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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不敢觸碰她正在流血的傷口,心里又怕盛錦跟著那群狐朋狗友走岔了路,只能無措地任由自己眼淚橫流,眼前模糊一片。 盛錦繼續(xù)說道:“夏末,全世界我最喜歡的就是你了,如果我死了,我最舍不得的也是你?!?/br> 夏末捏著手機不知如何是好,聽見她愈發(fā)微弱的聲音,緊張地阻止道:“你不要說了?!?/br> “我一定要說,你不喜歡我沒關(guān)系,但是等我死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繼續(xù)討厭我了?” 夏末小心翼翼地幫她擦了擦臉頰上的臟污,一字一句認真道:“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我也沒有不喜歡你,小時候你黏著我,其實我很開心,只是怕你真正見過我家的樣子就會遠離我,但是你沒有,后來每次我很害怕的時候,你總是在我身邊,你跟我約定好的,要一直都在一起,所以你現(xiàn)在也不準有事,你必須好好活著,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 夏末說了很多話,這些話她平常時候是絕不可能說出口的,她習慣自己消化心事。 但是盛錦現(xiàn)在的樣子讓她慌張,一種即將再次面對失去的恐懼陰影牢牢籠罩住她,她根本無法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再次承受一次失去的痛苦,失去她在世上的最后一絲牽絆。 盛錦的眼里多了一絲亮光,在夏末看向她的時候連忙掩住喜色,繼續(xù)虛弱又哀愁地問道:“那你喜不喜歡我?” “喜歡,一直很喜歡?!?/br> 夏末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道,這并不是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她有大量沉默的時間用來整理自己的感受,整理她對盛錦的感情,她試著從盛錦手中拿回自己的手機,“我們先叫救護車好不好,不管你做錯了什么事,我們一起——” 她話音未落,不知從什么地方傳出一聲突兀的笑聲。 夏末怔住,錯愕地回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隨著那一道沒忍住的笑聲,門后傳出一群人的哄笑聲,笑聲震天,像是快要掀翻屋頂。 門打開后,擠出來一群十分歡樂的男男女女,有的眼熟,有的毫無印象,他們手里拿著慶祝用的道據(jù),噴出的彩帶在空中炸開,五光十色地落下來。 夏末眼角滾下來最后一滴淚水,怔怔地望著眾人像慶祝節(jié)日一般歡呼,指著她和盛錦發(fā)出爆笑。 一種強烈的荒誕感包圍著夏末。 盛錦爬起來,恨恨地罵道:“誰讓你們這么早出來的!到底是誰第一個笑出聲的!” 她罵得中氣十足,隨著站起來的動作,從衣服下擺掉出已經(jīng)空了的血包。 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指認第一個笑出聲的罪魁禍首,有人將投影儀打開,屏幕上出現(xiàn)了夏末的臉。 是剛才場面的回放。 夏末哭得眼圈紅紅,滿臉狼狽,正在一字一句地說:“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br> 眾人圍著她與盛錦哄笑成一團,模仿夏末的語氣高聲重復(fù)她的話。 “你要一直和我在一起?!?/br> “喜歡,一直很喜歡?!?/br> 酒吧里的燈亮如白晝,照得夏末臉色煞白。 “小盛總這演技可以啊,還能這樣騙人表白的,今天的最佳女主角就是你了!” 盛錦雖然因為提前被人打擾而略有遺憾,但夏末都那么說了,她的得意早已藏不住,在眾人的起哄聲中故作謙虛地沖奚雅的方向道:“那還是導(dǎo)演導(dǎo)得好?!?/br> 這包下的酒吧,這一地的道具,能讓夏末也沒瞧出破綻。 她整個人有些飄忽,隱約察覺出夏末表情的不對勁,但也沒來得及細想就被起哄的奚雅等人推到了夏末跟前。 在眾人的圍堵之下,夏末在逐漸地接近盛錦,幾乎要倒進她的懷里。 盛錦只當她是心有余悸,還沒從剛才的驚心動魄中緩過來,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是不是嚇了一大跳?” 身后的人群中有人催促:“狗糧要撒到位,不接個吻很難收場吧!” 這話一說出來就受到了一致贊同,有人干脆推了夏末一把,讓她差點撞上盛錦。 盛錦看著近在咫尺的夏末,在眾人越來越亢奮的起哄聲中緊張起來,悄悄紅了耳根,笑容里也多了些不好意思,小聲對夏末說道:“別理他們,你要是不想當著這么多人親我,就——” “我當然不會親你?!?/br> 夏末的聲音冷淡到有些鋒利,“既然你真的是在開玩笑,那我就沒必要繼續(xù)配合你演戲了。” 盛錦清楚地看到了她在說這話時臉上浮現(xiàn)出來的厭惡神色,渾身一震,忘了如何說話。 等反應(yīng)過來,夏末已經(jīng)推開人群獨自走了出去。 夏末不敢做絲毫的停留,唯恐再次面對自己流露出的真心變成一場鬧劇的可怕場景。 她攔了一輛回校的出租車,開著車窗讓夜里的風吹進來,夜風微微的暖,但始終吹不走她的狼狽。 一群表演專業(yè)的學生給她貢獻了一場非常逼真的演出,讓她的心涼透大半,到現(xiàn)在還在脊背發(fā)寒,她想自己剛剛是不是應(yīng)該為那場精彩的表演鼓掌,而盛錦是當之無愧的最佳女主角。 她早該意識到,盛錦的游戲不會停下,盛錦的幼稚也不會結(jié)束,本來一切都能維持表面的平靜,但她今天沒忍住,更沒能識破對方的詭計,就那樣猝不及防地將自己可笑地暴露于人前。而盛錦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不曾經(jīng)歷過任何無可挽回的失去,又怎么會稀罕來自她的這么一點點真心。事到如今不知該怪她自作自受,還是要怪盛錦的這場游戲即便對于一個玩具來說也未免刻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