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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撐起的蒼白容顏一下子就凝滯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溫言在醞釀怒火,晦澀淺暗的情緒卻烘得她雙眼亮晶晶的,病中的安王殿下的美貌無端端比平日更要耀眼灼目了。 無錯的那方突然有些緊張了,洛寒玨被她面前人兒的眼睛突然堵得說不出話了,她口唇緊緊閉著,眼睫也細細顫抖著,下一刻,狂風(fēng)驟雨的怒火終于落下了。 “怎么不把衣服烘干?這么濕又只有這么一單件亂跑,你是不是想讓我們兩個一起都搭在這里。都發(fā)著高燒,最好是都被凍死的,都成一對苦命鴛鴦死這里算了?!?/br> 溫言沉聲道,勉強壓下翻涌的怒氣,指尖發(fā)白的寒氣,都是從洛寒玨鎖骨那邊帶出來的。 只是這么輕輕一擦,她就感受到了冰一樣的冷。 她真的快氣死了。 這家伙是不要命了?來了葵水還敢這樣不要命地跳下來,溫言剛才一看女人唇色就覺得不正常了,驚蟄般的她就想起這幾天是洛寒玨的時候了。 可她這一泡,都不知道得虧損了多少身體了。 家財萬貫的小王爺已經(jīng)開始暗自盤算起來府上那些廢棄寶庫里的珍物了,等過了這劫之后她得一點點地給這不珍惜身體的壞女人喂下去。 有多少人參珍果全都給她泡了,喝不下去就給當(dāng)澡泡了。還不領(lǐng)情的話……溫言眼中冷酷,那她就親自按著這人下浴。 其實溫言都不知道自己剛才說話時候整張臉都開始咬牙切齒了,語氣冷得比洛寒玨方才捕魚時候泡的冷泉還要讓她膽寒。 洛寒玨怔然,慢一拍地被人這樣搶先一步轟炸一通,她非常能看清楚小朋友臉上的冷冰,內(nèi)心突然莫名就酸澀起來,眼角也干疼得厲害。 這個表情,她見過一次。 恰好,洛寒玨也記得清清楚楚。 當(dāng)初溫言轉(zhuǎn)身說不要她的時候,也是這個表情。 這一瞬間,洛寒玨閉上了嘴。 想說的話明明很多,質(zhì)問,發(fā)泄,指責(zé),那些足夠令她崩潰的事情在背上一松之后,洛寒玨腦子已經(jīng)想不到任何事了。 她只求能比殿下落得快一些,為殿下墊底也是好的。 而現(xiàn)在女人只是胸口發(fā)漲,巨大的失落一點點蠶食著她的生氣。 洛寒玨狠狠閉上眼,想壓回欲出的淚珠。她已經(jīng)在殿下面冒犯過那么多次了,再如此,就是大不敬了。 月下和諧的那一幕一閃而過。 只一件單薄里衣的清冷美人眼角似有似無噙著淚,滾熱的水色蜿蜒消散。 溫言還沒回神過來,她的手指就被一點點撥開。 是洛寒玨在說話,她說:“殿下,這般不妥。君臣有別,臣不過蒲柳之姿,用上臣這種軀體,殿下不必委屈至此的?!?/br> 這女人在說什么胡話? 溫言震驚地看著這個突然變得冷淺冰冷的女人,她盯著就是那兩瓣淺色的薄唇一張一合地說出了狂妄之語。 她快要氣笑了。 就和當(dāng)初被強行以唇渡藥那一次一樣,蠻不講理的是洛寒玨這個人,事后諸葛亮的也是這個女人,整整三十五天不聯(lián)系她甚至拒絕了她三次邀約的,之后還和不知道從哪里來的男人在一起逛街出行,笑得一臉開心的。 不還是這個人?! 當(dāng)時溫言就站在街巷,看著洛寒玨對著那個男人笑得燦爛,小王爺感覺自己綠得都快爆炸了,連暗衛(wèi)收集回來的信息都撕了當(dāng)燃料了。 溫言繃著臉,她還有很多憋了很久的話說,可惜這次是對方的先發(fā)制人。 “殿下?!?/br> 聲音輕柔,溫言看著女人的眼睛,噤住了聲,那紫海是不沾塵染的超俗美麗,可嘴上依舊死性不改地顛倒黑白。 “臣不日將前往邊境戍守江山百年,若是還有往后,希望殿下大喜之后,還能記得有這么一個人,是瞻仰過您的一二年華的?!?/br> 有些遺憾,或許洛寒玨是在可惜她不能陪在阿言身邊了,也見不到紅色喜服在少女身上的模樣了。 渾身濕透甚至都不覺得自己開始冷顫的女人哽咽著,硬是把自己所有的期許壓下,磨滅。 這特么到底是哪到哪了? 溫言無語至極,瞠目結(jié)舌地看著那滾下來的淚珠。 她開始懷疑這一切了,連帶著自己也一并質(zhì)疑。燒感應(yīng)該還沒把她腦子燒壞吧?為什么這人說得像是她先做了壞事一樣?什么戍守,到底是誰要大喜了? 溫永寧也沒聽他說要成親了啊?溫言擰著眉間的手指突然一頓,她想總不能是她吧? 所以,少女揉著額角發(fā)問。 “等等,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大喜?我從來都不知道這個消息。你到底是從哪里聽來的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的?!甭搴k的淚已經(jīng)不見了,她輕聲道:“這次南蠻使團交接的其中一件事情就是以和親為目的,作為兩國交涉和平的一個談判籌碼。” 溫言突然明白了一切。 她憋了又憋,突然暗罵出聲,一聲極為現(xiàn)代的國粹,響徹了整條空洞,回音不斷,惹得端坐著的女人突然渾身一顫。 她的紫眸瞬間瞪大,圓愣愣的,和之前那個傻狍子同出一轍的傻缺。 溫言都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覺得這女人居然冷靜睿智的,現(xiàn)在一看和那個小個子完全沒差?。?/br> 怎么一跳個崖,就像換了一個腦子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