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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jīng)黑了,屋里沒開燈,陽臺的窗子大開, 灑了一客廳的月光。 陸戈的臥室半掩著門, 隱約能看到床尾一角。 池朝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走回自己的房間。 黎老師算是個挺負責的老師, 最起碼在二十五中這個破學校里不敷衍學生,肯好好上課就已經(jīng)很難得了。 一個老師, 一個醫(yī)生, 的確挺配的。 長輩們的安排就算不對也不會錯得離譜, 池朝想到自己對著陸晨慌亂否定的話, 心里也生出一點點的害怕和失落出來。 不喜歡是哪種不喜歡, 喜歡又是哪種喜歡。 這種喜歡是他想的那種喜歡嗎?那這種喜歡它應(yīng)該存在嗎? 托余敏和陸晨的福,池朝這棵萬年的鐵樹稍稍發(fā)了點芽。他開始接觸除了親情外的感情,即便那份感情并不美好,也不想要。 手上的傷已經(jīng)感受不到疼痛了,年輕皮rou結(jié)實,加上護理得當就好的快一些。 等解了繃帶拆了線,陸戈就不會再握著他的手腕抹藥,也不會最后捏捏他的指尖。 池朝記得陸戈說過,他只養(yǎng)他到十八歲。 十八歲,滿打滿算還剩一年半的時間。 或許情況更糟,陸戈要是和黎老師在這一年半內(nèi)結(jié)婚了,他還得提前走,池朝坐在桌邊把英語書打開,開始復習輔導班學過的單詞。 字母一個個在他面前打個轉(zhuǎn),眼睛看過了,卻記不進腦子里。 如果說一開始他還只是想為了奶奶在陸戈家里混日子,等到成年自己該干嘛還是干嘛。 但是從渝大回來之后所有的想法又都不一樣了。 他很珍惜在陸戈家里的這段時間,也很珍惜能夠?qū)W習的機會,他愿意相信陸戈,也真的想如對方所說,通過這兩年的時間去改變什么。 只是不管怎樣,終會有離開的時候。 就算再不舍得,也不得不接受。 這不是他的家。 哪兒都不是。 陸戈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十一點,身上還帶著一股酒味。 倒不是真跟人約會到現(xiàn)在,而是他們在吃飯途中路遇一場車禍,陸戈身為醫(yī)生第一時間上前急救。 巧的是救護車來的剛好是他同事,為了方便了解病情直接一車把陸戈給抓走了。 可憐陸戈跟到手術(shù)室門口才被放行,回辦公室換了身衣服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機已經(jīng)快被齊箐打爆了。 不過好在女方家里表示理解甚至頗為稱贊,雙方家長同時事遁,只留下陸戈和黎檸在路邊大眼瞪小眼。 時間已經(jīng)過了晚飯的點,但陸戈還是準備帶黎檸找一家正式一點的餐館吃飯。 可離譜就離譜在他們竟然撞上了秦鑠,被放了不知道多少次鴿子的男人心胸狹隘,當即破壞掉他們的二人世界,拉去燒烤攤吹啤酒去了。 陰差陽錯還趕上了他們科室聚餐,就挺讓人無語的。 池朝聽見動靜從房間里出來,陸戈剛換好鞋子,頭一抬就看見小崽子立在他面前,跟個電線桿子似的一動不動。 家里還有個人呢。 傻了?陸戈進了屋,大半夜還不睡覺? 池朝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在對方從自己身側(cè)經(jīng)過時抬手扶住了陸戈的手臂。 陸戈偏頭看他一眼,擺了擺手:沒醉。 換衣服洗澡,人悶在水霧中腦子還有點暈。 陸戈穿著睡衣打開浴室的門通風,意外發(fā)現(xiàn)池朝端著水杯就站在門口。 嚇我一跳,他略微有些詫異,干什么呢? 池朝把手里的杯子往前遞了遞,陸戈垂眸掃過杯沿,抬手接了過來。 酒后洗完澡還真有點渴了。 濕著頭發(fā)站在鏡子前,陸戈仰頭喝完了一杯水。 池朝拿了杯子放回原處,又彎腰把臟衣簍里的衣服給拿了出來。 陸戈吹著頭發(fā),有點看不下去了:你放那,我自己弄。 池朝悶著聲說了句「沒事」,把衣服拿去陽臺洗了。 陸戈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讓一個十六歲的小孩忙東忙西是不是不太好。 結(jié)果上一秒他剛在腦子里想著,下一秒池朝去而復返,拎過門口的拖把就要打掃浴室。 哎陸戈扣住他的小臂,手指順下去在手背上過了一遍,最后抓住了拖把桿,我拖就行,你睡覺去吧。 池朝動作一僵,手指仿佛被燙過一般蜷縮在褲縫邊上。 他松開了拖把,卻沒有繼續(xù)聽話回房間睡覺。 陸戈把淋浴室打掃完畢,一轉(zhuǎn)頭看這小崽子還在衛(wèi)生間門口杵著,忍不住問道:都幾點了還不睡覺,明天不上課了? 池朝垂下目光,輕輕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回房。 耷拉著腦袋,肩膀也往前縮著。 腳上的拖鞋劃拉著地面,在安靜的夜里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陸戈看著對方失落離開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一種罪惡感。 就像是在外鬼混到半夜的丈夫,帶著一身酒氣回家,還去責備自己忙碌了一天的妻子。 而妻子人微言輕,在丈夫暴虐的對待下一句話也不敢說,只能縮著腦袋離開。 陸戈: 這是什么破比喻。 他把自己腦子里那些過分腦補的畫面全部趕出去,等到把一切都收拾完,看池朝的房間還亮著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