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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我跑兩年車,娶個媳婦,再生個大胖小子日子就過起來了。四十多歲的大車師傅徐貴點上帶濾嘴的香煙,滿是油污的手就那么捏著湊到嘴上愜意的吸了一口。 叔,你這還沒帶我跑呢就給我計劃上了。閆冬就著盆子里的冷水洗了一把臉,抹得東一塊灰西一點黑的臉終于露出真容。算不上俊俏,卻也端正,配上那大高個,就有種說不出的可靠沉穩(wěn)范兒。 說著話他隨手裹上了綠油油的軍大衣。大衣也舊了,但勝在干凈暖和,穿在身上人更顯得高大壯碩,配上他利落的寸頭,踏實能干的形象躍然而生。 這還用計劃?誰不是這點想頭?徐師傅眼看一支煙抽完,又抽出一支對著煙屁股上一點火又點著了,明晚六點半,晚了我可不等人。 放心,記得。閆冬點點頭,拿著臟衣服就走。 晚上去家里吃飯,讓你嬸子頓肘子。 謝謝您了,家里大黃還等著我呢。閆冬笑笑。 你啊,養(yǎng)狗也忒金貴。一聽見他說狗,徐貴就不贊同的搖頭。他就沒見過這么不會過日子的,養(yǎng)狗都養(yǎng)傻了,自己吃啥狗吃啥,隔三差五大骨頭伺候,養(yǎng)兒子也沒這么精心的,這敗家玩意兒。 嗯。閆冬根本都懶得虛應,直接點頭,在養(yǎng)狗這件事上,誰說都不好使。 拐個彎兒去礦區(qū)市場買了兩根特意讓留著不少rou的大骨頭,還沒到家,閆冬就看到大黃蹲坐在路口,望眼欲穿。 大黃叫大黃,卻也不大,不是什么名貴品種,就是家里的土狗,一身黃皮毛被閆冬養(yǎng)的油光水滑,看著就跟別的狗不一樣,如果狗也能說精氣神的話,大黃絕對是狗中將軍。 這會兒一見主人回來,一條前腿翹起來,剩下三個蹄子搗的飛快,轉眼就撲到閆冬面前,尾巴搖成了電風扇。 大黃!閆冬笑著揉了一把狗腦袋,又裝瘸,走,回家。 大黃蹦蹦噠噠歡得要命,四個蹄子好得很,哪兒有一點瘸的樣子。 他快樂閆冬卻犯了難。他要跟車去這大黃可怎么辦?本來說好讓三剛子幫著照看幾天,可偏偏昨晚他又摔斷了腿,一時間他也想不出合適的人了。 別看進入九零年了,艱苦樸素依舊深深的刻在大部分人的骨子里,就算吃飽喝足了也舍不得把二和面饅頭帶rou骨頭給狗吃,在他們眼里,狗跟人不一樣,它,不配。 所以這年頭舍得給狗吃人吃的飯的不多,他怕東西給了卻吃不到大黃嘴里。之所以能托給三剛子,還是因為他也是愛狗人士,寧愿自己不吃也要偷偷喂狗rou吃,別人真是誰也做不到。 要不帶它一起?閆冬把大黃摟進懷里,腦子里分析帶著大黃跑車的可能性。 想來想去可能性都為零。 真是令人犯難。 宋時風拖著兩個大得離譜的行李箱站在灰蒙蒙的大街上,極力挺直腰板兒讓自己看得不那么狼狽??稍倬S持面子也得想想想今晚在哪兒過夜,總不能露宿街頭。 一小時前被人不留情面的請出旅館,那滋味兒他半點不想再回憶。 臉都丟盡了。 他四處望過去,一片的大瓦房配上零星小二樓盡在眼前。要說這五嶺鎮(zhèn)真算不上窮,因為有著煤礦房子比一般鎮(zhèn)子要整齊得多,富裕都寫在了臉上。 唯獨空氣實在不好,到處灰突突的,全是煤粉塵灰。 大冬天日頭落得快,時間實在是耽誤不得,他需要在半天內找到一個臨時落腳地,起碼先把這一晚撐過去,得趕緊了。 可是找房子比他想象中要費勁得多,不是沒有,是不合適。 在他理想中,最好租一個獨門獨院干凈利索東西齊全的小院,可硬是沒有!鎮(zhèn)上工作好找,外出打工的幾乎沒有,人們自己住還緊巴巴,哪里有閑院子往外租,唯一的一套還是個小破院,院墻都要倒的那種。 沒辦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有個帶點簡單家具的干凈屋子也行。最主要的是必須沒虱子。他最先看了一個房子倒是可以,可主人卻是個三十多歲的寡婦,宋時風猶豫了一下還是想再看看。誰知道越看越不像樣,最可氣的一家收廢品的,屋子臟得他都下不去腳,滿屋子的破爛也好意思往外租,好歹你收拾一下啊。 這時候再去想邱寡婦的房子,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果然好都是比較出來的。 眼看太陽一點點往下落,他不得不做一個決斷,去租邱寡婦的房或者回頭跟張愛國低頭,處理自己這一箱子最愛的衣裳。二選一。 頭可斷血可留行頭不能丟。宋時風固執(zhí)的堅持自己的人生追求。 所以,他再次敲響了寡婦邱彩云家的門。 我就說你還得來我這兒。邱彩云一見他就笑,邊領著他往出租屋走邊說,我就知道你得回來,我這房子好著呢。你自己走這個門直接通外面巷子,要多方便有多方便。對了,在姐這兒你就安心住,吃飯就到我店里,給你算便宜,你姐我的手藝你嘗嘗就知道,保證你不虧。這大姐說著還不忘給自己小食鋪招攬生意。 那一定要嘗嘗。宋時風捧場的說,笑得真真的。 邱彩云打開出租屋門:看看缺啥我再給你添置,我算準了你還得來,這不,被褥床單都給你預備好了,都是洗干凈的,你放心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