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還沒有完全想好?！毖τ駶櫽X得群策群力一準比自己閉門造車有用：“我打算請二jiejie、瀅瀅和顧jiejie入宮來相商?！?/br>
    楚正則抬眸看她：“不急于一時？”

    薛玉潤有點兒警惕：“是不急于一時，但是你想干嘛？”

    楚正則唇角一勾，伸手一點裝著白玉棋子的棋盒：“下棋?！?/br>
    薛玉潤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捏了一顆白玉棋子：“下哪種棋？”

    楚正則垂眸而笑：“夜色既深，下快棋吧。”

    他拿出一個沙漏來，放在棋桌旁：“今日我特意讓人備了素rou齋來尋你，卻從你口中聽到了旁人的名姓。湯圓兒，這盤棋，該由我來定唯一的賭注吧？”

    “你要定什么賭注？”薛玉潤問道。

    “今年我的生辰，我想看你跳一支舞。”楚正則凝視著她，眸中印著耀耀的燭輝，道：“獨為我一人?！?/br>
    薛玉潤想了想，雖然不知道楚正則怎么惦記著讓她跳舞，不過聽著好像也不是什么難事兒，便爽快應下：“好?！?/br>
    薛玉潤捏起白玉棋子，落下一子：“不過，陛下，我可不會相讓?！?/br>
    楚正則瞥她一眼：“說得像你曾經(jīng)相讓過一樣?！?/br>
    說罷，緊跟著落下一子。

    *

    很快，薛玉潤就意識到這實在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別看她剛坐上棋桌時神采奕奕，可先前的□□到底激烈，還沒過幾輪呢，她的眼皮子就開始打架了。

    一只手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滑過她的唇：“安寢吧？”

    薛玉潤努力地撐開自己的眼睛，忿忿不平地道：“你是不是故意的?。磕闼Ｙ?！”

    只是聲音染上困倦，聲討都像是撒嬌。

    面前的人低笑了一聲，站起身來，將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不多時，房中便徹底暗了下來。

    楚正則躺在她的身邊，借著微弱的星光月色，在她的唇上落下輕輕的一吻。

    薛玉潤打起精神的時候，想著要百般聲討質(zhì)問，可半夢半醒間，卻主動將自己窩進了他的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沉沉地睡去。

    聽到薛玉潤平穩(wěn)的呼吸聲，楚正則也閉上眼，沉入夢鄉(xiāng)。

    明日該有瑣事纏身，三司要給他有關兩個大案的交代。而薛玉潤也要繼續(xù)馬不停蹄地解決巾幗書院教習先生身份限制的事。

    可此時此刻，這些煩心事都消弭在了相擁而眠的夜色里。

    月色甚美，夢也香甜。

    畢竟，他抱著他的圓滿。

    *

    翌日，鑒于楚正則一早起來就要召見三司長官，薛玉潤也不好揪著昨晚上的棋局質(zhì)問他。

    但是，薛玉潤是絕對不會承認自己下輸了的。只不過，看待是他主動請求生辰禮的份上，她“大方”地決定，今年的生辰禮，就依他所想，跳一支只給他一人看的舞。

    好在楚正則的生辰禮還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讓薛玉潤先處理那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薛玉潤給祖父寫完信，就召見了楚含芷、趙瀅和顧如瑛。

    待聽完薛玉潤的進展，趙瀅和楚含芷都大松了一口氣。

    顧如瑛已經(jīng)從蔣山長處知道了此事，神色未變，但鄭重地向薛玉潤行禮：“多謝娘娘?！?/br>
    薛玉潤拉著她坐下來：“與其謝我，不如一齊來想想，若是允許成婚生子的婦人當教習先生，要怎么安置這些她們的孩子？”

    第88章

    薛玉潤說完, 又補充道：“要尋一個法子，既要讓教習先生們的孩子能獲得才德兼?zhèn)渲说膿嵊忠屗齻兡軙r時看到孩子, 而不必全權交由公婆照料?！?/br>
    “若是要能讓她們時時看到孩子, 那豈不是要將孩子帶到書院？”楚含芷聽完，遲疑地道：“但是, 將年幼的孩子帶到書院, 教習先生們又該如何心無旁騖地上課呢？”

    “肯定不能由教習先生們親自照料自己的孩子。所以, 要單獨在書院內(nèi)開辟小書院，以便不打擾正常的進學?！毖τ駶櫹肓讼?，道：“而且要挑選才德兼?zhèn)渲说膿嵊? 這樣她們才能放心?！?/br>
    “光是才德兼?zhèn)渲?，或許還不夠?！鳖櫲珑袔追中挠杏嗉碌氐溃骸拔乙娺^小孩子哭鬧起來的樣子, 若非經(jīng)驗老到的嬤嬤, 任你再高的才學, 根本制不住?！?/br>
    趙瀅也有外甥, 聞言深以為然地點頭：“小書院要收的是幼童, 恐怕乳母和使女不能離身?！?/br>
    薛玉潤目前唯一常見的小孩子，就是薛峻茂。但是她見到薛峻茂的時候, 他都很乖，薛玉潤倒是沒有想過這一點。

    “那可以每個孩子各帶兩個使女侍從, 給小書院配教習先生教孩子，除了教習先生的隨從外, 再配教習嬤嬤從旁幫忙，還能順便教使女和侍從?！毖τ駶櫼贿呎f一邊寫：“教習嬤嬤么, 就從宮中請?！?/br>
    畢竟, 可不是每家都能有宮中這般厲害的嬤嬤, 也更能鎮(zhèn)得住。

    “教習先生最好挑有孩子的，而且孩子足夠大了，不必她照料?！壁w瀅緊跟著道：“就是不知道誰會愿意來教這么小的孩子。”

    “這倒是好辦?！毖τ駶櫝烈饕粫?，道：“只要讓小書院的教習先生也跟巾幗書院的教習先生一樣，能對合族女子的聲名大有裨益，自然會有人愿意來當?！?/br>
    “不過，除了教習先生外，小書院還要有貴人坐鎮(zhèn)。”顧如瑛拿出了她所寫的筆記：“臣女搜羅過巾幗書院的記載。就連巾幗書院，起初世家貴胄也不相信當時的蔣山長，不愿自家的女兒去進學?！?/br>
    “除了孝惠文皇后鼎力支持外，它背后還有孝慈肅皇后、孝惠文皇后的母親，以及時任薛丞相的母親聯(lián)袂坐鎮(zhèn)，并把族中小娘子送去，其他人沖著她們的聲名，這才肯將女兒送去讀書?！?/br>
    “我們想辦的小書院又更為特殊，恐怕坐鎮(zhèn)的貴人，也得已經(jīng)生育。”顧如瑛看著薛玉潤道。

    薛玉潤見顧如瑛看著自己，輕聲嘟囔道：“我也不能現(xiàn)在給你變出個孩子來呀?！?/br>
    薛玉潤這話一出，余下三個人都笑了起來。

    楚含芷在微笑之余，笑容里又透出了幾分遺憾：“要是我……”

    她是當真很喜歡小孩子，聽到薛玉潤要cao辦小書院，也興致勃勃。這也是薛玉潤會特意請她來商量的原因。

    薛玉潤二話沒說，就捏了塊rou脯堵住了楚含芷的嘴：“哪有什么要是，我們年紀這般輕，就算有孩子也只有把孩子送去小書院的份兒。我看哪，坐鎮(zhèn)的貴人……要是能請到皇祖母和母后就好了。”

    請到太皇太后，薛玉潤有十足的把握。至于許太后……要是她肯，那就最好了。畢竟，許太后這一輩，正是掌管各府庶務的主母的年紀。

    楚含芷看著薛玉潤，笑得很溫柔。她點了點頭，正欲把rou脯吃進去，卻沒曾想，一時反胃，竟把rou脯吐了出來。

    楚含芷連忙拿帕子掩了唇，忍不住干嘔了幾聲，忙不迭地道歉：“抱歉，娘娘，抱歉……”

    “二jiejie，你這樣……”薛玉潤眼前一亮，她對害喜的癥狀相當熟悉，她還特意給錢宜淑準備過應付害喜的膳食方子呢：“瓏纏，快去請?zhí)t(yī)！”

    *

    晏太醫(yī)替楚含芷把脈，肯定了薛玉潤的猜測：“恭喜淑柔長公主，賀喜淑柔長公主，大喜！您已經(jīng)懷有身孕……”

    薛玉潤、顧如瑛和趙瀅都大喜過望，倒是楚含芷一直愣愣的沒有說話，還是薛玉潤問東問西，又打發(fā)人給各處報喜。

    直到晏太醫(yī)告辭，楚含芷才如夢初醒地緊攥著薛玉潤的手，喃喃地問道：“湯圓兒，我當真有孩子了？”

    “對！”薛玉潤笑著朗聲應下，小心翼翼地扶著她坐上步輦：“二jiejie，趕緊回家去給駙馬報喜吧。”

    “好，好?！背茡嶂约旱男「?，連連點頭，看著薛玉潤的眼睛里閃爍著淚光：“娘娘，多謝你。”

    薛玉潤知道楚含芷在謝她什么。是謝她當初出言相幫，讓她跟駙馬得以搬出孫府。她在公主府的日子非常舒心愜意，也不再讓“子嗣”這件事郁結于心。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

    薛玉潤眨眨眼，笑道：“二jiejie，你與其現(xiàn)在謝我。不如好好地養(yǎng)好身子，平平安安地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小孩子，這樣我也不用愁上哪兒找坐鎮(zhèn)的貴人了。”

    楚含芷被她逗得，淚花一下就縮了回去，她雙手搭在小腹上，柔聲道：“那正好，我的孩子定是頭一個報名小書院的?！?/br>
    薛玉潤點了點頭，認真地將手覆上楚含芷的手，對著她的小腹道：“一言為定?！?/br>
    *

    送走楚含芷后，薛玉潤與顧如瑛和趙瀅商定，由顧如瑛研究小書院教導的內(nèi)容，由趙瀅研究開支，薛玉潤挑選教習先生、教習嬤嬤，以及說動太皇太后和許太后坐鎮(zhèn)。

    太皇太后聽說楚含芷懷孕的事，正是喜不自勝，聽到薛玉潤的請求，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并當即替小書院題了個名字——“康樂育嬰院”。

    但求孩子健康安樂。

    薛玉潤帶著這個名字，去給許太后請安。

    但是，許太后正在召見許大夫人，薛玉潤一走進去，就能感受到宮中氣氛不如太皇太后的懿德宮那般喜氣洋洋。相反，還有幾分凝重。

    育嬰院的事兒，倒是不好現(xiàn)在提了。是故，薛玉潤只把楚含芷懷孕的喜訊提一遍，便起身告辭。

    等薛玉潤的背影徹底消失，許大夫人才壓低聲音道：“太后，三司會審靜寄山莊以次充好案，初步的結果已經(jīng)出來了。老爺監(jiān)管失職，雖不必受大懲，但革職已成定局，只是不知是留任還是貶謫?！?/br>
    “哥哥到底是國舅，一時失察，沒有釀成大錯，陛下也能寬宥一二，準他革職留任?！痹S太后嘆息一聲，又目光犀利地看著許大夫人，道：“妖僧無妄的事，跟哥哥可有關系？”

    “多謝太后。”許大夫人馬上跪了下來：“無關，無關。請?zhí)竺麒b！”

    “這個案子，到現(xiàn)在一點兒消息都沒有?！痹S太后皺眉道：“若是無關，父親當知道以退為進的道理。陛下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開恩，哥哥革職留任，不過三四年，就能起復。薛太傅已退，父親不退，旁人如何看許家？哥哥和鞍哥兒，如何為官？”

    許大夫人略有幾分心寒。

    許太后說來是在意旁人如何看待許家，但真正在意的，還是旁人如何看待她自己。

    但許大夫人不敢說破，只道：“是，臣婦會轉達您的意思。這些日子，家中也謹遵您的命令，都閉門不出?！?/br>
    許大夫人將身段放得很低：“只是，家里頭人心惶惶，鞍哥兒、望哥兒、漣漪都還沒有合適的婚事，只盼著您能拿個主意?！?/br>
    “尤其是漣漪。”許大夫人道：“老太爺和老爺都屬意趙編修。”

    許太后眉頭一皺：“趙家不是去顧家提親了嗎？”

    “臣婦聽說，顧姑娘一心想當巾幗書院的教習先生，是故才一直都沒有跟人議親?！痹S大夫人道：“您也知道，顧家這一輩除了顧姑娘，沒什么成器的子弟。巾幗書院的教習先生須得是孀居或自梳，趙家縱使提親，恐怕顧家也不會應?！?/br>
    許大夫人頓了頓，道：“家里唯獨擔心……”

    許太后見她欲言又止，不耐煩地道：“明白回話?！?/br>
    “是，是?！痹S大夫人連忙道：“家里唯獨擔心皇后娘娘?！?/br>
    “顧家并未傳出拒婚的消息，趙家也沒有托媒人再議其他婚事?！痹S大夫人解釋道：“臣婦聽聞皇后今日不僅召見了淑柔長公主，還召見了趙姑娘和顧姑娘，家中恐怕皇后在籌謀相幫。”

    許家實在是在薛玉潤身上栽過太多跟頭了。

    “漣漪嫁入趙府，您也不必擔心淑真長公主無人相陪，家中會再送伶俐的姑娘來陪您和淑真長公主?！痹S大夫人斟酌著道。

    “糊涂！”許太后叱道：“陛下和皇后正是新婚燕爾，現(xiàn)下收好你們這些見不得人的心思！”

    許大夫人啞然失色。

    “至于漣漪的婚事……”許太后遲疑片刻，道：“哀家自有思量?！?/br>
    許太后跟許家已愈發(fā)生疏，許大夫人不敢多問，連忙感恩戴德地行禮告退。

    等許大夫人一走，福秋就來替許太后按壓xue位：“您既要cao心淑真長公主的婚事，還要cao心許大姑娘的婚事，千萬要保重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