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學！”兒子干脆地甩開她的手，繼續(xù)去抓盤子里的rou。

    吳芳尷尬地笑，“這孩子不懂事，從小就挑食愛吃rou?！?/br>
    “我看阿姨您的女兒個頭都很高，這孩子以后也不會矮?！敝煦t有點羨慕地看著那位身長似乎超過一米八的女孩。

    “那可不，也不知道這幾個丫頭怎么長的，個頂個的高，我真擔心別再長了，要不不好說人家。”她的眼神落在兒子臉上，“倒是這小子，要是隨他爸，能長個一米八幾就行了?！彼职琢搜勐耦^吃饅頭的老二，“就這丫頭，我愁吶，別人吃rou都不竄個，她喝口水都能竄這么高?！?/br>
    坐在松寒身邊的葛畫停下咀嚼，像是噎住了。松寒溫柔地推過水杯，“別噎著?！毖劬叩阶老履请p瘦長腿，微微笑道，“這孩子倒是個模特架子呢?！钡吹礁甬嬍莸猛蛊鸬氖滞螅凵褚活D，便不再說話。

    ……

    午飯后半小時，喝得滿臉通紅的葛村中學鄒老師和這家男主人葛天寶一起回來了，看到幾個年輕人后鄒老師忙上前一一和他們握手。邊打酒嗝邊說照顧不周。坐下后才說清他的安排：葛村中學提供的宿舍因為年久失修，現(xiàn)在還不能住人。所以就暫時安排他們幾個住在葛天寶家，房租不用擔心，由學校用市里的專項資金補貼支付。吃飯幾個年輕人隨意，可以在葛村食堂用餐，也可以交點費用在這家搭伙。包早晚飯每人每個月五百元就行。

    本來不想留在這家吃等級飯的陸松寒想說她可以去吃學校食堂，但看到鄒老師、葛天寶夫婦的冒著期待的眼神，她忽然意識到了這個安排背后早就埋伏著她沒意識到的原因：四個人就是兩千元，再加上房租，這對一個農(nóng)民家庭是筆客觀的收入。然而被農(nóng)家飯喂飽的其他三人沒有異議，松寒就沒有說話。不行就去市區(qū)多買些零食干糧唄，松寒如是想。

    收拾好后再熟悉了這戶人家，松寒覺得比她想象得要好，起碼這家去年翻新房子時加蓋了淋浴房和洗手間。這也讓先前擔心無比的白霜合掌表達著感激，“之前我可擔心死了，就怕是那種旱廁。謝天謝地?！彼珊菜闪丝跉猓@時電話又響了。

    她悄悄轉(zhuǎn)到二樓走廊接了電話，那頭的沉默隨著雨水滴答而下。過了會，付之嵐才嘆了聲氣，“我在浦東機場了。”還有半個小時她就要登上直達倫敦的飛機?！拔蚁肓讼耄荒芤驗槟銈€人的選擇就過多干涉。松寒，你知道我只是不舍得你去那種地方?！?/br>
    “我知道。”松寒的聲音軟綿綿地徹底化在水里，“我只是來支教一年。我還年輕，完全付得起這樣的時間?！彼裁靼字畭瓜Ｍ约阂煌暾埑鰢钤?，畢竟她的績點和語言成績完全有把握申到英國的TOP5傳媒專業(yè)。兩人脫離熟人環(huán)境，相對快意地在海外一起讀書生活也是之嵐一直的期望。

    “你那里環(huán)境如何？現(xiàn)在怕的話趕緊回來，我等你?！敝畭馆p聲笑了，干脆的聲音里透著幾分無奈。

    “很好啊，洗漱衛(wèi)生條件出乎我意外，蠻干凈的。”松寒忽然聽到幾聲豬的哼哼，她墊腳看著樓下，那個叫葛畫的女孩正在給豬圈里的豬喂食?！邦~，”松寒愣了下，“才注意，樓下是豬圈?！痹瓉砟枪呻[約的氣味時那里散發(fā)出來的。

    她轉(zhuǎn)身靠著欄桿，“倒是挺有意思的，”她還是不方便說出心里話，“就是能觀察到一些細節(jié)，這個以后我們再說。”

    再拉拉扯扯說了半小時后，之嵐戀戀不舍，“松寒，我得排隊登機了。親一下？”

    松寒撐住額頭，“我在外面呢?！?/br>
    之嵐不依不饒，“我就聽聽聲音嘛。路上十幾個小時我們都不能聯(lián)系呢?！?/br>
    抵不過她，松寒將手機湊在唇邊，發(fā)出了親的聲音，“路上好好休息?！边@則電話終于讓她心頭的不悅散開。收起手機后她再次轉(zhuǎn)身看著樓下，視線透過紅漆大門，還有遠方的田野，雨聲，豬哼雞鳴聲，喇叭聲，還有農(nóng)婦忽然責罵孩子的聲音，交織在耳邊，忽近忽遠。

    眼底下有什么熱乎乎的東西忽然黏住松寒，她低頭看著院子，發(fā)現(xiàn)那是站在豬圈前抬頭瞧自己的葛畫，她比起弟弟，簡直白得發(fā)光。細長眼上是烏黑的長眉，她眼里莫名的光彩閃了下后，迅速黯淡下去。

    摸出蘋果啃的白霜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松寒身邊，“男朋友？”

    松寒猶豫了下，點點頭。

    “咔嚓，”白霜咬了口蘋果，小聲嘀咕著，“我才知道，這家四個孩子，老大初中畢業(yè)，老二考上普高但是家里不讓念，說是要著力培養(yǎng)爾康大人呢?！?/br>
    松寒再次看了眼樓下認真投喂豬食的葛畫，她瘦長的背部似乎略微佝僂，一時說不出話來。

    第2章

    葛村中學是這個鄉(xiāng)唯一的完中，周邊村鎮(zhèn)的孩子一般到了讀初中時都在這里。有相當比例的孩子在讀完初中后就外出打工，留下讀高中的不到一半。這里的老師流動性比較大，因為不少老師都削尖腦袋往城區(qū)中學調(diào)任，留下的老師都無奈地說，“我們要不老弱病殘，要不走投無路。”也因為教師流失嚴重，才不得已向上級主管部門申請了支教老師名額。

    四個E大支教老師的到來是這所中學的大新聞，要知道葛村中學自從建校以來，還沒有能考上E大的學生。高大又書卷氣的雷光芒，時尚可愛的白霜，還有運動風的朱鉻都引來報名學生何家長的悄悄打量，而他們中最招眼的則是陸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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