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周舟努力學習，課余時間偷偷打工賺錢的信念。

    快了。

    突然，周舟身后響起來衛(wèi)嬋的聲音。

    “寶貝，你怎么騙mama？”

    周舟抬手輕輕關上了門，轉過身來，看見坐在飯桌旁，靠在椅子上的衛(wèi)嬋。

    “對不起，mama。是莫暢老師，幾個月之前告訴我要下個學期分班的，就在剛才之前，我也不知道這么快就要分班。這可能是學校臨時修改的?！敝苤蹎蜗バl(wèi)嬋的身邊，攥起衛(wèi)嬋的雙手，仰起頭，真誠地望著她，這么說道。

    嘴上這么說著，周舟心里卻發(fā)慌。

    瞞不過的事情，遲早是要來的。

    衛(wèi)嬋低著頭，溫柔地問道：“寶貝，你自己想好了嗎？選文，還是選理？”

    衛(wèi)嬋的聲音，輕柔地就像是春天里的微風。

    可在這微風里，周舟卻不敢言語。

    她只能盡量低著身子，仰望母親，用請求的語氣，說道：“mama，我想選理，可以嗎？”

    “為什么想要選理呢？”衛(wèi)嬋問道。

    “因為我特別喜歡理科?！闭f到這里，周舟眼睛里閃爍著堅定的目光。

    衛(wèi)嬋的雙手反抓起周舟的手，說道：“可是興趣和未來的前途不能劃等號呀。寶貝，你在文科上有天賦，有很大的天賦。

    你自己也知道，你的文科成績，比你的理科成績，高了整整三十分呀。這三十分，放在高考上，分分是命啊?！?/br>
    如果沒有衛(wèi)嬋給周舟的周末塞滿的國學地理等等一系列的輔導班。

    如果沒有衛(wèi)嬋占用周舟理科的時間。

    那一切的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周舟也在沉默著，是她和她自己對抗。高了三十分，是真真正正的事實。

    衛(wèi)嬋伸出手來，指著墻上的文字，說道：“寶貝，你不是從小就喜歡國學嗎？”

    是誰喜歡。

    是誰只喜歡自己看得上的文字。

    是誰只喜歡這些文字后面柔軟好用的鎖鏈。

    衛(wèi)嬋伸出手來，摸著周舟的頭發(fā)，說道：“我的寶貝，你從小拿了多少文章的獎項呀，你忘了嗎？

    我如果小的時候有你這樣的天賦，我早就不會是這樣一個小小的編輯了?！?/br>
    周舟改換雙膝，跪在衛(wèi)嬋的身邊，側著腦袋，溫順地趴在她的膝上。

    “寶貝，你真的想要選理嗎？你坦坦蕩蕩的告訴mama就好?！?/br>
    母親的雙手好溫柔，語氣也好溫柔，聲音也好溫柔，周舟信了。

    “我想選?！敝苤圯p聲說道。

    突然，周舟感到有兩三滴溫熱滴落在她的臉上，她連忙直起身子來，看向衛(wèi)嬋。

    衛(wèi)嬋落了淚。

    周舟慌張地不知所措，伸手想要替衛(wèi)嬋拭去淚。

    可這眼淚，周舟怎么能擦得掉，擦得干凈。

    “寶貝，你從小你就答應過我的，你曾經說一定會努力，成為了不起的舞蹈家和作家。mama為了你這一句話，傾盡了十幾年的心血和精力。

    我晚上加班，工作到凌晨一兩點鐘，工作到住進醫(yī)院，累壞了我的身體，這些都不算什么，我只是想著，想著你能有一天，實現(xiàn)你自己的夢想，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可是，寶貝，mama一直在努力地堅持，為什么你總是這么容易就放棄？”

    “寶貝，你跳了十幾年的舞，你以為，真的只有你自己在付出汗水嗎？

    你的演出服，舞蹈課的學費，請專業(yè)老師矯正等等的費用，哪一個不是爸爸mama辛苦賺來的呀？

    你不愿意跳，自己搞壞自己的腿，mama是真的難過，難過的不是這些錢，難過的是我最親愛的寶貝，竟然把我辛苦的付出，當成害你的垃圾?！?/br>
    “寶貝，你失信了一次，沒關系，以前的努力我們就當做是人生的一次經歷好了?？墒?，這一次，這么多年我們一起的付出和努力。

    爸爸現(xiàn)在都還在外地出差奔波，腰上落下的病是不能徹底好了，昨天和我通視頻電話的時候，他還笑著說他沒事，說他不疼。寶貝，你真的要這么狠心，拋棄我們所有的付出嗎？”

    說道這里，衛(wèi)嬋早已經泣不成聲。

    周舟無聲地流著眼淚，眼淚濕了她鬢角的頭發(fā)。

    她想要立刻跪在衛(wèi)嬋的腳下磕破腦袋，跪在一堆最尖銳的釘子里面，讓鐵釘刺破自己的膝蓋，懲罰自己用不得下地行走。

    再把自己綁在十字架上，鞭打到遍體鱗傷，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再用熊熊的火焰把自己慢慢灼燒至死，最后把焦黑的尸體，一下子沉入海底，供深海里丑陋兇猛的魚群分食，啃到連骨渣也不剩。

    夠了嗎？

    足夠去贖被你們養(yǎng)育的罪了嗎？

    為什么總是拿這樣柔軟的鞭子，去驅趕到你們理想的方向？

    周舟掙扎著。掙扎在水深火海里。

    往哪走，怎么走，都是錯的。

    選理，傷了父母的心，錯的。

    選文，徹底殺死了自己，錯的。

    渾渾噩噩不知過了多久，周舟終于拿到分班該填寫的表格。

    周舟坐在臥室的書桌前，反鎖好了門。

    書桌上，一張表，一支筆，一把刀。

    周舟咬著牙，拿起了匕首，忍著痛，在自己的大腿上劃了一道：“對不起。”

    疼痛的灼燒感突然一下子像洪水一樣，迅速沖破堤岸，將周舟整個人牢牢地包裹住，逼得她眼淚不由自主地想要從眼眶里爭先恐后地蹦越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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