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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庶妹替嫁后 第44節(jié)

    “欸......”蘇柯遷突然站起來,挑起桃花眼一聲笑,“郁姑娘難以抉擇,不如讓我們先挑,剩下的那一樣給你便是?!?/br>
    他手上帶著李敬然一并起身,兩人從盤中拿走了環(huán)佩和扇面,沒甚么講究的背過身直接往腰上系。

    蓮紋的墨玉環(huán)佩出自韓姯舒之手,看見蘇柯遷手法粗魯,小姑娘急的湊過去,把環(huán)佩的正面翻過來,繃著小臉一臉嚴肅的指揮。

    留著的兩樣孤零零駐在對岸,大眼瞪小眼。郁桃揪著袖子轉(zhuǎn)過頭,干巴巴道:“那韓世子......”

    韓祎看向她,顯然在狀況之外。

    郁桃:“剩下兩樣,你先挑?”

    韓祎似是才想起,頓了下,伸手拿起最近的那只圓潤的麒麟鎮(zhèn)紙。

    然后,再起身,又拿起軟鞭。

    郁桃睜大眼睛,看著他的動作,手抬起到半空中,結結巴巴:“你你你、軟鞭、鎮(zhèn)紙兩個只能拿......”

    下一刻,軟鞭塞進了她手中。

    韓祎坐下,靠在椅背上,目光閑散的望著她。

    “怎么?”

    “......”

    郁桃摸著軟涼的革質(zhì),胡亂的搖了搖頭。

    她搖完頭,韓祎的視線卻仍舊落在她臉上,直到她捏在手心的軟鞭漸漸起了一層溫熱的觸感甚至慢慢的從某處點燃,引燒到她的心口處。

    郁桃低頭看著柄上那塊精巧的玉石,在臉頰的緋色無可控制的蔓延之前,她抱著東西站起身。

    “有些暈,我去船邊吹吹風?!?/br>
    下午的日光比早晨更刺眼,雖有沁涼的風拂面,但一會兒郁桃額上出了薄薄一層汗。

    閆韓侯府的丫鬟體貼人意的領她向陰涼處去,兩三步卻撞見一道玄色衣袍的背影,原本應當在船頭處的韓祎,現(xiàn)在卻不知怎么一瞬間騰挪到后懸處的位置,正在和誰說著話。

    要緊的是,這點兒功夫他竟然還去換了件外袍?

    她一激靈正要躲開,誰知那道身影兀的轉(zhuǎn)過身來,和郁桃四目相對。

    是郁桃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像極了韓祎的一張臉,但也只是略微的形似。

    男子看見她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展顏一笑:“敢問姑娘是......”

    郁桃沒說話,側(cè)身避了避,隱在三個丫鬟身后。

    男子瞧見她的動作,有些意外,雖說現(xiàn)下風氣比之前朝開放許多,但是不乏諸多舊臣遵守舊禮。

    因此,他主動退后兩步,微微揖手道,“姑娘可是家妹的客人?平陽城郁家郁姑娘?昨日恰好聽她說起?!?/br>
    見他自稱是小郡主的哥哥,而模樣又與韓祎相似,郁桃想起先前韓祎與韓姯舒說話時,提起到的韓家二公子,應當便是此人。

    郁桃露出點客氣的笑來,朝他還了一禮。

    “二公子客氣?!?/br>
    他二人說話,先前引路的丫鬟站的極遠,韓二公子自請?zhí)嫠?,離開船頭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郁桃又走回了原處。

    這位韓二公子的性子與世子大相徑庭,生來一雙笑眼,不僅脾氣親和,還十分善言。

    郁桃挺納悶同在一家到底是怎么養(yǎng)出這么兩副脾氣,耳朵聽著韓二講到“......京都浣春園里種了三百來株梅花,冬日里白梅似雪,眼睛瞧不見花在哪,十里之外的香氣已經(jīng)沁......”

    她垂眼聽著,行至轉(zhuǎn)角的窄口處,韓二公子請她先行。

    郁桃一步邁出,抬起頭,突然僵立在原地。

    作者有話說:

    爺來了,掉馬不遠了tvt

    第四十章

    原先做在一起的人早已散開, 三三兩兩聚在各處。因此船頭中央空缺出來的一段位置,除去儲紅色的木椅外,佇立的兩人格外扎眼。

    郁桃的眼睛能把男人的背影透過外袍瞧出一個洞來, 先前從她手里拿過墨筆寫字,在她耳邊低語, 還有她手上這一柄由他親手遞過來的軟鞭, 都歷歷在目的由腦中走了一遭。

    人去茶涼的空下來的木桌上, 那一炷香正好燃盡,周圍散了一圈兒煙灰。就是這么一眨眼功夫, 韓祎對面便站了一個身著黛色宮裝的女子,兩人面對面的講著話。

    女子一身宮裝的制式繁復華妙, 織金牡丹銜翠色煙紗逶迤曳地, 齊安黛色的披帛掛在臂腕。斜鬢叉嵌珍珠點翠簪, 最讓人矚目應當是那一尾鳳釵步搖。

    見她停下來, 韓二公子詫異的探過身,看見前面二人時, 開口道:“三公主怎么跟過來了?”

    其實不用他說,郁桃也猜得出這是三公主, 就像能猜到他是韓祎的弟弟那般,這女子富麗堂皇的裝扮像是穿了一座宮殿在身上, 望著韓祎的眼神兩眼放光。

    羞澀、傾慕與出生帶來的驕縱。

    按照以往的脾氣, 郁桃多半扭頭就走或者是徑直沖上去, 與人當面對峙。但如今不行了,三公主不是郁苒,而她和韓祎實質(zhì)上也無任何干系。

    郁桃沉默不語, 韓二站在這處心里也頗為忐忑, 世人對貌美女子比尋常人都要寬容的多, 他這會兒也只疑惑先前還算客氣的姑娘怎么突然變了臉色。

    許久,狹隘的窄口處都陷入沉默,人堵在入口,連風吹過都覺得擁擠。

    三公主的笑聲便如銀鈴一般在風里悠悠蕩著。

    郁桃抿了下唇,壓住心里一股莫名的煩躁,拎起裙幅,往韓祎那里走去。

    十幾步路的距離,她已經(jīng)醞釀了好幾種說法。按照一貫的伎倆,應當是柔柔弱弱的喊一聲世子哥哥,再問上一句‘這是誰呀?’。

    但是,很突然的郁桃不想再這樣。

    只是三兩步,她停下來,看著男人的背影,眼中有些迷茫。端午本是家中團聚,今日應了小郡主的邀,實則也是應了他的邀,卻看著他和別人談天說笑,能把公主逗得展顏,與之前和她的那兩句相比實在是太敷衍。

    但就在呆凝的片刻,原本帶著燦爛笑容凝固的三公主不知為何,臉色突然冷下來,隨即拔高聲音。

    “本宮今日特地推開旁人來找你,你就是這樣敷衍我?”

    郁桃愣愣回過神,差點以為是哪位高人會讀心術,把她心底的話給念了出來。

    然而并非是。

    起初三公主笑的有多燦爛,現(xiàn)下臉上便有多陰沉,手在袖中抖著,頗一副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無力感。

    韓祎站在那兒,卻瞧也不瞧一眼,輾轉(zhuǎn)兩步一旁坐在椅子上,端茶送客的架勢。

    雖然心里郁桃覺著韓祎冷漠的樣子,著實殘忍至極,但卻抑制不住另外一種隱隱喜悅的心情,像是嚼到一顆梅子,酸口突然榨出點兒甜,帶著點違背良心的欣慰感。

    “其實......”

    郁桃抬起只手,想著當做和事人勸勸。

    但話沒說完,便看見三公主漲著通紅的雙眼,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郁桃看了眼韓祎,他穩(wěn)坐在那,好似耳目失聰,甚至還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她在心里嘆了句,薄情人吶,要不是當初在普化寺自己的臉皮夠厚,怕是也會像這位公主一樣,當場大哭。

    她正想著,突然一樣東西迎面飛來,隨之還有三公主心碎破裂的聲音。

    “韓祎,你實在欺人太甚!”

    被荷包砸了個悶頭,郁桃耳朵動了動,一手捂住臉,卻突然僵立在原地。

    好像剛才幻聽了?

    她瞳仁漸漸放大,下意識屏住呼吸,袖下的手胡亂的一頓亂抓,捏著翹楚的臂腕,脖頸像是風吹動竹節(jié)一般‘吱啞’聲響僵硬的扭過去。

    “她她她、她剛才叫世子什么?”

    翹楚半張著嘴,愣愣且無聲的發(fā)出兩個字。

    那僅有的一點點氣聲兒,卻足夠她聽得一清二楚。

    韓偉、韓祎、韓偉、韓祎、韓偉、韓祎、韓祎、韓偉韓偉韓祎韓祎韓偉韓祎......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宛如古老的咒語在她腦袋一直打轉(zhuǎn),郁桃久久陷入迷茫與不可思議中,就好像幼時隨祖母在山中敲著木魚念著經(jīng),她以為念得是‘阿陀彌佛’并固執(zhí)的將這四個字念到八九歲,卻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是‘阿彌陀佛’。

    這一刻,她眼前的萬物崩塌,在水面漸漸打成渦旋滲入江底。

    在那抹黛色身影從余光中漸漸消失之際,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韓祎看了過來。

    郁桃唇邊掛著僵硬的笑,在和他視線相對時,指尖深深地扣入翹楚的腕子,同時腳下猛地退后兩步。

    翹楚沒站穩(wěn),三四個人站出熙熙攘攘的架勢,韓二公子落在最后,冷不丁被這一趟眾人倒退的步伐攪得腳下沒站位,差點跌倒在地。

    她眼中,韓祎那張臉確確實實也仍舊是先前那張臉,從未變過,但不知道為什么郁桃愣是能瞧出諸多與以往不同的端倪,就好像是原本的臉是按照韓偉的走向所長,而現(xiàn)在她突然知道韓偉其實叫做韓祎之后,這臉生的便有些不一樣了......

    這短暫的電光石火之間,她不只是想沖上去直接問‘你到底是叫韓祎還是韓偉’,更多的是,如果此韓祎非韓偉,那郁苒畫在畫上的到底是誰......

    那么——

    郁桃下意識去摸身上的荷包,從腰間一只往下,卻只抓了個空。

    低頭去看,荷包不在。

    腦袋放了一串響炮,里頭被炸得一片混亂。

    完了,荷包......

    連唯一可確認的東西都不在手里,要命的是,如果里面的東西被瞧見......

    呼吸急促間,郁桃隱隱有種晴天降下霹靂,而沛河將會是她葬身之地的感覺。

    她抬起頭,嘴唇微張,望向韓祎。

    他亦是在看她。

    看她慌慌張張的動作和神情,看她欲言又止,看她自以為隱藏的很好的,掐在袖中的手指和亂顫的睫毛,還有心中有事時,總是頻繁眨巴的眼睛。

    沉默蔓延中,韓祎手中的茶杯‘叩’的落在案幾上,他撩起眼皮,掃了一圈,“都站著做什么?”

    “對啊,對啊,郁姑娘請坐?!表n二從背后繞出來,看了眼郁桃,又看看一旁的椅子,“郁姑娘不要害怕,三公主的脾氣如此,回回見著大哥必得鬧騰一次,大家都見怪不怪?!?/br>
    坐?

    她現(xiàn)在看一眼韓祎都覺得膽戰(zhàn)心驚,無數(shù)次回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當著他的面兒,為夸贊‘偉’這個字而狠狠貶低了‘祎’字一番。

    日頭便是這樣,一會兒陰一會兒晴,云層遮罩半面天,太陽深藏其中,天色暗沉的厲害。

    椅子就在她身后。

    韓二公子挑了地兒坐下,轉(zhuǎn)頭來瞧見她還站著,有些摸不準到底是什么情況了。

    他揣摩著姑娘的臉色,余光掃見地上那只被三公主丟來的荷包,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