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心想讓我搬走？”季婉眼神冷下來，縮在袖子里的手攥了攥緊。

    她幾乎要妥協(xié)，想說些緩和氣氛的話。

    其實二十歲的少女，剛脫離艱苦封閉的高中生涯不久，還沒來得及好好探索自己的想法，有各種沖突的念頭都正常。

    剛才的一剎那，望進她閃爍著盼望的眼眸里，季婉甚至想點頭。

    和她談戀愛，只求今朝，不問明天，有什么不可以？

    哪怕只是小孩圖新鮮。

    季婉有一瞬間，是怨她那么引誘自己的。到頭來還是在恨自己那么禁不起誘惑。

    孟步青頂著她冰涼的視線，輕“嗯”了聲說：“你放心，等我畢業(yè)之后，再找你算清楚房子的事情。其他你想要的，可以直接都帶走?！?/br>
    “……”

    —

    這個夜晚是怎么結(jié)束的，孟步青已經(jīng)沒有印象了。

    她只記得，自己躲在厚厚的被窩里，手腳還是忍不住地顫著，仿佛很冷。閉著眼，砰砰的心跳聲吵得她難以入眠。

    直到耳旁有嘰嘰喳喳的雀鳥聲，熱熱鬧鬧地迎接破曉。

    孟步青疲倦極了，終于能夠闔眼入睡。

    她做了很多夢。

    夢見以前從私立貴族學(xué)校中途轉(zhuǎn)入初中的重點，相當(dāng)不同的學(xué)習(xí)內(nèi)容，讓她根本跟不上進度。

    錢包是牌子貨，mama給買的。 同學(xué)看見后陰陽怪氣地說：你真有錢啊。

    她看著用舊的錢包，想著自己是因為交不起學(xué)費才擇校的。

    后來總算是慢慢融入了環(huán)境，一點點追上了學(xué)習(xí)進度。雖然付出的時間夠長，回憶起來也夠嗆。

    其實孟步青一直很努力。

    “……”

    再睡，又夢到爸爸破產(chǎn)后的光景。

    以前和藹可親的長輩們紛紛撕破臉皮，吵吵嚷嚷。mama很快便收拾好東西離開了，家里只剩一地雞毛。

    mama走的那天，孟步青也不敢留她。

    她只敢裝著自己沒有任何需求。等人離開后，獨坐很久很久，甚至不敢哭——家里已經(jīng)夠亂了。

    記憶中的家，以前是空蕩蕩的別墅。常常在煙霧騰騰的中式會議室里開會的爸爸，約著小姐妹成天逛商場做美容的mama，和保姆阿姨做的飯菜。

    后來是簡單的房間，自己的那張床。自己在廚房做飯。

    總是孤獨，漸漸忘記孤獨。

    這樣的時間一長，她也不覺得自己是寂寞的。

    呼朋喚友在街頭巷尾待到天黑，反正無人等她回家。反正這就是孟步青的生活了。

    她永遠記得，初中的班主任把上課睡覺的她叫到辦公室，板著臉教訓(xùn)她?？陕犚娝卣f困，立刻柔和了語氣。

    還把自己的椅子平放下來讓她躺著睡一會兒再回去，叮囑勞逸結(jié)合。

    高中的數(shù)學(xué)老師還將她帶到自己家里，給她做飯。

    稍有進步便歡天喜地地夸她。

    仿佛她真是什么很有前途的小孩。

    這些細碎閃爍的善意，沒有常被掛嘴邊，卻被孟步青仔細地收拾珍藏在柔軟的心底。

    讓她那么多年就算再囂張叛逆的那段年紀(jì)，也不至于學(xué)壞，甚至作惡。

    “……”

    孟步青不停地做著夢，甚至分不清自己有沒有真的睡著。

    她睡得太淺，總是陸續(xù)地醒來。因為格外不敢、不想面對這個白天，于是稍有意識便強迫自己反復(fù)入眠。

    這才躲在被窩里一直睡到了下午。

    —

    遲遲春日斜，客廳里光線溫暖。

    窗外的馬路聲填滿空氣。

    孟步青趿著拖鞋，身上還穿著睡衣沒換，腳步輕似貓咪地走出來。她亂跳的心期望看見什么——

    窺視到季婉和她旁邊的行李箱后，頓在原地。

    季婉略略抬眼，同她視線碰撞幾秒后，平靜地道：“早?！?/br>
    “不早了……”

    孟步青嗓音有點啞。

    “嗯，”季婉垂下眼簾，直起拉桿箱的手柄，“那我走了。還沒來得及收的東西，過幾天再說?！?/br>
    孟步青想說個“好”，可惜嗓子太澀了，只能點點頭。插在口袋里的雙手緊緊攥著，指骨發(fā)白。

    她臉上仍然是裝到死的云淡風(fēng)輕。

    “……”

    孟步青目送著季婉出門。

    喉嚨滑動了下，黏在她背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她神色自如地開門離開。不敢相信她那么瀟灑輕飄，多半句的話都沒有，沒給她任何反悔的縫隙。

    只好暗暗告誡自己做得沒錯。

    何必拿死人的遺言囑托綁著她，讓她平添許多麻煩。季婉并不需要她。

    孟步青心里很難受，卻不能表露。

    季婉動作很輕地關(guān)上門后，站在門口停頓了幾秒。

    她長睫低垂，盯著白色地磚間的黑色縫隙，沉靜半晌，勾唇無聲地嘲弄了下自己。還在等什么呢。

    “……”

    她抬起箱子，下樓了。

    本來，明天有個為期兩天的短差。季婉收拾好東西后，還沒來得及告訴孟步青，竟然以這樣的方式提前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小紅包～

    （馬上就甜甜甜甜了，不許拿棄文養(yǎng)文和催進度搞我心態(tài)啊，我想好好寫完這個故事的）

    第52章

    孟步青約了同學(xué)去爬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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