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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還打算從長計議的怎么就這么沉不住氣,退一萬步來說,至少先表白再親啊他懊惱萬分,這樣莫名其妙親上去跟變態(tài)有什么分別算趁人之危嗎擦,喬郁綿會不會生氣啊 明明只是想安慰他一下,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他抬起頭,環(huán)視陌生的街道與樓宇,所以這是跑到哪里來了? 喬郁綿恍惚著一路往回走,周遭陡然變得陌生起來,每一個他熟悉的轉角仿佛都換了副面貌,他要站在原地仔細分辨一下才能確定下一步該往哪里邁。 好不容易走進熟悉樓道的那一刻,時靈時不靈的感應燈沒亮。 他這才后知后覺在一片漆黑中開始心跳加速,耳膜都跟著噗通噗通的節(jié)奏一鼓一鼓的。 他怔然站在樓梯前,剛剛那是什么?怎么回事?安嘉魚親親了他?而且還親完就跑了? 他和安嘉魚是很親密沒錯,但這已然不是普通的親密可以解釋的吧?額頭罷了再好的朋友也不會親嘴的吧而且還是,兩個男的 他隨意腦補了幾個還算熟悉的同學,想象他們接吻的樣子,沒來由地一激靈。如若再進一步,想象如果剛剛那個動作是跟別人他倒抽一口涼氣,甚至多此一舉地往后躲了一躲,盡管面前空空如也。 喬郁綿盯著視線中模糊的樓梯輪廓有些惶恐,又有些恍然大悟。 當他認真回味剛才那段飄飄忽忽的記憶時,從手心到喉嚨都爬上了一層淡淡的癢意,并不在皮膚表面,而是徘徊在他摸不到的地方,在心頭,氣道,血液,骨縫,淡淡的,毛絨絨的他抽絲剝繭,追溯回去,回到游樂園,回到圖書館,回到宿舍,回到小禮堂,回到天臺好像是有些不一樣的,和他往常哪一次交到的朋友都不一樣,那些被他忽略的細節(jié)、情緒迫不及待地提示他,安嘉魚不一樣。 喬郁綿還能清晰地回憶起他從體育器材室飛出,落在自己身邊的一幕。那人站在明亮的地方,握住了他的手腕說,你也太可愛了吧。 不對,不只是初見。 他發(fā)現(xiàn)日復一日不斷循環(huán)的,模糊成一片的,時常令人窒息、茫然的生活里,有關安嘉魚的片段都保留著清晰的畫面,甚至是味道。 柔軟的卷發(fā),悠揚的琴音,金色笛身上的倒影,透過玻璃窗的溫暖夕陽,嬌憨的龍貓,微香的月季,寂靜的放學路,會唱歌的白鯨,藍色摩天輪上,那只微微冒冷汗的手,以及無數(shù)個不眠夜中,自動浮現(xiàn)在他腦中的不同的笑容。 微笑,憨笑,壞笑,滿足的笑,夸張的笑,以及每每從午睡中醒來能看到的那個帶些許縱容與溫柔的笑。 安嘉魚是他從未體驗過的美好。 人都會不由自主地追逐美好的事物,可喬郁綿從未想過這份美好會獨屬于他。 他坐到樓梯上,一下一下用食指輕點嘴唇,眼前不自覺浮現(xiàn)出那人忐忑的面容,傻得可愛也,認真得令人無從拒絕。 他點亮碎出冰裂紋的手機屏幕,給落跑的那個人發(fā)了條微信:你認路么 耐心等了十五分鐘,沒動靜。 他抱起那一攤東西緩步上樓,步履與下樓時的沉重截然不同,推開門看到李彗紜,也莫名多了許多耐心。 他將懷中的東西放回書桌上,去洗了一條熱毛巾遞給她:媽,別哭了,先擦擦臉。 委屈歸委屈,氣歸氣,看到mama這幅更顯蒼老的樣子他還是會心疼。李彗紜不動,他便輕柔地將熱騰騰的毛巾按到略顯松垮的皮膚上,替她擦拭淚痕:你知道吧,喬哲要走了。以后也見不著了,沒必要為他動那么大氣。 寶寶李彗紜忽然開口,盯著他的拖鞋,凍壞了吧去洗個熱水澡吧,我給你煮一碗面,太晚了,少吃一點,不然不消化,睡覺的時候難受。 好。喬郁綿又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沒動靜。進浴室之前,他又發(fā)了一條:安全到宿舍了說一聲。 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他洗完了澡,吃完了面,繼續(xù)下午沒寫完的英語作業(yè)時,才收到回復:我到了。[圖片] 今天李彗紜早早回了次臥,興許是大鬧一場終于困了,實在沒多余力氣繼續(xù)像看犯人一般監(jiān)督兒子學習,所以喬郁綿難得在十二點前就關了房間門。 他費了些力氣才劃開邊緣已經(jīng)花掉的屏幕,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張Joe的新照片,但并不是。 月光如練,窗臺那盆蜻蜓飽滿的花苞邊緣外翻,眼見著是要開了。 喬郁綿嘆了口氣,打開兩人的聊天記錄,選擇圖片及視頻,將內容一一保存,上傳至空間相冊,上鎖,而后第一次清空與安嘉魚的聊天記錄。 他預感到從今往后,這個對話框里的內容大概不可以再被李彗紜翻看了。 開學第一天,喬郁綿忐忑地迎來了午休。 安嘉魚與往常別無二致,絕口不提昨夜的離奇事件,若不是那一對罕見的黑眼圈,喬郁綿甚至要懷疑那是不是幻覺。 你睡吧我下午要練琴。安嘉魚二話不說,背起琴轉頭就走,腦袋后面綁著卡納里。不知道是不是練樂器的人手都這么巧,那白鯨和發(fā)圈結合得相當完美,浮于海面,自由愜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