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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她離開后,葉秋風踮著腳尖,快速離開景靈宮。 春亭里,花暮雨默默看著她的背影,逃也似的消失在視線里。 …… “大令?您還活著?” 景靈宮外的園林里,傳出驚喜喚聲,梁南綾鬼鬼祟祟的鉆出花叢,跟葉秋風一起,垂著頭匆匆離開王宮。 “你若是害怕,我換別人來暗查春滿樓,你可以回句章了?!比~秋風低聲。 “不行,初做詳斷官,豈有半途而棄之理,”梁南綾對查案頗有熱情,同時對八卦更有熱情: “大令,您是縣令、大理寺司直、小侯爺,可還兼任了別的官職?” 句章縣,小地方,梁南綾本以為葉秋風,只是個賢良善治的低調縣令。 若非此次東府出了滅門案,自己被點用以協(xié)助調查,她都無從得知,葉秋風竟還是大理寺司直,掌出使斷案。 大理寺僅六名司直,地方發(fā)生重案時,司直須奉命出使地方,協(xié)破要案。 此來西府暗查,才知她竟是小葉侯、監(jiān)國宗主花暮雨的夫君。 “還有個招討使?!?/br> “嘶……”梁南綾呼吸一窒。 招討使,攘外安內、招降討叛,軍中急事不及奏報,可便宜行事,也就是說,葉秋風還有軍權,可調用整支軍隊。 “大令您放心,我會替您保密的!”梁南綾眼睛都變成了星星眼。 “保什么密,這又不是秘密,”葉秋風淡淡微笑: “做好分內事即可,坊間也沒那么關心宮內的傳聞。” …… 為了去接葉秋風,花暮雨浪費了兩個時辰,再回到內殿的此刻,朱案上又堆了一大堆待她處理的事牒,而阿父在睡覺。 近幾年來,阿父時常精神不振,總是犯困嗜睡,藥倒是吃了不少,可就是不見成效,僅有的精力,都用在了早朝聽政、過目一眼她處理的事牒上。 她十六歲開始監(jiān)國輔政,監(jiān)國這五年,真累得慌,越國太小,以至于國內十三州七十二縣的事務,也要由縣令以事牒定期呈來西府,同時還要派御巡官,不定時對各地縣令、刺史進行巡考,以免地方官長期不受監(jiān)管而對百姓胡作非為。 也常有百姓直接遞牒給御巡官,但凡牽扯出大事,又要從六部九寺派巡官去處置,以安民心。 內務之外,還有國防、外交等事務,周邊盤踞三個大國,吳國好戰(zhàn)、閩國近來正在內亂,流民時不時沖擊邊城處州。 越國總人口才二百萬戶、七百多萬人,卻要豢養(yǎng)二十萬兵力,作為藩屬國,每年還要朝貢中原上國以尋庇護,負擔極大。 自己和葉秋風,都非在為自己而活,而是在為整個越國。 “哼,邸下那么忙,還特意親自去接風洗塵,小葉侯真是不知好歹。”杏兒為主子抱不平,主要還是因為心疼主子。 “杏兒,小侯爺回敬誠宮了么?” “守衛(wèi)說小葉侯出宮了,要不派人去跟著?免得他又跑去逛花樓?!?/br> “算了,由她去吧?!?/br> 花暮雨收收心,開始處理事牒。 處理事牒有個好處—— 她能從事牒里得知,葉秋風都在做什么。 年初,她奉命以招討使之名,領三萬勇武軍前去處州,處置閩國建州帶來的sao亂、及應防突襲,結果她直接開放城門、放建州流民進城,導致處州頻發(fā)盜、搶、傷人等罪案,處州刺史遞來事牒,指責她越權行事生亂,望西府敕其收斂。 三月中,句章縣事牒稱,于寧海灣開設造船監(jiān),以海路打通與漢國、新羅國之往來,以破越國遭三國圍困之境,西府可于寧海灣入??诙纱瑬|下,西府與東府之間以輪渡,可大幅縮短路程,陸路單程耗時三刻,輪渡僅需兩刻。 五日前,東府發(fā)生滅門命案,葉秋風以大理寺司直之名,奉命查案,越州刺史以事牒稱此案已結案,兇徒已就地正法。 “她也挺忙的,忙成這樣還有空去花樓?!?/br> 花暮雨對這事耿耿于懷,有空去花樓,也不想來見我。 …… 常考要考三課,法令、時策,以及自鑒,自鑒要與巡官巡察地方時之所見大體一致。 反正當縣令很忙,思想教化,安民,經濟,農業(yè),訪貧寒,審理訴訟冤屈,維護秩序,行政、民政、司法與治安、經濟與財政、籍帳編制與社會管理、教育與教化,無一不涵。 去吏部考課的路上,不知是不是自己逛花樓的事傳開了,她收獲了十成十的注目禮。 別的七十多位縣令,有的跟她說說笑笑,有的對她指指點點、時不時看她一眼,爾后跟身旁人笑著交頭接耳。 嗯,丟臉丟全國。 留在西府,她只覺得喘不過氣來,留久了,怕自己遲早要瘋掉。 花暮雨處理著事牒,待申正(17點)一過,便匆匆往吏部走。 考課的縣令們正在陸續(xù)離開,她瞧見葉秋風也正緩慢的往外走,而不是往敬誠宮。 有一種錯覺,若自己開腔喚她,她會像小時候那樣,雀躍著、燦爛微笑著,朝自己跑來,然后一把抱住自己。 這是錯覺,真實是,若自己開腔喚她,她只會恭敬駐足,駐足多久,全看自己有多少話題能留住她,每個話題,她只消一句話,甚至一個字,就能終結。 且自己,也不是多話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