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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大堂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倒映著各類光源,隔著一道旋轉(zhuǎn)玻璃門,陸少珩的身影融在迷蒙的光暈里,看上去沒什么真實感,像是電影里一個一晃而過的插入鏡頭。 大門打開,陸少珩從門里出來,真真切切地來到陳濯面前。直到這時他才發(fā)現(xiàn),陸少珩醉得太厲害了,連獎杯都忘了拿。 一見到陳濯,陸少珩就懶得再裝千杯不醉,他一個踉蹌朝陳濯撲去,嘴里一邊嘟囔著陳濯的名字,一遍喊著頭疼。 陳濯哭笑不得,連忙一把將人攬進懷里,半拖半抱地帶回車里安頓好,臨走前又折回酒店包廂幫他找到了獎杯。 回來的時候,陸少珩已經(jīng)歪在副駕上睡著了。 陳濯沒有吵醒他,調(diào)高車里的溫度,又替他松了領帶,隨后開車回家。 車開到半道上,陸少珩悠悠轉(zhuǎn)醒,扒拉著窗戶吵著想吐。陳濯把車停在路邊,扶著他下了車。 凌晨的馬路很安靜,路邊的鋪面都已經(jīng)關了門,只有昏黃的街燈執(zhí)著地亮著。陳濯帶著陸少珩在馬路牙子上坐好,自己到馬路對面的便利店買回了瓶葡萄汁。 喝點。陳濯擰開瓶蓋,把瓶口湊到陸少珩唇邊。陸少珩還沉浸在剛才酒桌的豪放氛圍里,捧起瓶子就大口往下灌。 陳濯把瓶子一抬,無奈地笑道:喝慢點。 陸少珩這才松開手,小口小口地喝著。 陸少珩就著陳濯的手慢吞吞地喝掉小半瓶果汁,胃里的那股惡心勁兒才算是壓下去。 今晚怎么喝了這么多。陳濯擰緊瓶蓋,將果汁放到一旁。 高興嘛。陸少珩喝醉后,反應有點慢,陳濯的話音落下許久,他才訥訥地蹦出三個字。 陳濯見陸少珩這幅模樣有趣,故意逗他:怎么高興了? 陸少珩側(cè)過臉,在路燈下盯著陳濯瞅了好一會兒,掰著手指,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得了獎,又有獎金拿,還上電視了,能不高興嗎? 陳濯被陸少珩這幅模樣逗得直樂,很想吻他濕漉漉的唇。 他正打算把心里的想法付出實踐,就聽陸少珩幽幽嘆了口氣,有些苦惱地說道:但是有一點點不開心。 陳濯暫時把自己的念頭放到一邊,問他:誰又惹你了? 其實我今天特地準備了獲獎感言來著。陸少珩認真地看向陳濯,一臉懊惱地說道:結(jié)果還沒說完就要下臺了,早知道就先把重要的話說了。 今晚的頒獎禮上鬧出了點小意外,導致后半段時間緊迫,縮短了獲獎感言的時間。 陳濯順著他的話道:那你可以現(xiàn)在說。 陸少珩一聽,覺得很有道理,他站起身,搖搖晃晃地回到車上,找出了他的獎杯,回到陳濯面前,清了清嗓子。 今天在這里,我想問陳濯導演一個問題。陸少珩舉著獎杯,像是舉著麥克風似的,抬頭看向陳濯,說:我想請問臺下的陳導,我們談戀愛這么多年了,你愿不愿意和我結(jié)婚? 說完,他將失而復得的獎杯往陳濯懷里推了推,像求婚時的花束似的,若不是腦袋因為醉酒發(fā)暈,說不定還要單膝跪地。 陳濯沒想到陸少珩今晚想當眾說的是這個,一下子怔住了,喉嚨一陣發(fā)緊,不知該作何反應。 問你呢,愿不愿意。陸少珩等了許久,都不見陳濯回答,不耐煩了催促了一聲。 陳濯回過神來,笑著罵了他一句:癡線。他眨了眨微微發(fā)熱的眼眶,壓下輕顫的尾音,提醒陸少珩:傻不傻,我們?nèi)ツ暌呀?jīng)在美國注冊過了,你說我愿不愿意? 哦,是哦,生米已經(jīng)煮成熟飯了,也由不得你了。 經(jīng)陳濯這么一提醒,陸少珩終于想起了這件事,他垂下手臂,突然覺得也沒那么遺憾了:沒事了,那走吧,回家了。 說是要回家,但醉酒的人是不講道理的,也許是剛才想嘔吐的回憶太過刻骨銘心,陸少珩來到車旁后,死活不肯再上去。 寒露之后開始降溫,大半夜地杵在路邊吹風也不是辦法,好在這條路離家不遠,陳濯索性把車停在路邊,背起陸少珩就往家走。 陸少珩對這個安排很滿意,心滿意足地趴在陳濯的背上,垂著腦袋,耳朵有一下沒一下地蹭過他的臉頰。 兩人剛走出一小段,陸少珩閑著沒事,又開始招惹陳濯:陳濯,我的獎杯呢? 陳濯低頭看了一眼:你不是正拿著嗎。 陳濯,今晚的月亮為什么飄得這么低。沒走兩步,陸少珩又問。 陳濯望向光亮處,說:那是路燈。 陳濯,還要多久才到家? 快了。 陳濯。一陣小風拂過,陸少珩抬頭看著飄飄揚揚的梧桐葉,又喊了一聲他的名字。 嗯?陳濯應了一聲。 漫天的落葉雨里,陸少珩湊近陳濯的耳邊,說了一句在任何十八歲以上的成年人聽來,都有些天真的話。 陳濯,我好喜歡你,我們這輩子都在一起好不好? 陳濯的腳步一停,站在了簌簌落下的黃葉里。 枯葉落盡后,陳濯緊了緊手臂,踩著斑駁的樹影,繼續(xù)往家的方向走:好啊,這可是你說的,等你酒醒了,可別想賴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