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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庶妹替嫁后 第34節(jié)

    郁桃忍不住在心里默默鼓掌。

    不過是講了點滿京城人都知道的事情卻被威脅恐嚇。

    蘇柯遷委屈的很,臨上馬車前還在絮絮叨叨的抱怨:“我講的都是實話罷了,你卻當著姑娘的面半點面子都不肯留給我,想想前幾天你是怎么說我的?”

    他連氣都不喘,怨聲載道:“那百來個伶人明明是因為祖母愛聽戲,她老人家就喜歡年輕俊俏的小生登臺,我不過就是替她搜羅著,道理嘴里就變了味兒,現(xiàn)在隨行的丫鬟護衛(wèi)瞧見我跟兔子躲老鷹似的麻溜,我這有苦說不出,連講講你的事兒和你講我的事兒一筆勾銷都不行嗎?”

    郁桃走在韓祎側(cè)旁,離得稍遠些,只聽身后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抱怨什么,蘇柯遷一副受氣小媳婦的委屈模樣從兩人身邊走遠,她悄悄退后兩步,拉住韓祎的袖子。

    “他在說什么,你聽到了嗎?”

    韓祎目光落在黑色袖袍那點白皙纖細的指尖上,淡聲道:“他在道歉,說自己不該胡亂誹謗,不應當豢養(yǎng)伶人不潔身自好?!?/br>
    “噢......”郁桃將信將疑地點點頭,可想起半夜爬上他床榻的女子,心里跟長了顆酸滋滋的青梅樹一樣,忍不住多想,連動作都變得別扭起來。

    “那你......”

    她不自然的抬頭看了他一眼,嘗試幾次,舌頭差點磕在牙齒上,最后在男人眉頭漸漸蹙起的片刻,才飛快說出。

    “你是不是府中有很多貌美的丫鬟每天都圍著你打轉(zhuǎn)?”

    韓祎垂眸:“嗯?”

    這里已經(jīng)到了驛站門口,耳邊能聽見門外頭微喧的說話聲,除去吊檐角落的一盞紙燈,仆人避遠,兩人的身影揉碎在暗色中,連風都是靜止的。

    他的眼風徜過她的臉。

    陰影處其實瞧不大清楚人,卻更清晰的感知到身前那股清甜的香氣。她仰起的小臉,眼睛前半是杏核圓,尾梢勾著,笑的時候、抬眼瞧人的時候弧度最明顯,縹緲的光線投進其中,漾起水潤潤的光澤,里頭幾分小心思能瞧的一清二楚。

    似現(xiàn)在,等不到回答,那眼睛眨兩下,再眨兩下,漸漸泛起疑惑的神色。

    很快一對霧眉攏起,幾分不耐煩與虛到極點的焦躁浮現(xiàn)。

    她頭一昂,下巴微抬,鼻腔一聲輕哼。

    “沒聽到算了。”

    郁桃自以為有條不紊動作,實則一片慌亂。

    她提起裙幅,大步跨出門檻,壓著滿心難以抑制的跳動,一頭扎進馬車。

    她摸著自己guntang的臉壓在軟枕上,腦中卻一次次翻涌出,韓祎將才看她的目光。

    男人的眸色濃郁暗沉。

    總覺得他是......

    “叩叩叩”,外頭有人敲了三下車軒。

    郁桃打起帷幕,瞅見小郡主正站在外頭,努力踮著腳趴在窗軒上。

    “阿桃jiejie,哥哥說不出三個時辰便會到京都,我這里有剛從驛站拿的桃子,你要嘗一個嗎?”

    翹楚伸手從她身旁的丫鬟手中撈了一個。

    郁桃瞅著小郡主天真無邪的臉蛋,實在想不通三個時辰之后的分別與嘗一個桃子有什么關系?能夠一起組和進同一句話中。

    “那阿桃jiejie記得來找我玩哦?!表n姯舒笑吟吟的從窗欄上松了手,朝她揮一揮,“到了京城,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噢。”

    “嗯……” 她點點頭,正要和小郡主道別,卻看見蘇夢蕓往這里靠近。

    “嘩”一聲,郁桃合上帷幕。

    只聽蘇夢蕓的聲音響起:“郡主在這做什么呢?”

    韓姯舒很是活潑:“給阿桃jiejie送桃子。”

    “這樣……”蘇夢蕓笑了笑:“那有記得給我留一個嗎?”

    韓姯舒看著手里最后一個桃子,小臉為難的皺成一團:“可是哥哥最喜歡桃子了,這個桃子是我特意留給他的,又甜又脆,你聞這個味道甜甜的,長的粉粉嫩嫩,哥哥肯定很喜歡它?!?/br>
    馬車內(nèi),豎耳聽著外頭說話的郁桃,腦中一根弦突然崩斷。

    總覺得事態(tài)似乎隱隱在往一個不受她主導的方向發(fā)展。

    作者有話說:

    第三十章

    晨起轉(zhuǎn)州橋, 車馬行至京都不過天色才大亮。

    郁桃還是去年外祖生辰時候來過一次,那時貪睡,在轎子里一路睡到鄭府門前, 從沒有仔細看過護城河后邊這道約莫八丈高的土夯筑城墻,偌大的城頭寫著‘廣陽門’。

    鄭家按照往年的習慣, 早早派人候在城外。

    她一掀開幕簾, 仆從認出臉, 立刻喜笑顏開的呵下腰去,“表小姐, 候您多時了,老太爺老夫人都在府里盼著吶?!?/br>
    翹楚認得這個人, 小個頭, 猴機靈, 便熟絡的招呼:“乾子哥, 你領路咱們馬車自會跟著。”

    乾子‘欸’了聲,到后頭去一一答謝過貴人, 才蹬上矮馬,慢悠悠進了城。

    廣陽門入城, 官道傍河堤延伸,右邊是最繁忙的沛河碼頭, 朗日照在寬闊的河面上泛起層層波光, 船只縱橫交錯, 桅桿迎風揚帆,纖夫牽拉或船夫搖櫓,載滿貨物的船只??吭诖a頭邊, 漢子打著赤膊將貨物件件兒卸下1。

    轎廂頭頂著楊柳瓊花而過, 穿過挑擔騎馬的, 扛著蓑驢草叫賣的販夫走卒。左邊一應排滿了酥茶攤子,糕點蜜餞、賣著各種小玩意兒的雜貨攤子或是升起奶白色煙氣的包子饅頭鋪面,吆喝聲連綿不絕競相招攬沿街的客人。

    再往里走才到市集,番黃的市招旗幟鱗次櫛比橫亙在瓦宇間,這里頭擺滿綾羅綢緞的成衣店,尋常見與珍奇的香料鋪頭,珠寶樓前闊氣的店頭,街市行人往來云集。

    這里的熱鬧沒有任何地方比得上。

    坊巷市井一帶走完,再翻過沛河縮口上頭的一條寬敞的木質(zhì)拱橋,四處安靜下來,馬蹄叩在青白花的石板上,一棵四五人方可環(huán)抱住的細葉榕樹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視線眺望過樹梢頭,才看見鄭府朱色大門。

    馬車停在石階下,扎望在門口的仆婦瞧見乾子,笑著臉迎向馬車,起先搭好了下馬的小凳。

    乾子躬躬身,朝領頭的婆子道:“江mama,表小姐我接到了?!?/br>
    江mama從袖中摸出一甸銀子,“老夫人叫賞的,不枉你從昨兒夜里等到今天早上?!?/br>
    郁桃聽著外頭說話的聲音,由翹楚扶著從轎廂探出身來,瞅見外頭的人眼睛一亮,“江mama!”

    “誒唷?!苯璵ama親熱的挽住她的手,一步一階往府中帶去,嘴上沒停道:“老夫人心心念念十來天哩,昨夜里在床上都睡不著,說是生怕小姐路上沒吃好,早上就讓奴婢到后廚看著,燉了一盅烏雞湯?!?/br>
    郁桃像是被順了毛的小狗,乖乖巧巧的跟著走,“難為祖母這么大年紀還cao心著,是阿桃的不是了?!?/br>
    “哪里的客氣話!”江mama笑道,“瞅瞅咱們都盼著你來,除了大老爺、二老爺與幾個哥兒去了學監(jiān)等晚上才回來,幾個姑娘一早就在老夫人院里守著,說要看你長高沒?!?/br>
    郁桃輕咳了一聲,“長了長了,去年的衣裳短了一截子呢?!?/br>
    沒兩步到一處院落,矮匾上寫著‘東寧’兩字。入院便是曲折游廊,院中種著高枝芙蓉并在粉墻的芭蕉樹旁,細白石子兒鋪就成一條小道,東南西北三間大屋。

    人還沒進去,就能聽見說話聲。老太太的聲音尤其大,中氣十足兩聲笑,“聽見腳步聲沒,年年過來我都仔細聽著,這丫頭走路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br>
    郁桃憋著笑,等侍立在堂前的丫鬟推開門,才端著步伐往里走。

    對著門左右掛著一副對聯(lián),其下斗大一個萬州出窯的瓷瓶,紫檀架子上放著一只荷花狀的香燃,右邊梨木矮幾置著盤腿大佛像。

    待珠簾子打起,一位眉目慈祥的老婦人坐在太師椅上,襄藍對襟祥云勾線衣裳,頭上一抹素色花樣的攢額,這是鄭老夫人柳氏。

    左下首一位小圓臉?gòu)D人,眉目帶笑,長相帶著福氣,說話時先帶三分笑意,這是鄭家大夫人崔氏。

    坐在她右邊便是鄭家二夫人張氏,安安靜靜的性子,生得相貌端莊,不如崔氏那般親和,但勝在氣韻高雅,一看便是出生書香門第。

    正對著右首有三個十五六歲的姑娘,說是姑娘,卻都長得英姿颯爽,連裝扮也不是尋常女兒家愛穿的綃紗綢緞,反而是一身男兒騎射的束袖長袍。

    前頭兩個笑作一團,毫不知羞的露出一排牙齒,是崔氏的兩個女兒,一對雙生子,大的喚作鄭瑛瑤,小的叫鄭瑛嫻。

    落在最后邊也是最安靜的那個姑娘,粗瞧著斯文端莊,跟鄭二夫人張氏長得極像。但細瞧那只握茶杯的手上,繭子比一些男子還要厚。

    這才是幾個姑娘里,功夫最厲害的鄭詩清。

    郁桃沒敢忘家里那位耳提面命,朝屋中的外祖母、嬸娘、兩位jiejie見過禮,亮晶晶的眼神最后落在外祖母身上。

    鄭老夫人柳氏手點著郁桃,笑意溢出滿臉: “瞧瞧我說的,門口步子還帶著跳,進來之后,這鬼丫頭腳上偏偏穩(wěn)得住一個個見禮?!?/br>
    屋里的人紛紛掩住唇一陣笑,崔氏的兩個姑娘里,鄭瑛瑤的皮子略黑些,笑的尤其大聲,“阿桃過了一個及笄禮,改名兒不叫阿桃,叫郁淑,淑女的淑?!?/br>
    鄭氏瞇著笑眼,不住的招呼她,郁桃一頭扎過去。

    “外祖母?!彼C在鄭氏懷中拱來拱去,“看看瑤姐欺負我。”

    柳氏摸著她的腦袋,笑道:“那得找你嬸娘告狀去,找我可沒用。”

    郁桃坐起身,眨巴著眼睛,拖著長調(diào)子叫:“嬸娘......”

    崔氏被逗得直笑,“瑤姐,那就罰你去把烏雞湯給阿桃端過來?!?/br>
    鄭瑛瑤抬手晃了晃,“那我可去不了,打馬摔了手,而且剛才阿清也笑了,應當讓她去?!?/br>
    郁桃才看見,她一只手包的像粽子似的,臉上一副嘚瑟的神情,渾身上下寫著你奈我何這幾個字。

    這里頭話最少的便是鄭詩清,起身從丫鬟手里接過湯盅,留一句‘還燙著,當心’之外,便又坐回椅子上,聽她們說笑。

    郁桃慢吞吞喝著湯,時不時外祖母問兩句母親的事宜,原本結(jié)親這事兒,鄭家還不知道,只是這一趟過來,紙包不住火,母親便在信中提前做了告知。

    鄭瑛瑤靠在椅子上,捏著顆梅干,朝喝湯的郁桃看了兩眼。

    “虧你長的這幅樣子,還被個丫頭片子欺負。”

    郁桃啜了口湯,燙的直吸氣,“恁四內(nèi)不幾道她的厲害,煮熟的鴨子隨恁想到他會飛?!?/br>
    “也是?!编嶇幰桓边^來人的樣子:“像我哥這樣的木頭樁子都能上當,你那時候就該提防著點兒的。”

    “提防?提防有什么用?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被叮了這能全怪蒼蠅嗎?還是蛋本身有縫才是最大的問題。”

    鄭瑛瑤點點頭:“我聽見祖母與母親說要替你好好在京都相看一番吶?!?/br>
    郁桃渾不在意,隨口道:“隨她們。”

    鄭瑛嫻湊過來,“挑著你不喜歡的怎么辦?”

    郁桃:“嗯?那也無所謂?!笨傊疾粫薪Y(jié)果。

    反而這兩位湊在一起說的興致勃勃。

    “西城御史大人的二公子最好看,上回我瞧他的劍術還是跟孫家娘子學的,現(xiàn)在我想找孫家娘子學一學,連名字都排不上。”

    “阿桃又不喜歡武夫,她肯定是喜歡那種生的白頭粉面,整日吟詩作畫的,你看看我們大哥和穆王世子,不都是文秀之人?”

    “我都不喜歡。”

    郁桃忍不住扒開兩人湊在一起的腦袋,懶洋洋道:“我還要抄書吶,這可是有人布置的功課?!?/br>
    鄭氏兩姐妹互相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