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嫁給鮮卑將軍 第15節(jié)
段雀桐此行雖然是輕車簡行,可他父親這一支多年未歸,東西挑挑揀揀也裝了九輛馬車,再加上五百兵卒的糧草,隊伍無形中就又龐大了幾分,如今看到流民,她心里暗叫了一聲糟。 這時,鄧統(tǒng)領(lǐng)打馬來到她的馬車旁,稟告著剛剛得到的消息:“三小姐,定陶那邊打起來了,現(xiàn)在大批的流民四散而逃,前路怕是不太平,您看……” 私兵如同奴仆,鄧寅本來護送主家小姐都已經(jīng)做好了被各種刁難的準(zhǔn)備,可出乎意料的是,這位三小姐這段時日不僅極其配合,而且還十分有見地。 三小姐每日都會詢問接下來的行程,倒也不會問的十分詳細,不過何時出發(fā)、休息幾次、每日需趕多少路這些卻是必定要知道的,一日與計劃不符,第二日定然會要求加快速度。 鄧寅也意識到護送的這位是心有成算的,是以一開始還只是應(yīng)付式的匯報,如今卻已經(jīng)開始主動征求對方的意見。 段雀桐蹙起了眉頭,他們?nèi)缃裆性谇嘀?,若是再往西邊去,再過兩日,就剛好處于青州、徐州、兗州三州交界處,那里怕是不太平。 段雀桐自知自己沒有軍事方面的才能,所了解的歷史對于此間也不適用,根本無法預(yù)測接下來的戰(zhàn)局??伤齾s不會拿手底下人的性命去冒險,更何況她的容貌本身就是個麻煩,她絕不想以身涉險。 再者,他們隊伍中的糧草也太打眼了,餓極了的百姓可不會去管其他,護衛(wèi)們就算手中有武器,可是也架不住人多,如果繼續(xù)走下去怕是會危機重重。 鄧寅從半掩著的車簾隱約可以看到三小姐的面容,少女不施脂粉,面容端肅,他只看了一眼就趕忙低下頭去,仿佛多看一眼都是褻瀆。 段雀桐沉吟片刻,問道:“鄧統(tǒng)領(lǐng)有何建議?” 鄧寅恭敬道:“前路艱險,如今我們離開瑯琊郡不過才只七日,可以回去等外面安定了再說?!?/br> 段雀桐搖了搖頭,她是絕不能回去的,那日他們還沒出瑯琊郡的地界,小郡王就帶著幾十騎追了上來,攔在她的馬車前大訴衷腸,最后她還是仗著人多才得以順利離開,如果她真的回去,恐怕再想離開就不會那么容易了。 “還有呢?”段雀桐問道。 “還有一條路則需打亂原來的計劃,咱們從這里一路向北,大約五日就可到達濟南郡,然后向西途徑巨鹿郡再南下,只是這樣至少要耽擱半個月的時間,糧草恐有不足?!?/br> 鄧寅的話與段雀桐的想法不謀而合,至于糧草,她這次出行銀錢自也沒少帶,若有緊缺可以就地采買,她當(dāng)即道:“就按鄧統(tǒng)領(lǐng)說的辦吧!腳程再快些!” “是!”鄧寅領(lǐng)命而去。 梅姨娘一直保持靜默無聲,如今只她母女二人,才擔(dān)憂地問道:“桐桐,不會有事吧!” 段雀桐搖了搖頭,她沒有安慰姨娘。她知道比起姻緣,姨娘更擔(dān)心的是她的安危,怕是想要勸她回去的,可在段雀桐看來,開弓沒有回頭箭,她既想遠離泥淖,哪怕需要承擔(dān)一些風(fēng)險也是值得的,何必回去沾染污穢呢! 如果條件允許,她自然會反復(fù)斟酌后再做出取舍,可現(xiàn)實逼迫著她必須當(dāng)機立斷,再怎么也總比回去給人做小老婆強。 這支五百人的隊伍就此北上,然后…… 然后就再沒回來過! 當(dāng)又一次聽到鄧統(tǒng)領(lǐng)匯報說前面打起來時,段雀桐已經(jīng)沒脾氣了,從瑯琊到上黨,上輩子自駕游也就兩天的路程,現(xiàn)在需要走一個月,一個月也就算了,還得繞道,繞路也行,可為什么偏偏要擋著他們的前路打呢!這都改了幾次行程了! 段雀桐深深地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自己的惡意。 鄧寅等了半天都沒見三小姐都出聲,于是說道:“如今后路已經(jīng)被堵死了,卑職覺得咱們可以先前往渤??げ少I一些糧草,然后一路向東,前往真定,再南下經(jīng)常山郡,再到上黨郡?!?/br> “原來都已經(jīng)到冀州了嗎?”段雀桐心道,看著鄧統(tǒng)領(lǐng)還在等著自己的回復(fù),她點頭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就這樣,他們又開始往東北方向行去,等他們抵達渤海郡的時候都已經(jīng)下起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段雀桐看著空曠的四野,只覺天地寂寥,她如此間一蜉蝣,實在是太過渺小,隨便一點兒風(fēng)雨,就能夠左右她的前路。 她伸出一只手,接住飄然下落的雪花,看著它融化又消失??墒呛芸煊钟懈嗟难┗ň奂?,最終將她的掌心染濕。吐息化作白霧,她矯首昂視,目光再次變得堅定,就算是生而渺小,也有活著的權(quán)利。 那一剎那的脆弱,恍如錯覺! 第27章 段雀桐看著身后的兵卒, 因著長途跋涉又擔(dān)驚受怕,他們俱都滿面疲憊,早已不復(fù)離府時的意氣風(fēng)發(fā)。她也知道這些日子大家確實是受了苦, 于是對金釧道道:“你去通知一下鄧統(tǒng)領(lǐng), 讓他就近找個落腳的地方, 今日我們就不趕路了, 也讓大家好好歇歇,吃頓安生的飽飯。” 金釧如今儼然是這支隊伍的后勤主管, 她跟在段雀桐身邊也有五年了,能寫會算, 說話做事很有幾分潑辣, 即便在高大粗獷的部曲面前也絲毫不露怯,她得了吩咐立馬就去通知了。 銀鎖看著小姐的發(fā)絲上的落雪融化, 怕她受了寒,遂道:“小姐,咱們暫且回馬車上等著吧!” 段雀桐看著她眼中的關(guān)切,輕輕頷首,這才回了馬車。 梅姨娘早已備好了姜湯,看著她帶著滿身寒氣回來, 催促道:“快喝些姜湯暖暖身子, 小心燙。” 段雀桐捧著瓷碗, 絲絲熱意順著手掌蔓延至五臟六腑, 極為熨帖, 段雀桐這才覺出冷來,她輕啜了一口, 姜湯辛辣, 可在這時卻是恰到好處。 梅姨娘看著女兒勸道:“下次出去就算你不喜羃籬, 也需把帷帽戴上?!?/br> 段雀桐笑著應(yīng)了,她知道姨娘是在擔(dān)心自己,只是剛剛身邊的都是自己人,她這才偷了懶。 梅姨娘這才放心,她有些出神地看著車廂,出來時她們用的還是藤簾,如今已經(jīng)換成了棉布的了。經(jīng)了這些日子的焦躁不安,如今她倒是漸漸適應(yīng)下來,她也知道如今她們已經(jīng)偏離了原來的路線,想要按時抵達上黨怕是不可能了。 她看著女兒,問道:“如果咱們沒有辦法及時回鄉(xiāng)怎么辦?” 段雀桐心道:還能怎么辦?涼拌唄!只是這樣的話卻是不能和姨娘說的,其實這個問題她早就想過了,現(xiàn)在不是能否按時抵達上黨的問題,而是他們還能不能回去的問題。 段雀桐這些日子她試驗了一下,如今已經(jīng)確定這個世界對她是真的十分不友好。 假如她安分些,事情就會順利一些。一旦她產(chǎn)生一些強烈的念頭,就肯定會搞出些狀況。似乎冥冥中有一種力量不想讓她離開瑯琊郡,否則怎么會繞了一大圈都沒出山東呢! 也不知她跌到谷底的運氣什么時候才會有所回升。如果現(xiàn)在有個寺廟道觀,她肯定要進去拜一拜。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是解決口糧問題,她安慰姨娘道:“莫要擔(dān)心,鄧統(tǒng)領(lǐng)已派人去給爹爹和大伯傳了信,他們接到消息應(yīng)是會來接應(yīng)的?!?/br> 梅姨娘的面色終于緩和了一些,“那就好,那就好!” 段雀桐卻并不樂觀,她現(xiàn)在走不出去,家里人恐怕想要出來也不會容易,就她所知,上黨老家那邊的私兵也不足五千,能夠派出來的也是有限,若是卷入了各方勢力的爭斗那就麻煩了,最大的可能就是讓她找個安全的地方暫且等待,是以段雀桐決定一邊等待消息,一邊尋覓一處合適的所在落腳,等到外面消停了再說。 又過了大概一刻鐘,馬車又動了起來,想是探路的已經(jīng)回轉(zhuǎn)。 這次又車行了大概半個時辰,段雀桐聽到了外面?zhèn)鱽怼熬偷匦ⅰ钡穆曇簦耙棠?,別整日里在車廂悶著了,你隨我一道下去看看吧!” 銀鎖將聞言,替兩位主子取了帷帽,金釧忙跳下車廂,打了簾子侍立在旁。 他們?nèi)缃竦竭_的是一處廢棄的村落,從殘余的痕跡能夠看出來這里也曾遭遇過戰(zhàn)亂搶奪,段雀桐看著這樣的荒涼破敗心里就有些不好受,對于戰(zhàn)爭,她永遠都無法習(xí)慣,可她卻又偏偏投生在了這樣一個世界。 …… 飯后,鄧統(tǒng)領(lǐng)回道:“之前探路的兄弟說,正東方出現(xiàn)了齊整的驛道,想來咱們距離鄉(xiāng)鎮(zhèn)不遠了?!?/br> “好!”段雀桐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如今天氣轉(zhuǎn)涼,路上還不知道又會遇到什么事兒,現(xiàn)在咱們的存糧也不多了,你們護送我這一路本就,再沒有餓著肚子趕路的道理。我想著咱們既然已經(jīng)到了渤???,不如先在這里停留一段時間,這邊盛產(chǎn)海貨,無論是去采買還是咱們自己下海捕撈,總歸能豐富一下儲備?!?/br> 鄧寅聽著三小姐的安排眼里也現(xiàn)出激動來,大人將這次任務(wù)交給他時,他也沒想到只是護送小姐回鄉(xiāng)竟然會這么不順,五百個身強體健的壯丁每日里都要用掉不少糧食,作為領(lǐng)頭人他看著逐漸空了的糧車每日都在發(fā)愁,聽到三小姐的話他再沒有不同意的。 他躬身道:“三小姐放心,弟兄們少有不識水性的,那里還需要花銀錢去采買,到時租上幾艘漁船,讓他們自己下海撈去便是?!?/br> 段雀桐:“這樣自然更好,明日別忘了和這里的太守駐軍都打聲招呼,莫要引起不必要的誤會?!?/br> 這天,大家就在此處對付著休息了一晚,雖然四處都是環(huán)堵蕭然,可好在也能遮擋些風(fēng)雨,總比露天席地強些。 翌日清早他們就又出發(fā)了,直到未時隊伍才又停了下來。 段雀桐下了車才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處小村莊,看著有些人家外面的擺設(shè),明顯是個小漁村,因著他們一行人的到來,家家戶戶全部門窗緊閉,很有可能是把他們當(dāng)成了征兵征糧的了。偶爾還能看到有那么一兩戶的墻頭上露出一個發(fā)頂,顯然是在暗中觀察。 段雀桐打量一圈兒,看著有一戶人家的住房是與這里格格不入的氣派,就指著那邊問道:“那是誰的宅子,可派人問過了?” 鄧寅:“回三小姐,已經(jīng)打聽過了,這里是杜家村,那戶的屋主叫杜方,寡母拉扯著他長大,后來在外做了官,就建了這處宅院?!?/br> 段雀桐一聽就明白了,這是寒門貴子的常規(guī)cao作了,她現(xiàn)在關(guān)心的只有一點,“那位杜郎君如今可還在外做官?如今這里是誰主事?” 鄧寅臉上難得地露出了笑,看來小姐也看上了那處院子,“杜郎君已有八年未歸,如今那里只有幾個老仆負責(zé)房屋的清掃和維護?!?/br> 段雀桐連日里終于遇到一件舒心事兒,雖然那位作者比較隨性,可這里仍是個拼爹的時代。 想當(dāng)年她還遺憾過無法見識王羲之和王獻之的風(fēng)采,沒想到后來就傳出了太原王氏“一門雙父子,書法冠天下”的美名,打那以后段雀桐對能寫出這本書的人就心懷敬畏,這是什么樣的神人哪!上帝說:“要有光”,于是有了光,作者說“我想寫啥就寫啥”,于是王羲之父子就換了個祖宗。 她爹雖然在瑯琊郡多受掣肘,可放到這里仍能讓她橫著走,而且,能夠招待自己于杜府來說也是一種榮幸,士族和庶族的界限就是這樣分明。遂吩咐道:“去和老人家商量一下,就說咱們府上要在他這里暫住,還請行個方便?!?/br> 如她所料,很快他們一行就被恭恭敬敬地迎了進去。 段雀桐打量著這座宅院,這里比她預(yù)想的還要好一些,雖不如瑯琊郡的宅子,可也足有三進,她看著在這里留守的幾個家仆,說道:“我們暫且要在這里居住一段時日,期間免不了叨擾,還請勿要見怪?!?/br>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恭謹?shù)溃骸芭藕紊覇栃〗阋谶@里停留多久,奴才也好看著安排?!?/br> 段雀桐一聽便知這是此處主事的人了,“至少一個月!” 那人也沒二話,只應(yīng)了一聲“是!”然后點了兩個仆婦出來,指著兩人說道:“這是丹娘、翠娘,我觀小姐身邊只有兩個姑娘,若是用人的時候不湊手,可以讓她們?nèi)プ?,她們雖然粗鄙了些,可勝在聽話能干。” 段雀桐又打量了何生幾眼,覺得他倒不像是個普通的管事兒了,也不知為什么會被打發(fā)過來看一處空宅子,不過能有這樣一個懂得輕重又熟悉當(dāng)?shù)厍闆r的人自然是再好不過,她看了一眼金釧,金釧會意,拿了一個荷包塞到何生手中,脆聲道:“我家小姐寬厚,定然不會虧待你們的?!?/br> 幾個家仆連聲稱謝。 段雀桐又對鄧寅道:“鄧統(tǒng)領(lǐng),你看著將人安置下去,今日讓大家都吃頓好的,明日咱們再行商議?!?/br> “小姐放心,屬下曉得!” “嗯,你辦事兒,我放心!”段雀桐是真心覺得她爹給她安排的這個統(tǒng)領(lǐng)不錯,沉穩(wěn)持重不魯莽,兩個人也算是相處愉快。 事情安排完了,這邊丹娘和翠娘在前頭帶路,她們一路往后宅而去。 這處宅子在修建時可能是受了胡人影響,宅院建的少了幾分雅致,卻平添一股開闊之氣,只是這里久未有人居住,這邊又臨海,是以免不了有些霉味兒。 段雀桐一行被引著去了客院兒,丹娘道:“以往也有人在此借宿,潮氣沒有別處重,倒是比主院兒還強些呢!” 銀鎖道:“勞煩姑姑了,不知灑掃的工具在哪里,柴可還夠?” “放心吧!姑娘,何管事兒都備好了的!” 何生撥派過來的這兩位都是利落人,金釧銀鎖也是干活的好手,沒一會兒就將客院的正房收拾了出來,段雀桐直接拉著姨娘住在一處,金釧她們分別住在兩側(cè)的耳房,這樣她們?nèi)≡谡簝豪?,倒也省了不少麻煩?/br> 用段雀桐的話說就是:她們回個鄉(xiāng)倒似逃命一般,還是莫要太過講究排場的好! 許是三小姐說要在這里至少停留一個月,大家終于能夠放下心好好地休息一番,次日沒有幾個按時起的,倒是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這日下午,太守府就遣人送了接風(fēng)禮來,段雀桐看著金釧遞進來的單子,笑了,這里的太守倒是個妙人兒,送的東西實用得很,除了當(dāng)?shù)氐氖a(chǎn)的魚干兒、蝦干兒、海菜,海鮮,還有一些糙米豆制品,東西足足裝了幾大車,卻花費不了幾個錢,可于他們來說卻格外適用,真真是兩邊都得了實惠。 太守府送來的接風(fēng)禮充滿了鄉(xiāng)土氣息,這是對方待客的熱情,她們回禮時卻要更講究一些了,這是對東道主的尊重,好在段雀桐有這兩年的歷練,對于世家之間的走禮也算了解,她看著金釧:“我讓你打聽的可都問清楚了?” 金釧今日也恢復(fù)了幾分活力,她得意地道:“我辦事兒小姐就放心吧!此地太守姓葛,是去年新上任的。葛太守和大人年紀(jì)相仿,家里只有一個獨子,早已經(jīng)成了親,有一個年幼的孫兒承歡膝下,十分得家里人寵愛,葛太守平日里好游山澤,尤愛書畫?!?/br> 段雀桐笑問:“這位葛太守不喜歡談玄論道嗎?” 金釧:“這個倒是沒有聽說,要不,奴婢一會兒再去打聽打聽!?” 段雀桐搖頭失笑,“打聽這個作甚,難道我還能上門去與之論道嗎?” 金釧這才意識到小姐是在逗她,貓眼兒都瞪大了幾分,嘟著嘴道:“我與小姐說正經(jīng)的,怎么偏偏這個時候來逗奴婢!” “我的錯,好金釧就不要生氣了,否則呀!嘴巴都能掛個油瓶了!” “小姐~” 段雀桐看著金釧的臉頰都染上了桃紅,這才作罷。想起剛剛金釧的話,她只覺得這喜好山水書畫簡直是太守標(biāo)配了,和她老爹也沒什么區(qū)別,只是不知這位葛太守是真喜好還是附庸風(fēng)雅了,她吩咐道:“把《瑯琊山景圖》裝起來,取一支老參,再加兩件給孩子玩的小玩意,一并讓人帶回去?!?/br> “是,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