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是朕小青梅 第6節(jié)
薛玉潤要怎么辦?把狗送走,還是搬出太清殿?——哪一件外頭的世家貴女聽了不會看輕她兩分? 這對薛玉潤來說,并不是一個難解釋的問題。 許太后和許漣漪都沒有養(yǎng)過狗,所以她們并不知道小狗在面對討厭味道時的反應。小狗討厭的氣息甚至未必是香料,比如芝麻最討厭的就是廚房的油煙。 陌生人身上有討厭味道時,小狗會低吼著后退,以警醒主人趕緊溜號。但西施犬不是看家護院的狗,它如果真的感受到了危險,沒準跑得比自己還快。 只需要把許漣漪的香料拿出來,小小地模擬一下這個場面,就能一目了然。 但薛玉潤很清楚,許太后并不在乎她的解釋,也不在乎她所做的一切防范與準備。許太后強調的,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可倒霉起來,人喝涼水還會塞牙呢,難道為了這個就不喝了嗎? 在宮中時,就連太皇太后都不禁止她在承珠殿養(yǎng)狗。 芝麻和西瓜,她是一定要爭取的。 只是,薛玉潤還沒開口呢,楚正則就摩挲著杯盞的邊緣,笑著接話道:“母后不必擔心,朕已有安排?!?/br> 誒? 按理來說,狗交到了她的手上,楚正則就算完成了他的承諾,余下的,就是薛玉潤自己的事。今日,何必還要相幫? 薛玉潤下意識地看向楚正則。 “朝中事多,大臣們往來頻繁,朕功課也繁雜,為免煩擾,已經(jīng)下令將瓊珠殿理出來專為湯圓兒的會客之所?!背齽t沒有看她,他看著許太后,笑嘆一聲:“她的狗留在北殿,不見外客,倒是跟著享了清凈?!?/br> 許漣漪倏地攥緊了帕子。 就連薛玉潤都睜大了眼睛。 楚正則的意思再清楚不過,世家貴女們誰也別想去太清殿見她??伤齻兿胍姷?,哪里是她薛玉潤。 “這倒是個好法子?!痹S太后只遲疑了片刻,就松了口:“只是,萬一湯圓兒從她們身上沾染了些,反倒被芝麻咬了,可如何是好?” “您放心,我會先沐浴更衣的?!毖τ駶櫚褜Τ齽t的驚訝拋之腦后。這個問題更好辦了,她好奇地問道:“還是,當真有誰家能制成這樣濃的香料,沐浴更衣也去不掉?” 許太后一聽,心頭一跳,連忙將此事含混過去:“若真有這樣的香,哀家卻是要好好查上一查?!?/br> 楚正則年少稱帝,從不用調制的香料,就連薛玉潤也只用花和沉香制香。 許漣漪聽到許太后此言,心知薛玉潤養(yǎng)狗之事,至此已塵埃落定。 薛玉潤和楚正則攜手而去。 許漣漪沉著臉看他們的背影,身邊憋了許久的三公主終于開口,聲音里還有幾分得意:“我早就說了,陛下不會在意的。陛下從前還說要找薛玉潤算賬,這都算到哪年來了,也沒見她掉過一根頭發(fā)?!?/br> “急什么。”許太后蹙眉搖了搖頭,卻并不多解釋,只讓三公主跟許漣漪先去準備,一會兒召見世家貴女。 把她們打發(fā)走了,許太后才站在窗前,看著底下人比花嬌的少女們,抬手拂過花瓶中的薔薇,叮囑自己的掌事宮女:“陛下沒經(jīng)過人事,這才不知姹紫嫣紅的滋味。福春,你仔細挑兩個好模樣的宮女,過兩日送到太清殿去。” “啪”的一聲輕響,許太后折下了一枝薔薇。 * 與此同時,經(jīng)過邀月小筑的波瀾,薛玉潤的注意力完全從世家貴女移到了楚正則身上。 近來楚正則的舉動都奇奇怪怪的。同意她住進太清宮、放棄讓她繡荷包的賭注、提前命人接來西瓜——這幾個也就罷了,畢竟最后她還是得繡荷包,也算他們斗得有來有回。 可今兒,他主動替她解圍,居然到了太清殿還沒有跟她要謝禮…… 他們倆打小的關系,可以概括成“有求必有應”——至于是答應幫忙還是冷嘲熱諷就不好說了;“有恩必有還”——當然了,有仇也是一定要報的。 至于心血來潮討人歡喜的事兒,是絕對不會存在于他們之間的。 薛玉潤定定地看了眼信步走在她身邊的楚正則。 他凌厲的五官上瞧不出什么異樣的神色——其實很久以來,楚正則在人前時再也不會顯露自己的情緒。 薛玉潤拉了拉楚正則的衣袖:“皇帝哥哥呀……” 楚正則眼瞼一跳,側首看她:“你又想要什么‘恩典’?” 他在“恩典’二字上落了重音,頗有幾分警惕。 “你怎么能把我想得如此居心叵測呢?”薛玉潤撇撇嘴,不服氣地道:“我是關心你?!?/br> 薛玉潤頓了頓,壓低了聲音道:“皇帝哥哥,你剛剛幫了我這么大一個忙,我總要謝你吧?你如果遇到了什么大事兒,要我?guī)兔ΓM管說?!?/br> 小時候她倒是經(jīng)常給楚正則在祖父和太皇太后跟前解圍來著,但隨著他們年歲漸長,這樣的事兒越來越少。 現(xiàn)在這境況,怎么看怎么像是楚正則要請她幫大忙。 薛玉潤眨了眨眼,和藹可親地道:“以我們這般親近的關系,我?guī)湍憔彤斶€你今日幫我的恩情。另外的謝禮也不必太厚重,再加一張頌圣朝影玉箏就夠了?!?/br> 楚正則:“……” 那張頌圣朝影玉箏,是已故的秦箏大師唯一親手所制的秦箏,箏面上有兩代帝王親自刻下的印記,堪為無價之寶。 楚正則本打算拿它去籠絡一位輔臣。 薛玉潤才不在意楚正則的無語,她天馬行空地繼續(xù)道:“你為了幫我,沒法讓人進太清殿,但是如果你想出太清殿見什么人,需要我打掩護……” “朕見什么人,還需要你打掩護?”楚正則瞥她一眼。 薛玉潤想了想,道:“心上人?” 第8章 先前聽到“頌圣朝影玉箏”還沒什么神色變化的楚正則,立刻疾聲道:“胡說些什么!朕一心政務,哪來的閑情逸致。”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朕今日幫你一把,不過是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br> 薛玉潤眨了眨眼。 話本子里不都這么寫? 她才厭棄的那本話本子里,嬌妻美妾之中,才子唯愛其中的一人,這個人,就可以被稱為“心上人”。私底下見心上人,好不讓她成為眾矢之的,就是所謂的“愛護”。 薛玉潤很不喜歡這個定義,她才不想做這樣的人的“心上人”,也不要把這樣的人當做“心上人”。 但考慮到楚正則以后會有三宮六院,對他來說…… 也適用嗎? 薛玉潤抿了抿唇,看向楚正則,楚正則眉心微蹙,似乎是對“心上人”這三個字敬謝不敏??墒恰?/br> 薛玉潤遲疑地問道:“那你耳朵紅什么呀?” 楚正則意圖甩袖而去的手蠢蠢欲動,他終是壓抑了下來,面不改色地道:“那是天太熱了。” 薛玉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狐疑地道:“也沒有很熱???” “朕素來比你體熱?!背齽t閉了閉眼,雙手按在薛玉潤的肩上,將她轉了個面向:“你還不趕緊去更衣?與其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先擔心一會兒的午宴?!?/br> 因為用了些力道,楚正則身體微微前傾,離薛玉潤很近,他說話時又低了頭,這句話幾乎是擦著她耳側說出來的。 她有些癢癢的,下意識地側首,口中還不忘輕哼道:“午宴上左不過就是要提乞巧節(jié)的安排,反正不用繡荷包了,我才不怕呢?!?/br> 這動作,幾乎就要撲進楚正則的懷里。 楚正則一愣,一低眉,便瞧見一段修長而潔白的脖頸。 馨香撲面而來,仿佛是從她的冰肌玉骨里透出來的,卻又摻雜了一絲并非清冽幽雅的甜媚。 “什么香?”不知是不是先前在邀月小筑提到了熏香的事,他微微蹙眉,下意識地傾身,問道。 “我身上的香嗎?”他問得突然,薛玉潤不解地道:“心字香呀,茉莉、素馨花瓣與沉香薄片壓制的。我夏天的衣裳上,不是一直熏的這種香么?” 這么多年了,這香氣他不是早該聞慣了嗎? 薛玉潤困惑地抬起頭來,想看看楚正則到底是怎么回事,卻忽地被楚正則捂住了眼睛。 薛玉潤萬萬沒想到他會有這樣的舉動,怔愣地“誒?”了一聲。 “摻了旁的香氣,回去記得換洗?!背齽t聲音如古井無波,好像這突如其來的插曲不值一提。 只是,她長長的眼睫,此刻正在他掌心忽閃,如羽毛輕輕地撓著癢,讓他心底深吸了一口氣,緩了緩神,才嗤笑道:“別當真被芝麻咬了一口??奁饋黼蘅刹粠湍?。” “可是……你不讓我聞香,捂鼻子就算了,你捂我眼睛作甚?”薛玉潤愣住了,過了會兒,她才頗有幾分難以置信地道:“陛下,你是要讓我?guī)湍愣啻蟮拿Γ揶砦业臅r候都不敢讓我看你了?” 總不至于他的心上人,是哪家世家貴女的使女吧?? “想什么呢?朕只是不想瞧見你犯蠢?!背齽t移開覆蓋她眼睛的那只手,低頭從銀絲線繡蓮花荷包里捏出一塊秘制rou脯,無情地塞進了薛玉潤的嘴里:“朕要去看奏章了,換你的衣服去吧?!?/br> 說罷,他不給正在吃東西的薛玉潤一點兒開口的機會,轉身就走。 * 遺憾的薛玉潤對鏡梳妝,戳了戳鏡中自己的額頭,小聲地嘀咕:“陛下果然不對勁。這次來靜寄山莊的人里,難道真的有他喜歡的人?” 她從小被當做皇后來培養(yǎng),也準備好了楚正則可能有三宮六院??墒钦娴氖碌脚R頭,她的心里仍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泛酸——楚正則還能把喜歡的人接進宮里,而她呢? 她在宮里的梨園,好久都瞧不見俊俏小生和美貌花旦演纏綿悱惻的戲折子了。 找話本子解解饞吧,她才被前面那本嬌妻美妾的話本子氣到,最喜歡的話本子又被先生沒收了。 剛剛還要被楚正則從她的銀絲線繡蓮花荷包,拿她最愛的秘制rou脯堵嘴! 薛玉潤憤憤轉身,彎腰揉了一把芝麻又揉了一把西瓜,這才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托腮想了想。 如果楚正則喜歡的人當真在這批貴女之中,那總不能是被拒之門外的人吧? 這樣滿打滿算,也就只有兩個人,完全有理由不通過自己,直接來拜訪楚正則。 許太后的侄女許漣漪,以及楚正則的嫡親表妹顧如瑛。 可是,今日在邀月小筑,楚正則好像忘了問許漣漪有沒有被嚇到……就連她這么個冤家,午時打盹,腦袋磕在桌案上,楚正則都會先問她怎么樣,然后再嘲笑她。 難道是顧如瑛? 薛玉潤記憶中的顧如瑛,是個比楚正則還嚴肅的小娘子。顧如瑛逢年過節(jié)也會入宮,但是她總感覺顧如瑛跟楚正則說的話,好像還沒跟她說得多…… 也可能是她記錯了。 又或者,楚正則打著暗度陳倉的主意? 薛玉潤幽幽地嘆了口氣,把西瓜一把撈進懷里:“西瓜西瓜,快用你的小鼻子找一找,陛下的心上人到底是誰,好讓我把那張頌圣朝影玉箏名正言順地要過來?!?/br> 西瓜傻乎乎地吐著舌頭,湊上來要舔她的下巴。 “哎喲,這可使不得,姑娘的口脂一會兒該被你舔沒了?!杯嚴p連忙走過來,提溜著西瓜的脖頸,把它捉下來放到芝麻身邊。芝麻懶洋洋地看了它一眼,搖了兩下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