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前兆

    第一件讓李曼雙不滿的事發(fā)生在十一月，像厄運(yùn)與痛苦的預(yù)兆、像陰影，罩在她與段歸頭頂?shù)奶炷簧稀?/br>
    當(dāng)時她忙著做公司新產(chǎn)品的推出，而段歸的網(wǎng)劇《無盡午后》觀眾反向熱烈，和另一位主演在全國開粉絲見面會，還要準(zhǔn)備進(jìn)下一個電影劇組，見面很少，電話也變少，但她尚且可以理解。

    因?yàn)槔盥p空閑的時間很少，沒空想那么多。

    月中的周日是李曼雙生日，段歸恰好參加完北方見面會，回長韋，李曼雙便叫了廚師，來家里做法餐。

    李曼雙從不過生日，去年不過，今年也沒告訴段歸，段歸遲到了，八點(diǎn)多才風(fēng)塵仆仆地到家，電梯一開，便道歉：“對不起，路上出了點(diǎn)小意外?！?/br>
    落地窗外夕陽晚光盡收，城市深藍(lán)的夜幕幾乎看不見星星。音響里放一些李曼雙喜歡的老歌。

    她和廚師都等累了，并沒有說什么。

    等他坐定，廚師把前菜拿上來，李曼雙拿著小刀往餅干上抹鴨肝醬，看著段歸，小口小口吃。

    “是不是等了很久？”段歸問她。

    她不說話，段歸說：“和一海哥有點(diǎn)小爭執(zhí)，他給我接了一部電視劇，配置是不錯，大導(dǎo)演，S級待遇。”

    他說話的表情有些奇怪，李曼雙是敏銳的人，看出他此言實(shí)為試探，不過懶得戳穿，便輕輕順著他問：“很好為什么要爭執(zhí)呀？”

    “搭戲的女主角是周旦凝，”段歸說，“我怕你會不高興?！?/br>
    李曼雙心頭一動，眉頭微皺了皺，盯了他幾秒，而后重新舒展開，對段歸笑了：“是不高興的，你推掉吧?！?/br>
    段歸沉默著，李曼雙拿起手機(jī)，笑瞇瞇地決定：“你不好拒絕的話，我聯(lián)系趙一海吧，我?guī)湍阃?。?/br>
    她打開了通訊錄，找到趙一海，抬頭看段歸望著她，看不出有沒有阻止的意思。

    她想了想，沒撥號：“段歸，你是不是想演啊？”

    他并不接話，李曼雙便知道他的意思了。原來是先抑后揚(yáng)，是明推暗迎。

    “可是有周旦凝哎，”李曼雙壓著從心里升上來的不悅，幽幽問他，“你差這一部劇拍呢？什么S級配置，我給你再投資一部新的，好不好？”

    廚師端了湯上來，替她切了酥皮，熱氣騰騰的湯竄起奶油味。

    西餐桌上方的環(huán)形吊燈散發(fā)柔和的光，她說完后，餐廳除了老歌在唱，別無他響。

    一首歌閉，他開口：“不是要你投新的。”

    “啊，那是什么？”李曼雙用勺子攪了攪湯，微微歪著頭問。

    “導(dǎo)演非常優(yōu)秀，”段歸說，“而且是他聯(lián)系的一海哥，說看了《無盡午后》，覺得我適合，想讓我參演。我覺得……是對我的肯定……我不想讓你一直為我花錢。”

    “我不在乎呀，又不是多少錢。”李曼雙坦誠地說。

    “我在乎?！?/br>
    段歸說得簡短，他低下頭，吃了兩口，抓勺子的手看起來握得很緊，像在忍耐什么。

    兩人又安靜了，這安靜讓李曼雙苦惱到委屈，不了解怎么段歸變得這么不乖了，又這么難討好。

    為什么她買來的戀愛對象也會產(chǎn)生那么多想法，怎么不可以乖乖聽話呢。

    “算了，”到主菜上來，段歸才說，“我推了吧?！?/br>
    他說是這么說，臉上卻罕見地有了些不悅之色。李曼雙看著，只覺得煩得食不下咽，如非必要，她從不忍耐自己的脾氣，把刀叉丟在桌上：“想演就去吧，翅膀這么硬我說什么管用嗎。”

    她抬頭看著叁名廚師，冷聲道：“今天就吃到這里好了，請回吧。”

    “你也別待著了，”她看廚師走向家門口，瞥了段歸一眼，“去找你的一海哥，早點(diǎn)開始看你的寶貝劇本。”

    “我不是這個意思，”段歸見她真的發(fā)火，像也怕了，低聲好聲好氣道，“你別生氣?！?/br>
    他站起來，走到她面前，半跪下看著她，抬手摸她的臉：“不生氣了吧，好嗎，是我錯了。”

    “你錯哪了？”李曼雙被他氣笑，“我看你很想跟旦凝搭戲呢。”

    “跟她沒關(guān)系，”段歸無奈，“我是真的覺得導(dǎo)演不錯，也是不想這么沒用，每部戲都要你出資。”

    “賀修說《無盡午后》賺了挺多的，”李曼雙心里好端端變得軟軟的，但還是嘴硬，“我投得很值，你不要影響我賺錢?！?/br>
    “你別生氣了。”段歸輕抓著她的手，親她的嘴唇。

    李曼雙被他哄得好些，但又還是不高興。

    “那我不演了。”他說。

    “演唄，”她氣呼呼地說，“你都這樣說了，我哪還敢不讓你演?！?/br>
    “不演了?！彼终f。

    李曼雙狠狠瞪他：“再說一次你就真的別演了?！?/br>
    段歸便老老實(shí)實(shí)住嘴，把她抱著，問她：“你吃飽了嗎？”

    “氣飽了?！崩盥p說。

    “我看到還有蛋糕，”段歸松開手，走到開放廚房的桌臺邊，把兩個小盤子端過來，一個放在她面前，一個放在自己那里，手里拿著廚師帶來的蠟燭禮袋，又說，“怎么還有支小蠟燭，今天是什么日子?！?/br>
    “慶祝段歸接到S級電視劇的日子。”李曼雙心中疑惑，不知為什么有這蠟燭，但還是不忘挖苦他。

    段歸沒辦法地笑笑：“反正都送了，點(diǎn)起來吧?！?/br>
    他把蠟燭插在李曼雙面前的蔓越莓蛋糕上，用送的火柴點(diǎn)燃了，說：“慶祝我和李大小姐隔了十四天的見面。”

    李曼雙來不及阻止，愣愣地看著，聽段歸說：“可以許一個愿望。”

    “不用了?！崩盥p拔掉蠟燭，把火苗塞進(jìn)水杯里，火剎那滅了，空氣中留下些許蠟和煙的氣味。

    段歸看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李曼雙心知自己的抗拒太明顯，便站起來，走到一邊，拿了前幾天給段歸買的東西的購物袋，走到他面前給他。

    “送給你的，”她告訴他，“訂了有一段時間了?！?/br>
    段歸打開盒子，看見里面的手表，抬頭看她，說：“太貴重了?！?/br>
    這句話李曼雙從前也聽過，依稀記得是送上一塊表的時候。

    那塊表段歸戴了一整年，幾乎無時無刻不戴在手腕上，讓李曼雙很受用。但它是裝飾表，價格太低，所以李曼雙又給他買了一塊好的。

    “本大小姐買的，”她故意說，“就是很貴，不喜歡你就丟垃圾桶里。”

    “喜歡的，”段歸說，“但——”

    “不許但，沒有但?！崩盥p兇他。

    四周蠟燭殘留的味道混雜著奶油味，讓李曼雙感到窒息，她想到痛苦的事。

    “段歸，”她張開手抱住他的脖子，“本小姐允許你去演那部電視劇，你必須親親我?！?/br>
    段歸認(rèn)真地親吻她，可是她還是可以聞到她討厭的味道，她又說：“然后必須抱我回房間?！?/br>
    “大小姐，你好像小孩?！倍螝w移開一點(diǎn)，笑著說她。

    他的眉眼英俊至極，最近常常在電視和各種廣告里出現(xiàn)，氣質(zhì)比從前更自信了，舉止好像也更從容，但此刻只專供給李曼雙一人。

    “我不是小孩，叫jiejie?！崩盥p裝作不滿。

    “好吧。”段歸面對面抱著她，但不叫jiejie，托著她的臀往臥室走。

    李曼雙把臉埋在他肩上，看見桌子上蛋糕和殘羹冷炙離她愈來愈遠(yuǎn)，恍然間聽見段歸說話，輕得像夢到一樣。段歸說“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