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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從來都是mama的保護傘,他頂著人畜無害的老實人外表,說著溫溫柔柔的話。其實背地里無條件站在肖安喬這邊,幫她各種圓場,幫她擺平事情。 幫忙補的好聽話,根本也不是誰的真情流露。 孟步青起床洗漱后,看見客廳空無一人,玄關處是室內的拖鞋。季婉已經出門了。 她鼓了鼓臉,一個人隨意地扒了幾口飯。 在滿室的陽光里無所事事,坐著發(fā)呆。 過半天,她也決定出門了。 天氣轉暖了一整子后,大街上忽然穿什么衣服的都有。怕冷的人還沒來得及脫掉外套,已經有人穿著會露出一截腰的體恤衫了。 孟步青雙手插著口袋,視線打量著,走到熟悉的彩印店店。 她還沒進去。 一個熟悉的人影,雙手提著垃圾袋正出來。他原本雜亂無章的黃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薄削削的黑色半寸頭發(fā)。 孟步青情不自禁地罵了句臟話:“許家豪,你剛從里面出來??” “對啊,”許家豪不明所以,看見她后眼神亮了一下,點點頭說,“我先去把垃圾扔掉?!?/br> 他飛快地跑去不遠處的藍色大垃圾桶。 “……” 孟步青坐在沙發(fā)上,陽光斜斜地照在臉上,她半瞇起眼睛。盯著他那剛從監(jiān)獄里出來的同款發(fā)型。 “你是犯什么事了?” 許家豪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她剛才的話。 不由也罵了句臟話,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我覺得這發(fā)型靚,顯得我腦殼圓潤,頭大臉小,帥!” 孟步青若有所思地點頭:“看來是你mama過來了,你得裝乖,媽寶活得真不容易啊。” 許家豪:“……” 他掏出手機打開游戲,問:“過來找人玩游戲的嗎?我去叫他們來?” “不是,不用,我閑著沒事過來坐坐而已?!?/br> 孟步青低下頭,望著純白的地磚,忽然疑惑地道:“怎么你們這些店,都喜歡用這種破地磚,顏色刺白刺白的,一點也不好看?!?/br> “因為拋光磚最便宜啊,便宜又耐磨,打掃起來又方便?!痹S家豪將手機塞回口袋,好脾氣地說,“大小姐,我們這種破店,哪兒來的錢挑什么好裝修。” “哦?!?/br> “……” 孟步青移眸,盯著角落里新擺上的小顆招財樹,頓幾秒,仔細點評道:“這葉片蔫搭搭,整株樹垮塌塌,那么沒有氣質,看來你今年財運也是不會好了。” 許家豪聞言忍不住跳腳了:“姑奶奶,你今天是誠心來鬧事的?。俊?/br> “沒,”孟步青輕笑,“我誠心來想顧陽了。” “……” 空氣頓時寂靜下來。 顧陽這個名字,很久沒人再提起過了。他們這圈人,說到底還有自己的生活泥濘要花力氣掙扎,過去的事只能讓之過去。 插科打諢著,悲傷的事情沒人愛說。 孟步青抬眼,看著許家豪臉上的表情。 半晌,許家豪輕笑說:“那你可沒他嘴毒,他比你會氣人多了?!?/br> “是嗎?”孟步青無所謂地說,“他對你們挺壞的,可是從來沒有氣過我,我學得不像也是正常的。” 許家豪點點頭,緘默。 孟步青直勾勾地盯著他,用一種低沉又平淡的語氣,問:“許家豪,你還喜歡小哥哥嗎?” “……” 小哥哥這個稱呼脫口,兩個人都有陣恍惚。 時光總流逝在注意不到的時候,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 以前,孟步青的爺爺奶奶被接到城里養(yǎng)老居住過一段時間,住的房子是中心地段的老校區(qū),圖個熱鬧的煙火氣。 他們住在一樓,房子附帶一個面積不小的車庫。老人家節(jié)儉慣了,見空著浪費,干脆出租了出去。 車庫就變成了一家外地來的夫婦的修車鋪子。 店面往里是折疊床,三個人住在狹小的、原本是車庫的房間里。 孟步青放假會在爺爺家玩。有次她的鉛筆盒壞了,爺爺說,租在樓下的小哥哥手很巧,什么東西都會修的。 他拿著下樓去。果然,很快修好了。 而且修得完整如初,根本看不出壞掉過。孟步青驚奇地打開文具盒,看見里面還躺著一顆水果糖。 包裹著糖的玻璃紙泛著彩色的光。 她從此對那個沉默寡言的小哥哥很有好感,路過都會禮貌地打招呼。如果店里沒有人,就會被招呼進去坐坐。 顧陽對她相當溫柔,真的拿她當親meimei似的,連作業(yè)都肯幫她寫。 明明是個兇巴巴的不良少年,卻握住綴著粉色吊墜的自動鉛筆,一筆一劃地給小學生寫日記。 不知道為什么,兩個人之間就是投緣的。 “……” 孟步青剛上初中的時候,顧陽正在念職高的最后一年,終于談了戀愛。他還沒有來得及畢業(yè),他的學業(yè)——連帶著生命直接停止了。 原因是,他的手機被父母偷偷翻看到了。 他跟男朋友的聊天記錄,被全部打印了出來。 那天拳頭和巴掌交替落在他臉上,身上,男人甚至抓著他的頭發(fā)往墻上撞。女人響徹天地的辱罵聲,終于吵得樓上鄰居報了擾民的警。 “……” 再然后,一個光線溫柔的中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