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  愛情顧問

    博爾赫斯在《但丁九篇》中剖判但丁對貝雅特里齊的愛情，“愛上一個人就像是創(chuàng)造一種宗教，而那種宗教所信奉的神是靠不住的”。

    李曼雙搜完黎珍珍的百科，放下手機。坐在賀修身旁，看越野車在夜晚駛過的熟悉的街道，心中不斷盤桓這一句話。

    正迷蒙地看著車窗外，忽有一片大大的飛雪朝她飄來，撲在玻璃上，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長韋下雪了。

    “下雪啦?！彼D(zhuǎn)過頭去看賀修。

    “知道了，剛才我說話你是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辟R修沒好氣道。

    “哎呀，”李曼雙哄他，“現(xiàn)在就開始仔細聽了，一個字都不會漏掉，賀總請說?！?/br>
    紛紛揚揚的碎雪自天而降，圍繞著路燈的光暈，像天堂的光環(huán)。

    夜深了，路上車輛很少，雪落得自有一種靜謐。

    賀修笑了笑，不再責(zé)難她，對她說：“不開心就別聽了，哥哥我不生你的氣?！?/br>
    李曼雙想拍一張雪的照片，打開手機，跳出來又是方才黎珍珍的百科頁面。

    黎珍珍，二十五歲。

    與段歸一眼，童星出身，兩人童年時還在一部電視劇里飾演過姐弟，雖說沒幾場戲份。

    黎珍珍經(jīng)歷起伏坎坷。大一時演一部文藝片，提名了某個電影獎的最佳女主角，雖然最后沒獲獎，當(dāng)時已片約不斷。

    但黎珍珍很是清高，十分挑戲，這不接那不接，時運也不佳，后來演出的片子，不是過不了審無法上映，就是因為種種原因，最后成片的質(zhì)量極差。

    蹉跎了叁年，等到畢業(yè)時，已經(jīng)沒有電影和電視劇再來找她了。

    為了生計，她放下身段，什么戲都接，演了不少配角，不過因為演技不錯，漸漸的，人氣也重新回來了些。

    這次她又演女二號，網(wǎng)上不乏惋惜之聲，因周旦凝雖然長得漂亮，演戲卻像塊木頭，各個角色千人一面，而黎珍珍業(yè)務(wù)能力如此出色，卻因種種原因，只能給周旦凝作配角。

    百科詞條里放著不少照片。

    黎珍珍長得清秀，黑發(fā)雪膚，杏眼薄唇，有種一病態(tài)的美感。

    李曼雙又看了一眼，失去拍照的興致了，但不想手機停在這百科頁面，還是打開相機，拍了幾張下雪照片。

    車在行駛，她拍得不清楚，白色的雪被鏡頭拉長，好像一些雪花流星。

    “大小姐，拍了給誰看呢。”賀修照例說話酸得好笑。

    “自己看，不可以呢？”李曼雙幽幽道。

    這時候，她手機突然響了，是段歸打來的。

    她接了，段歸在那頭說：“雙雙，我看熱搜，說長韋下雪了。你看見了嗎？”

    段歸的聲音有一種青春的氣質(zhì)，與旁人說話還低沉些，會擺出少年老成的態(tài)度，現(xiàn)在跟李曼雙說，就像一個普通會撒嬌的小男朋友。

    李曼雙心都要化開，小聲對他說：“看到了呀?！庇种共蛔∠耄核职终娴臅稽c都不喜歡段歸嗎？

    她是這樣的喜歡。

    “前幾年初雪，我好像都在長韋，”他問，“你記不記得去年在你家里，也突然下雪了。”

    李曼雙說“嗯”，段歸說：“怎么辦，我已經(jīng)想你了。”

    他的話rou麻得很，很顯然也根本不常說這些，所以說得很快，是那種在情話專業(yè)蹣跚學(xué)步的幼童。好在李曼雙更是情竅不通，聽完只會悄聲回應(yīng)：“我也想你的?！?/br>
    “明年初雪不知道能不能一起看。”段歸悶悶地道。

    “我拍了下雪的照片，等一下發(fā)給你看?！彼嬖V段歸。

    段歸高興地答應(yīng)，她忽然聽見那頭有小貓的叫聲。

    “小貓在你房間里呢？”她問。

    “對，珍珍要拍廣告，得出去一晚，讓萬萬借宿在我這里。”他好似抱起了貓，小貓的叫聲貼近了聽筒。

    “珍珍，”李曼雙忍不住道，“你叫的好親熱喔?！?/br>
    “黎珍珍，黎珍珍，”段歸笑了，“她性格像個男孩子，我們都把她當(dāng)好兄弟。你見了就知道了?！?/br>
    李曼雙想說“我怎么有機會見”，不過不想破壞太多氛圍，便沒有再說。

    掛了電話，李曼雙家快到了，賀修突然開口：“倒不是我偷聽，你這手機音量夠大的?！?/br>
    李曼雙瞅他，他目視前方，不過表情堪稱嚴(yán)肅：“黎珍珍mama不是在劇組做廚師，為什么把貓放在小白臉房里？”

    李曼雙愣了愣，賀修在車位上停好，看她傻傻的表情，煩躁地嘆了口氣，解開安全帶，靠近她：“李曼雙，我看要不還是算了吧，你看你他*，談起戀愛純得像小學(xué)生一樣，被個小演員耍得團團轉(zhuǎn)?！?/br>
    “我真的不懂呀，他是耍我嗎，他好像也不知道啊，”李曼雙迷茫得不行，“我要問嗎，要生氣嗎？”

    她從來沒有談過戀愛，根本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什么該懷疑，什么該注意，除了有些空虛的憋悶和急切的情緒之外，別無他物，她甚至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別的她自己在行的東西。

    本次收購的條款、談判的要點。

    “李曼雙，”賀修挫敗地敲敲她腦袋旁的坐墊，“你是不是又走神了？”

    李曼雙抬起眼，不知所措地看著他：“我不懂?！?/br>
    “賀修，你戀愛談得比較多，可不可以教教我啊？”她問。

    “……”賀修看她半天，問她，“你想知道什么呢？”

    李曼雙想了許久：“那個黎珍珍……”

    “很晚了，”賀修看看表，“要不改天吧?！?/br>
    李曼雙馬上拉住他的手臂：“不行?！?/br>
    “我明天要住到我爸家里去，他管我好嚴(yán)，”她說，“我還要忙工作，哪有時間說?！?/br>
    賀修突然笑了笑：“我好像也不是沒翻過你家的墻吧?！?/br>
    她微微一愣，也想起大四寒假回國的某一天晚上，賀修偷偷來她家的事。

    他喝了不少酒，莫名其妙想給她一個驚喜，從她家一側(cè)墻翻進來，結(jié)果警報響了。他躲著攝像頭爬墻進她臥室陽臺。

    她正要睡，看見陽臺上的人敲她的門玻璃，嚇得魂都飛了，險些暈過去。

    當(dāng)時的管家也大驚，半夜來敲她的門，賀修躲在她被子里，她還要硬著頭皮替他隱瞞，說正好在陽臺上，好像看見一只小貓溜進來了，管家才沒報警。

    幸好她爸爸不在家，否則哪里糊弄的了。

    “警報都換新的啦，攝像頭也沒有死角了，最近我爸在家里，你不要亂來。”李曼雙后怕地叮囑。

    “我來你家那天晚上，你可沒說我亂來，”賀修看著她，“你不是也被我cao得很shuangma？”

    “可是你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呀。”李曼雙無語地看著他。

    賀修移開眼，自顧自道：“算了，不為難你了，哥哥我今晚跟你上樓吧，好好給你講講談戀愛的道理?！?/br>
    “只講談戀愛的道理哦？”李曼雙提前限定。

    “不然呢，講什么？”賀修扯扯嘴角。

    李曼雙瞅著他，他無奈地伸出手，用力捏李曼雙的臉：“李大小姐，你真是純的戀愛白癡。以后有什么問題，還是都告訴我，讓我?guī)湍銋⒅\吧。”

    “真的嗎？”李曼雙眼巴巴地看著他，“你會幫我嗎？”

    “不然呢，讓你一個人被你爸說的叁教九流的戲子戲耍？”

    李曼雙心里感激，對他笑笑：“賀修，你真的對我很好?！眳s被賀修一把遮住眼睛，道：“不過我有條件?！?/br>
    “什么條件？”李曼雙眼前黑乎乎，問。

    “要是小白臉哪天對不起你，我搞他，你別心軟插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