點，決定了逆循環(huán)的啟動與否。如果你沒死，我就會進入逆循環(huán)，如果你接近于我的死亡時間點，或是我們同時死了，逆循環(huán)就不會開啟。”

    “就算逆循環(huán)不開啟，我們也會再次循環(huán)?！蔽溆霭l(fā)愁地說。

    吳緣思考片刻：“……或許我們根本就不是bug?！?/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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