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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殿像是死人,系統(tǒng)就成了她這半月來唯一的傾訴對象。 少女日夜昏沉,到了后面幾天她也不知道離兄長的約定還有幾天了。 或許快了,或許在下一個日升起來溫言一覺不醒也有可能。 直到一天睜眼,滿目漆黑,她發(fā)現(xiàn)自己睡著的地方終于換了個去處。 ——是每日上朝的正殿。 她被人用鎖鏈困在一個陣法中心,四處全是符咒,濃烈的藥味盛在一碗碗的壇口中圍著她。 這里除了尋常的道童,成人只有她和…溫言的眼睛看向了那身穿黑袍的祭師。 那張臉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年輕,又如此的值得人憎恨他。 事情的始末皆因他起,一切也以個人的私欲為終。 溫言逐漸明白了一切。 半晌,她對著那人長長的嘆息道,“果然是你啊,父皇。” 那假意身死數(shù)年的梁帝如今用著年輕至極的面龐微微一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 溫言聳聳肩毫不猶豫的賣隊友,“于令宜告訴我的,還有阿右是徐清,洛寒玨的姑姑,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明白了?!?/br> 那幾次風雪交加的日子里的出行,是于令宜主動找上門的。 她問他為什么倒戈,明明溫子瀾現(xiàn)在大勢正好。 那老狐貍只是笑看她,反問她,那山外那些埋伏的兵力是誰安置下來的。 她盯著這永遠捉摸不透的男人,溫言有些好奇,也想聽聽看他找上來的意圖。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為什么不告訴溫子瀾,他要是知道了我的計劃,把我獻禮上去,你這輔佐的功臣不就更能得帝心嗎?” “他?”于令宜難得大笑出聲,他拍著掌,若無其事的告訴了溫言一個事情。 “溫子瀾如果真是那帝皇之位的繼承者就好了,可他不是啊,他根本就不是梁文帝所出的子嗣?!?/br> 溫言愣了下,“貴妃當初不是和先帝游園回來之后有的身孕嗎?” “當時隨軍一起的還有不少使臣呢,你忘記了嗎貴妃入宮前可是有不少紅塵沒斷呢?!边@于相說的口吻,提起自家人來倒像是外人看戲,不聞不問的冷漠。 溫言想了想溫子瀾永遠那種老子唯我獨尊的臭屁樣子,心里卻可憐起這家伙了。 她的視線重新看回眼前人。溫言心里感慨萬千,要不是渾身痛得厲害,她都想笑一笑這對混蛋父子,雖然不是一個種的,但那心肝里流的血都一樣的臟。 至于于令宜能找她和議,估計這老狐貍早就斷尾出城了,現(xiàn)在肯定是到了誰也找不出的地方藏著了。孤家寡人就是好。 梁文帝冷笑,他眼神一瞇,“果然那個老狐貍居心叵測啊,當時就該把他趁亂斬了的?!?/br> “不過你別擔心,之后你的哥哥也會陪你一起死的?!?/br> 溫言心一咯噔,果然,沒騙過他。 她抬起眼,故意刺他一句,“那,溫子瀾會怎么樣?” 梁文帝的神情淡下來了,他平靜的臉像是聽到了什么污穢,終于死死的張狂起眉眼,這個時候,倒是和他的兒女有些相像了。 “他?他可不是我的兒子,這個侮辱了帝位的雜種,沒想到那個賤人居然真敢那么做?!绷何牡郾緛碚姘褱刈訛懏斢H兒子的,不然他怎么會寵幸這個要殺他的兒子這么多年。 可是,在他利用洛云嬌那個女人給皇帝一刀之后,梁文帝利用得來的血實驗,居然那血和他的血融不進一味吸血的藥材里。 這藥普通,但有個唯一的作用就是為他置換身體和新鮮血液的嫁接物。 可溫子瀾的血和他的血配不上。 梁文帝還能不明白自己是被綠了嗎? 男人低下頭,讓道童在溫言的周邊撒起了血和符咒。 溫言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體力在一點點流逝,比她剛醒過來的時候也更快了。 想想也是,其實都是雙方在拖延時間的話術了。 梁文帝是在等這陣法生效,溫言在等,等援軍來——系統(tǒng)告訴她軍馬已經(jīng)突圍入城了,洛寒玨正在往宮里騎馬趕來。 少女捏緊了兀然出現(xiàn)在自己掌心的瓷片,溫言放緩了呼吸,空氣對她現(xiàn)在儼然是很珍貴的東西了。 “不過沒關系,他也會給你陪葬的,小言?!?/br> “你為父皇做出的貢獻,朕一定會…記,得…” 梁文帝的微笑突然斷了,他睜大了雙眼,視點聚焦在了溫言手上的反光。 他像是進入了警戒線的雄獅,喘著粗氣,“你,怎么會有那個?!” “父皇,死人就該有死人的樣子了?!?/br> 她的表情淡然的不像個要去赴死的人,如果無視了她的自刎的動作,那盤坐在陣法中心的人,還是沒有被蹉跎過的好看。 兩人看著對方,氣氛被壓倒了最低。 溫言定定的看著那張遙遠的臉,那是只存在她最遠最遠記憶里的故人面容,只是現(xiàn)在有一瞬間恍惚到已經(jīng)記不起這張臉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父親的原貌。 算了,一切都算了。 像是伴著煮了一壺茶的悠長,同梁文帝幼年時下棋那般頑皮,溫言露出了一個只有她幼時兄友父寵看過的稚氣笑容。 然后她把那磨得極為光滑尖銳的瓷片扎入了脖頸。 “不——??!” 男人絕望的撲過來想奪去那陣法中溫言的兇器,他必須需要一個完整的血親生者的體魄,他這個身體已經(jīng)瀕臨破碎了,陣法已啟,他的魂魄和溫言的魂已經(jīng)聯(lián)系到了一起,他甚至不知道為什么溫言會明白破陣的關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