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頁
韓亦程發(fā)出一聲嘶啞的囈語,慢慢睜開了眼睛。 不太確認自己在哪里,他眨了眨眼,看著病房的房頂和他頭頂上正在輸液的吊瓶,像是忽然反應過來什么,立刻坐了起來。 動作太大,手上扎著的輸液針被扯開了,血霎時冒了出來。 謝期年一驚,站了起來。 韓亦程也看到了病房里的謝期年。他滿眼的惶恐失落成了留戀和不舍,帶著些許怕謝期年隨時離開的緊張,鎖住了謝期年的視線。 脖子上的傷處理了,護理得當可以不留疤。謝期年站起來,走近病床,用一種很公事公辦的語氣說,你的昏厥是因為過呼吸癥,還有你有些營養(yǎng)不良,醫(yī)生給你開了些對癥的藥,處方在床邊柜的抽屜里,你輸完液出院的時候把藥取了就行。 另外醫(yī)院需要通知你的家屬。我不知道怎么通知,你自己打電話吧。 他把韓亦程的手機遞向病床。 我的手機,韓亦程沒有伸手去接,而是依然目不轉睛地看著謝期年,沒有換過。密碼還是你的生日。你的指紋也可以解鎖。 他的聲音很嘶啞,說話間喉結顫動,拉扯著頸上的傷口,痛得他眉心緊皺。 謝期年微微移開視線,把手機又向他手邊遞了遞:請你自己通知。 韓亦程抬手,卻沒有接過手機,而是緊緊握住了謝期年遞過手機的手。 謝期年下意識想要抽回手,動作一劇烈,帶動了韓亦程身體晃動,牽扯傷口,他立刻額頭滲出了冷汗,卻依然不肯松開手。 他癡癡地看著謝期年,話語里浸滿了委屈: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不管我就走。 謝期年苦笑著搖搖頭:韓亦程,你這樣子,很沒意思。 我知道,但是只要有效,多無謂的事情我都會做。韓亦程手上加了力道,把謝期年拉向自己身邊。 顧忌著他頸上的傷口,加上一時沒有提防韓亦程會忽然發(fā)力,謝期年被他拉著向前跨了一步。 韓亦程用另一只手用力樓上謝期年的腰,把臉貼在他的小腹上,哽咽道:你別走,你給我一點希望,求你,求你了。 我們一起長大,我們相依為命那么久,愛了那么久,我現(xiàn)在只要求你不裝作不認識我,只要你偶爾回我的消息,我們能保持正常的、普通朋友的關系,這樣都不行嗎? 韓亦程額頭不斷滲出的冷汗貼得謝期年小腹一陣濕意,他的身體更是止不住地顫抖。手背上的輸液針帶出的血跡已經(jīng)凝固成固執(zhí)的血塊,掀開,必然又是淋漓涌出。 謝期年沉聲道:你放開,我按呼叫鈴。你這樣身體會垮的。 如果我躺在醫(yī)院你就能像現(xiàn)在這樣留在我身邊,我愿意。韓亦程把臉埋得更深,疼痛而起的顫抖也越發(fā)清晰地傳遞到謝期年的感知里。 謝期年深深嘆了口氣,遲疑著,終究開了口:你答應我四個條件。 好。韓亦程立刻回答。 太輕易的承諾靠不住。謝期年低聲說,你必須保證絕不違背。 韓亦程把重心全部放在了謝期年的身上,深深呼吸熟悉又陌生了很久的獨屬于謝期年的溫度和氣味,輕輕點頭:你說。我會仔細聽。 先讓護士給你處理好輸液的問題。謝期年說,然后我們再談。 韓亦程還是不肯放手。 謝期年正色:韓亦程,你如果一定要這樣,那我們也沒什么條件需要談了。 韓亦程放開了手,抬起頭,委委屈屈的紅了眼:七七,你忘了嗎,我暈針。 謝期年自自然然地給了他一個無比坦然的「是嗎」的眼神,韓亦程一怔,氣悶地咬住了唇。 謝期年按了呼叫鈴,護士很快就來了,有條不紊地處理著輸液管里的空氣,換上新的針頭。 韓亦程的呼吸又亂了頻率。他看著謝期年,輕聲請求:你能不能至少握著我的手? 謝期年輕緩地搖搖頭:暈針很好解決,你不看就行了。 謝期年的話和臉上平靜的不甚在意讓韓亦程的期待在心里砸得粉碎,他僵著身子和表情,看一看護士已經(jīng)準備好的針頭,又馬上緊緊咬牙閉上了眼,像闖了禍心里發(fā)慌六神無主著面對懲罰的孩子。 雖然眼睛閉上了,但他眼皮底下的眼珠卻在明顯地不停顫動,呼吸也開始一陣急促過一陣,即使他刻意壓抑著也止不住。 直到護士輕聲說「好了」,他才睜開眼,卻發(fā)現(xiàn)謝期年壓根沒有在看他,而是正在認真看著手機。 等護士離開,韓亦程的緊張緩解了大半。他靠坐在床頭,黯然道:說吧,怎么樣你才能不屏蔽我。 謝期年冷聲道:不能再像這次這樣威脅我。不要逼我想起我忘記的事情。不要行為逾矩。還有,一周內(nèi)搬出我家。 韓亦程幾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語氣沮喪:好。 謝期年快速回復了個手機信息,說:你自己通知家屬吧,我走了。 等等!謝期年走出一步,就被韓亦程急切地拉住了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