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戲散了場，薛玉潤趕緊去安慰角落里的趙瀅：“瀅瀅，別難過，我二哥哥回來了?！?/br>
    趙瀅一個(gè)抽氣，把自己嗆得大聲咳嗽起來。

    薛玉潤樂不可支地去撫她的背：“他又不會跑，你急什么呀？”

    趙瀅紅著臉瞪了她一眼，好不容易舒了口氣，道：“那他人呢？”

    “喲~”薛玉潤剛剛起了個(gè)調(diào)，就被趙瀅錘了一下。薛玉潤樂得花枝亂顫，也不逗她，回道：“他一回來，先去見陛下了。”

    “那事情肯定是辦妥了吧。”趙瀅松了口氣。

    “你去問問他，不就知道了？”薛玉潤笑道：“別的我不敢說，他肯定給你帶了好東西?！?/br>
    趙瀅又瞪了薛玉潤一眼，只是，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了薛彥歌的聲音：“瀅瀅，湯圓兒。”

    趙瀅臉色微紅，福了福，道：“薛二哥哥?！彼㈦y安地道：“薛二哥哥，你跟湯圓兒說話吧，我就先、先去找顧jiejie了?！?/br>
    “去歲沒能回來慶賀你的及笄禮，禮物我已經(jīng)送至趙府?！毖└椟c(diǎn)頭，笑道：“看看喜不喜歡?！?/br>
    薛玉潤給趙瀅投去一個(gè)“你看，被我說中了吧”的表情。

    趙瀅慌忙應(yīng)聲告辭。

    薛玉潤抿著笑，沒有攔她。

    等趙瀅走了，薛玉潤才轉(zhuǎn)身看著薛彥歌，意味深長地道：“可是，二哥哥，瀅瀅去年及笄的時(shí)候，你寫信讓我代送了呀？那次的禮物不算嗎？”

    自她開竅之后，她對于薛彥歌寫給她的家信，一定要捎帶上趙瀅這件事，已經(jīng)很深刻地明了其意。她可以肯定，二哥哥一定對趙瀅有意，只不過礙于遠(yuǎn)在邊關(guān)，不敢訴相思。

    薛彥歌笑看著她，他笑意溫和，帶著幾分戲謔：“開竅了？”

    薛玉潤的臉一下就紅了，她跺腳道：“二哥哥！”

    薛彥歌笑著嘆了口氣，道：“難怪，我甫一進(jìn)門，就覺得大哥臉色不善，三弟看我的眼神跟救世主一般。原來是因?yàn)榇蟾缇酿B(yǎng)護(hù)的小白菜跑了?！?/br>
    “你才是小白菜！”薛玉潤哼道。

    “怎么會？”薛彥歌倚靠著梁柱，笑道：“大哥恨不能把我打包送走，隨便送給誰都行。不像對某些人，我才剛下馬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被大哥著急忙慌地打發(fā)過來找人?！?/br>
    薛玉潤想到先前在房中的情形，心下不知遺憾還是慶幸，一咬唇，將心里話說了出來：“……你回來了，大哥哥是不是該緊盯著你了？”

    薛彥歌大笑伸手，想要去揉薛玉潤的發(fā)髻。

    “不許摸?！毖τ駶櫭艚莸囟汩_了，護(hù)著腦袋，道：“一會兒我還要見人的！”

    薛彥歌藏起手，目光里流露出幾分懷念，慨然道：“我們的湯圓兒，當(dāng)真長大了。你跟小石頭一樣是個(gè)胖娃娃的年紀(jì)，仿佛就在昨日?！?/br>
    薛玉潤看了他一眼，無情地戳穿他：“二哥哥，那個(gè)時(shí)候你就五歲，還不怎么記事呢。還有，不要以為我沒有看到你蠢蠢欲動的手?！?/br>
    薛彥歌撫掌而笑：“可以啊湯圓兒，敏捷不減。”

    薛玉潤沉重地嘆息一聲：“真不知道瀅瀅是怎么記的，非說你是再好不過的哥哥，比趙哥哥還好?！?/br>
    薛彥歌收斂了眸中的戲謔，道：“是嗎？你把我給你寫的家信告訴瀅瀅了？”

    “那當(dāng)然沒有。”薛玉潤矢口否認(rèn)：“你左不過問我跟她最近做了些什么，見了什么人。我哪知道你什么心思？這些我自己就能回你，我還怕我問了瀅瀅，瀅瀅嫌你打聽太多呢。”

    在薛彥歌面前，薛玉潤對自己曾經(jīng)的“不開竅”，也相當(dāng)?shù)睦碇睔鈮选?/br>
    薛彥歌無奈地?fù)u了搖頭：“……你可真是我的好meimei?！?/br>
    薛玉潤笑瞇瞇地道：“那可不？我去年還去了登高宴，知道瀅瀅挑了誰組隊(duì)呢。”

    薛彥歌收斂了笑意：“誰？”

    薛玉潤朝他做了個(gè)鬼臉，好整以暇地道：“二哥哥，誰讓你沒有趕上我及笄禮的儀式，我得看看你給我?guī)Я耸裁春脰|西當(dāng)及笄禮的禮物?！?/br>
    “湯圓兒開竅了，二哥哥帶的那兩大箱禮物怕是入不了我們湯圓兒的眼了。”薛彥歌幽幽地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陛下今日留在我手上，讓我?guī)Ыo你的及笄禮禮物，能不能入你的眼呢？”

    “誒？”薛玉潤驚訝地道：“陛下還額外有及笄禮禮物要送給我？”

    第52章

    薛彥歌笑道：“原來你們方才在房中聊那么久, 陛下都未曾跟你提及及笄禮禮物的事？”

    薛玉潤臉色薄紅，低著頭，含糊道：“總要有些神秘感嘛?！?/br>
    薛彥歌看著自家寶貝meimei這般模樣, 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現(xiàn)在突然后悔當(dāng)初給陛下出主意了?！?/br>
    “咦？”薛玉潤困惑地看他：“你給陛下出了什么主意？”

    “乞巧節(jié)的焰火, 好看嗎？”薛彥歌笑問。

    啊。

    她就說，楚正則從來沒有弄過這等花里胡哨的玩意兒, 果然是二哥哥給他出的主意！

    薛玉潤?quán)嵵仄涫碌負(fù)u頭：“不知道, 我沒看到?！?/br>
    薛彥歌一怔, 狐疑地問道：“沒看到？難道陛下當(dāng)真是替他某一位小友問的？”

    皇上夾帶的信中，寫的的確是“朕有一友”。但薛彥歌一瞧，就覺得八九不離十是在說皇上自己?？蓻]曾想, 竟然不是？

    薛玉潤一樂，調(diào)皮地道：“那你問陛下去呀?！?/br>
    “你這還沒出嫁呢, 怎么就胳膊肘往外拐？”薛彥歌不甚滿意地道：“再這樣, 我定要向大哥哥學(xué)習(xí)才是。”

    薛玉潤嚴(yán)肅地道：“你學(xué)誰不好, 干嘛要學(xué)大哥哥?！?/br>
    她話音方落, 薛彥揚(yáng)的聲音就飄了過來：“說什么呢？”

    語調(diào)威嚴(yán), 很有幾分要抄棍子揍人的氣勢。

    薛彥歌清咳了兩聲，左右四顧。

    薛玉潤笑得氣定神閑：“在說——”她轉(zhuǎn)向薛彥歌, 神色認(rèn)真而溫暖：“二哥哥，歡迎回家?！?/br>
    *

    因著這一句“二哥哥, 歡迎回家”，薛彥歌二話沒說就交代道, 楚正則送給薛玉潤的禮物，早就送到玲瓏苑了。

    薛玉潤和錢宜淑送完賓客, 跟二公主約好一齊去瞧準(zhǔn)備過繼的孩子的時(shí)間, 跟顧如瑛約定了下一場比試留到花朝節(jié), 然后便期待萬分地回玲瓏苑。

    回玲瓏苑的路上，薛玉潤路過她堆小雪人的樹叢，腳步不由一滯。

    “姑娘？”瓏?yán)p不防薛玉潤忽然止步，忙問道：“怎么了？”

    薛玉潤袖手一指那兩個(gè)雪人，一時(shí)竟說不出話來。

    原本光禿禿的兩個(gè)圓球，忽然有了表情。細(xì)看去，就發(fā)現(xiàn)它們的臉上被鑲上了小珠玉當(dāng)做眼睛和鼻子，而嘴巴則用一條小細(xì)繩，勾成咧著嘴笑的模樣。

    也不知何時(shí)被人插上了細(xì)小的樹枝，當(dāng)做手臂。它們緊靠的一側(cè)，樹枝做成的手交疊著，而另一側(cè)，樹枝上揚(yáng)，瞧上去很是歡喜。

    還有一條紅色的綢帶，在它們身上繞了兩圈，在正中被挽上一個(gè)漂亮的蝴蝶結(jié)。

    薛玉潤的眼角眉梢，染上了明快的笑意。

    她不知道是誰悄然添上了這幾筆。

    或許不是一個(gè)人所為，而是數(shù)個(gè)懷揣著美好愿望的小娘子，甚至是貴婦人。

    在這樣一個(gè)寒冬深雪的日子里，悄悄地，釋放了一點(diǎn)心中藏起的春意。

    薛玉潤轉(zhuǎn)身，精挑細(xì)選地折了一枝梅花，然后豎在了它們的身后。

    ——那就讓她，再為這一抹春意，添上一重吧。

    *

    薛玉潤回到玲瓏苑，就瞧見她的書桌上多出了一個(gè)黃梨花木的匣子。想就知道，里頭裝著楚正則額外送她的及笄禮禮物。

    薛玉潤好奇地打開一看，匣子里，整整齊齊地放著竹里館最新的珍本。

    冬日的陽光灑落在書冊上，散發(fā)著淡淡的紙墨香氣。

    薛玉潤拿起第一冊 書，仿佛能觸及到陽光帶來的暖意，讓她的心也暖融融的。

    就好像她原本只是隨手捏成一對小雪人，并沒有太放在心上，可轉(zhuǎn)身一瞧，卻發(fā)現(xiàn)它們被人精心呵護(hù)、認(rèn)真喜愛。

    楚正則于她，大抵如此。他永遠(yuǎn)記得她無心說出口的愿望，也記得在這個(gè)愿望上，再錦上添花。

    她豎著話本子，遮住自己臉上的笑——楚正則對她，真真確確，是“有求必有應(yīng)”。

    當(dāng)她好不容易收斂了笑容，想翻開話本子的第一頁時(shí)，一張碧云春樹箋滑落而出。

    薛玉潤連忙撿起對折的碧云春樹箋，打開之前，還暗自定了定神。

    萬一，是像“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這樣的情話呢？

    她當(dāng)然要做好準(zhǔn)備啦。

    淡雅素凈的碧云春樹箋上，寥寥數(shù)筆畫了兩幅畫。

    左邊的畫，是一個(gè)扎著鬏鬏的女童，蹲著在跟狗對視，小女孩的腦袋上，配了一個(gè)“汪”字。

    右邊的畫，是一個(gè)衣袂翩翩的少女，眼饞地瞧著桌上的小酥rou，左手背在身后，還藏了一碗。

    雖然沒有仔細(xì)描摹眉眼，但是這場景畫得過于傳神，以至于薛玉潤都沒法掩耳盜鈴地說畫上的人不是她。

    薛玉潤：“……”

    狗竹馬，大冤家！

    *

    薛玉潤對這幅畫耿耿于懷，就連跟二公主一齊出門時(shí)，也忍不住向她嘟囔道：“我哪有那么調(diào)皮？”

    又是學(xué)狗叫又是偷吃，真的是！

    她可是未來的皇后誒，這讓她面子往哪兒放？

    二公主含笑點(diǎn)頭，柔聲道：“我們湯圓兒一點(diǎn)兒都不調(diào)皮，最乖巧不過?！?/br>
    二公主這么一說，薛玉潤倒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了，輕咳一聲，道：“還好，還好，一般般乖巧?！?/br>
    二公主笑道：“這還不夠么？我只盼我以后的孩子，能像你兒時(shí)那般乖巧?！?/br>
    “那可是你教養(yǎng)出來的孩子誒，一定是知書達(dá)理、文質(zhì)彬彬，一準(zhǔn)沒差。”薛玉潤肯定地道。

    二公主輕輕一嘆，絞了絞自己手中的繡帕：“若果真是這樣，那就好了?！?/br>
    她顯然還是有些緊張，薛玉潤見狀，讓瓏?yán)p把她提前準(zhǔn)備好的蜜餞罐子拿了出來：“不慌，吃一顆蜜餞，以后定是甜甜蜜蜜，不會糟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