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考試

    看著路云帶著路拾和周嬌上了牛車,三人往城里去了。周郡和趙雍回小院讀書，周郡總是靜不下心來，心里琢磨著還不如自己跟著去一趟。這三個孩子能行嗎？他讀書讀著就走神了。

    趙雍見了,臉色一沉,將周郡面前的書本拿開,拿水研磨，讓他先練一會兒字，這是寫大字，不寫小字。

    周郡沒反駁,專心致志地寫了一個時辰的大字，手腕酸軟,然而心也安靜下來了。又拿起了看了一半的書,全神貫注起來。然而到了孩子們該回來的時間，還沒有看到孩子的影子。周郡就再也看不進去書了。眼看天色都黑了，夏日晝長夜短,晚霞映天的時候周郡出了院子來到鎮(zhèn)子大路上等著。

    等了有小半個時辰，看到路云他們身影了。周郡趕緊跑過去，路云垂頭喪氣，路拾昏昏欲睡。周嬌小聲和他說了結(jié)果。

    他們見到了王丫姐，但是王丫姐不愿意和他們回來。周嬌和王丫交好,特地去找她。王丫和周嬌說了一些情況和她以后的打算。原來情況是這樣的。紀(jì)寧縣主她祖上有封將軍血統(tǒng)，從小就愛好文武,曾外祖父赫赫威名外祖父也是有名的將軍。

    紀(jì)寧縣主不是一般的女子，和豫章王有故交,在戰(zhàn)事開始時候就曾經(jīng)和節(jié)度使談?wù)撨^幾次排兵布陣的方案。后來戰(zhàn)事一起,她就跟著一起上了前線。紀(jì)寧縣主走之前也問了身邊的丫鬟有沒有愿意跟著的，王丫就跟著了。

    紀(jì)寧縣主在軍營里也是大放異彩,有好幾次她的計謀打破了趙王世子的布置，趙王世子派探子刺探消息，被她識破，幾個探子走投無路奮力一搏。她以自身為誘餌，危及之下受了傷，然后她身邊的丫鬟奮力護主，其中一個丫鬟當(dāng)場生亡。

    而王丫替紀(jì)寧縣主擋了一刀，那刀從她半邊臉劃下，割掉了她半個手掌。但幸而救援及時，僥幸撿了一條命回來。一條命還在，但身子和容貌卻是垮了。紀(jì)寧縣主當(dāng)即安排她在后方休養(yǎng)，后來戰(zhàn)事結(jié)束也把她接了回來。她毀了容貌和手掌不可能在縣主身邊伺候了。

    縣主就問她想要什么，她說想要自由身，縣主應(yīng)了。縣主還安排她要去莊子上養(yǎng)老，她沒有接受。她一直喜歡周建，就去找了周建，問他愿不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可以去求縣主將他的賣身契也拿回來，一起找個地方種地。周建說要先回去問一下爹娘。

    王丫就知道他躲閃了，兩人最終還是回來了?？墒侵芙ㄕf娶她，小周氏不太愿意。她容貌毀了，手掌殘缺，以前也遭受過一些侮辱，她覺得沒有什么，周建都知道的，也說過不嫌棄她?？墒亲詈筮€是躲閃。強扭的瓜不甜，她也不愿意強迫，或者仗著之前的感情說什么，就離開了?？墒侵芙ù蟾藕ε滤詺垼郊泵畹恼宜?。

    王丫和周建相談過一次，周建告訴她，他不太想去種地了，種地太苦了。他現(xiàn)在在柳三少爺這里，吃喝不愁，跟著少爺伺候少爺讀書游玩，少爺為人溫柔敦厚又才華橫溢，待下人也平易近人，在府里生活很好。每每走出去跟著少爺應(yīng)酬，別人也高看一眼，這是他在鄉(xiāng)下種地從來沒有過得。每月都有月錢拿，有好東西吃，有好玩的地方跟著少爺也能去，等到老了，府里也不會虧待他們這些老人。

    周建還說他知道家里是什么情況，全家一起省吃儉用供大哥讀書，他這次回去他娘還穿著幾年前的補丁衣服，小妹鼻涕潦草的，周明就比他大兩歲，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黝黑粗礦了，更別提父親和爺爺老的都不成樣子了。他不想這樣面朝黃土背朝天，以后他的孩子也是這樣。

    人各有志，不能勉強。王丫是不愿意一輩子伺候人。雖說她得縣主喜愛，貼身丫鬟走出去也是高人一等，吃喝穿戴比一般百姓好很多。但那又怎樣，她仍舊是個丫鬟。她不愿意，她想有個家，有自己的孩子，孩子長大后不用學(xué)會事事看人眼色，揣摩主人喜怒，主人發(fā)怒的時候害怕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夜里都睡得不安穩(wěn)。

    逃荒的時候爹沒了，后來娘護著她也沒了，周建和她相依為命，她就覺得一定要和周建在一起。以后兩人要是命大，能夠結(jié)合，生兒育女，她一定要好幾個孩子，熱熱鬧鬧的一大家子。后來做人奴隸那是命大也是幸運，王丫也能接受，但她心底最想要的還是能夠恢復(fù)自由身?，F(xiàn)在得到了自由身卻沒了周建。不過沒關(guān)系，她能過得好，她會給自己找個合適的家人，養(yǎng)幾個可心的兒女。

    王丫還和周嬌說了許多。周嬌就說起了路云。王丫一愣，說她從來沒想過路云，也不知道路云有這心思。不過她說她不想耽誤路云，她才和周建說清楚，現(xiàn)在周家都知道她了。要是又跟著路云回去算怎么回事。所以她就不愿意跟著他們回去。

    路云見到王丫面，臉紅又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周嬌看著可惜。后來王丫說她想先去縣主的莊子上養(yǎng)一會兒。她身體還沒好透，接著給周嬌看了看她被削掉的半個手掌，右手五個手指頭只剩一個大母手指頭是完好的，其余都整根削掉了。

    周嬌說到這的時候，眼眶紅了，“我看到王丫的傷口，嚇了一跳。王丫姐卻勸我說，沒事的，她命大。這手也就是做事慢一點，針線活和寫字等細致的活肯定是沒法做了，其他不耽擱?！蓖跹窘悴辉诤?，周嬌心疼的很。王丫姐的右半邊臉一道長長的寬寬的刀疤，傷口長好了可是印子卻是永遠下不去了。

    得知這一切，周郡和趙雍嘆息不已。既然她不愿意來下營村，也不能勉強，周郡看了路云，路云沒說話，打了井水去默默喂牛喝水。

    “還沒吃飯吧，先喝點糖水，我去買幾個餅子打點涼糕來。”趙雍熬了一鍋綠豆湯，幾人配著吃。天晚了，周郡就讓三個孩子在小院休息，明個兒再回村。

    晚上，周嬌和周郡路拾睡大床，趙雍帶著路云去睡另一屋子的小床。路拾因為路上睡了，倒是不怎么困，挨著周郡和哥哥說學(xué)堂里的趣事。周郡也問一問他現(xiàn)在的學(xué)業(yè)，問學(xué)校里有沒有玩得好的朋友，有沒有人欺負他。路拾癟癟嘴，“他們嫌棄我小，都不和我玩，但是他們會抄我作業(yè)?！?/br>
    “他們的確比你大，沒事的，等哥哥考上了縣學(xué)，也給你轉(zhuǎn)到城里學(xué)堂去讀?！辈贿^這肯定要一兩年后了?，F(xiàn)在那個夫子還是能交給路拾許多的。轉(zhuǎn)到城里，恐怕要等他和趙雍讀完，在城里能安頓下來，那個時候可能會去柳府讀書。那個時候他可以白日去柳府讀書，晚上回家自住，也不會有寄人籬下之感。

    接著路拾也說了今天在柳府的情況，說那個毛毛不好好讀書，柳爺爺很生氣又再次說讓他暑期來這里玩，住一段時間?！芭?，哥哥，我想起來了?！甭肥耙幌伦优艿酱蚕?，把他穿的衣服扒拉幾下，從口袋里拿出兩張紙來，“這是柳爺爺讓我給你的，說是對你有用。”

    “我差點忘了?！彼挠杏嗉碌嘏呐淖约旱男⌒靥牛靶姨澪蚁肫饋砹?。這是考試能用得上的。哥哥可要好好看看的?！?/br>
    周郡爬起來點燃蠟燭，看了那兩張紙，是幾個議題，關(guān)于時政方面的，還有兩道《孟子·上》的兩句話。周郡琢磨著應(yīng)該是策論的題目。他心中噗噗跳，該不會柳工對他透題吧。

    但路拾又說：“柳爺爺說這是他自己寫得，說我還沒學(xué)到這，不然讓我也學(xué)著寫。”周郡就仔細問了當(dāng)時的情況，路拾說了。周郡心里有數(shù)了，這是柳工自己猜測的策論題目。以柳工的cao守不會這樣。周郡想著這應(yīng)該是考試重點范圍?！睹献印ど稀访魅找欢ㄒ嗫磶妆?。還有這三個議題，明天和趙雍一起嘗試著寫幾篇。

    “哥哥，你考試那天我能請假去等你嗎？”

    “不用了。你在學(xué)堂好好，等我考完，你還有十余天就該放暑假了，哥哥帶你好好玩玩，我們一起去摘櫻桃去?！鼻缴降臋烟疫€等著他們呢。

    周嬌還在想王丫的事情，聽到這也不禁打起精神來，說道：“哥哥，這次我也要跟著去。”

    “好，我們一起去?！?/br>
    周嬌點頭，“放假了我就去看鋪子，換路嫂子回來和路陽哥多待段時間。”接著和周郡說了一下鋪子的情況，周嬌門清，說她和路嫂子說了，過兩天再去給他們補一批貨物。還說前段日子他們?nèi)ド嚼镎闳~了，然后大順媳婦也跟著去了，看到他們摘香葉，也跟著一起摘。但她不知道這能做什么，以為是某種藥物。

    周嬌說：“她來問我，我才不想告訴她呢。她的語氣一點都不好，我憑什么要告訴她啊。我就說我是喂大鵝的。她氣得不行，然后王虎嬸子又來問我，我也沒說實話?！?/br>
    周嬌小聲對周郡說：“反正我就是不告訴她們，我又不欠她們的?！?/br>
    周郡伸長手臂摸摸她的頭，“嗯，嬌嬌做得對?！敝軏蛇@性子已經(jīng)能很好的處理掉那些惡意和她不喜歡的事情了。要是以前遇到這，她雖然拒絕了，但可能心底還會有些內(nèi)疚和不安。

    第二天一大早，趙雍買了包子回來，讓三個孩子拿著路上吃，趕緊讓他們回村了，別誤了周嬌和孩子上學(xué)。周郡則又把路云拉到一邊，好生說了許多話，路云說知道了，他不會胡思亂想的。三人走后，周郡把柳工那兩頁紙拿出來和趙雍一起討論起來。

    五日后，周郡和趙雍來到了吉縣，準(zhǔn)備考試。這回兩人沒省錢，直接要了一間上房，他們也遇到了別的考生。趙雍去打聽了一下，有將近一百多個考生要考。而縣學(xué)錄取名額聽說是前二十五名，這壓力還挺大的。周立還沒來，應(yīng)該是下午到的。他們先去看了考場，就是原本的縣學(xué)，真的好破，但這幾年柳工回來后翻修了一些建筑，從外面看也好看多了。

    看了考場又去鋪子轉(zhuǎn)悠了一下，路嫂子正在和人討價還價，那人買的東西挺多的，要路嫂子送塊姜。路嫂子的兒子路七生被她用布包裹住背在后背，一邊手腳麻利地收錢，一邊把一塊生姜掰了一半給客人。見到周郡他們笑了一下，示意他們等著，又飛快地給另一位客人稱分量算錢收銅板。

    周郡把爐子給放進去，又把他們用著剩下來的木塊和木炭也帶了過來，找了個地方放著。他們用不著了，路嫂子這邊正好需要。路嫂子空閑下來，“小屋內(nèi)有水，我給你們倒?！?/br>
    “不用了，我倆轉(zhuǎn)轉(zhuǎn)，待會兒還要回客棧溫書。”他們和路嫂子說了一會話，看著鋪子?xùn)|西快賣光了，周郡道：“嫂子，這沒啥東西了，你可以回去休息休息，路陽哥一人在家?！?/br>
    “我正尋思著把這壇子咸菜和醬料賣了，就回去。明個差不多了。”

    趙雍看了看那壇子已經(jīng)見底了，笑著說：“嫂子別等了，今兒就回去好了。我們來的時候是搭乘的牛車，和那人說好了，現(xiàn)在正好有空，你就搭著牛車回去。我們現(xiàn)在剛好有空，一起收拾收拾，這些空籃子空壇子和筐還有一些雜物都要帶回去，該洗的洗，該刷的刷，該換的換。我姐和我娘那邊已經(jīng)備好了，你去說一聲就行?！?/br>
    這么多的東西，路嫂子明天要自己打理，也要好長一段時間，很累。他們現(xiàn)在在這，不如一下子做好了，也省事，也好讓路嫂子早些回家。還有一條，周家人現(xiàn)在還不知道周郡有鋪子，周立來考試，萬一碰上了看見了也不好說。趙雍想的多，就收拾起來。

    周郡也收拾起來，三人很快就收拾好了，把東西搬上牛車，周郡付了車費后，關(guān)了鋪子，兩人回到客棧了。大熱天的也累的一頭汗，他們?nèi)フ抑芰ⅲ芸ひ蚜そo的那兩張紙上的東西抄給周立，還有一晚上的時間，周立也能有時間尋思琢磨琢磨。

    第二天兩人進了考場，考兩天。兩天后兩人出了考場，周郡感覺跟在旱廁里悶了一天怎樣，悶熱又渾濁。他快要喘不過氣來，要憋死了。考場條件真的好差。

    “先回去沖個涼水澡，臟死了?！敝芸こ吨w雍，趙雍還想問他考的如何，見他這樣干脆閉嘴。一番收拾后，周郡終于感覺清爽起來。兩人又吃了滿滿一大碗酸湯魚腸面，才有空來討論考試情況。

    客棧里有七八個學(xué)子，也在吃飯，但他們討論的卻不是考試情況和試題答案。而是關(guān)于朝廷一系列的政令還有天下第一古怪稀奇事——西南節(jié)度使要和豫章王合籍成婚！

    周郡和趙雍對視一眼，也湊過去仔細聽。他們考了兩天試，難道出來后已經(jīng)變天了。原先只有幾個書生在談?wù)撝?。估摸著之前已?jīng)談?wù)撨^很多次了，但是他們提起了，客棧里有人坐著又議論起來。你一言我一語的七嘴八舌的，有的還擠眉弄眼的，怪形怪狀的似乎在說什么私密話一樣，竊竊私語。

    周郡聽了半響，大概明白了一些事情。原來在他們考試那天，京城的消息傳來了。縣衙張榜公式說他們吉縣已經(jīng)并入置州了，而置州已經(jīng)被朝廷賜給豫章王，成了豫章王的封地。如今豫章王勢力擴大了近四分之一，兩郡三州三十四縣都是他的了。說是豫章王馬上要回封地了。

    朝廷對節(jié)度使宋麒麟封賞也下來了，加封太子太保，位列三孤之一，又封鎮(zhèn)國侯，賜丹書鐵卷。還有對紀(jì)寧縣主的封賞，說是護國有功，賜置州下屬吉縣和澧縣為其封地，封地內(nèi)官田賦稅為其俸祿，并賜封號紀(jì)寧，著封郡主，為紀(jì)寧郡主。接著還有很多有功之人的賞賜。

    周郡聽到這已經(jīng)震驚不已了，這么說來他們吉縣成了紀(jì)寧郡主的地盤了？不過不對，趙雍搖頭說不是，說紀(jì)寧郡主只是拿俸祿和賦稅，對這兩縣并沒有人事任命和治理權(quán)。仍舊屬于豫章王管轄。

    周郡哦哦點頭，接著聽到了更大的消息。他們又說到了豫章王和節(jié)度使的合籍成婚。聽說先前小皇帝說宋麒麟勞苦功高，要給他賜婚，節(jié)度使宋麒麟當(dāng)場拒絕來。據(jù)說皇帝和攝政王臉色不好看，以為他是不滿賜婚對象。然后沒幾天小皇帝又說豫章王王叔坐鎮(zhèn)后方，掌管內(nèi)勤也是功臣一個，豫章王妃去世多年，王叔無人照料，要給豫章王賜婚，王妃為小皇后的表妹。這本來是好事，但西南節(jié)度使宋麒麟當(dāng)場變臉，群臣不知所措，小皇帝惱怒異常，連下多道圣旨要將皇后表妹送往豫章 ，這致使節(jié)度使御前拔刀。

    節(jié)度使這一下就把小皇帝嚇得好幾天沒上朝。就在朝臣摸不著頭腦搞不懂為什么豫章王成親，節(jié)度使要這么生氣的時候，宋麒麟直接上書要求與豫章王合籍成親，聘禮就是他打下來的趙王的兩郡三州。

    這可謂平地一聲雷，把所有人炸的不知所措。氣的小皇帝和攝政王面色鐵青，欲殺之而后快。西南節(jié)度使宋麒麟這一請求可謂石破天驚。據(jù)說當(dāng)天聽到的文武百官都跟傻了眼一樣，懷疑自己沒睡醒。

    但攝政王大怒，下令將節(jié)度使下了詔諭。然而節(jié)度使帶了五萬兵馬在京城外，虎視眈眈。就算下了詔獄，又不敢殺他，一旦動手，軍營嘩變。于是一切就這樣僵持下來。后來文武百官趕緊說和，十萬火急求著豫章王進京。豫章王來后，不知道和攝政王說了什么，攝政王暫退一步，放節(jié)度使出了詔獄。

    然后在半個月后的大朝會上，宋麒麟再次上書要求合婚。這回眾人面面相覷，小皇帝和攝政王一言不發(fā)，豫章王卻破天荒的開口了。他答應(yīng)了。

    豫章王答應(yīng)后，朝廷將置州劃給他，其后的趙王封地全歸朝廷所有。但此時，節(jié)度使的兵馬已經(jīng)擴充到了十一萬之?dāng)?shù)，朝廷答應(yīng)將趙王治下三年的賦稅給節(jié)度使用于練兵。之后節(jié)度使將京城外的五萬駐兵退至三百里外。一個王爺一個侯爺合籍成婚亙古未有，石破天驚。就有傳言是攝政王仗著同胞兄弟之情迫的豫章王同意。但又有傳言說是兩人合謀，想圖謀天下。

    但又有人反駁，說兩人合籍成婚了，現(xiàn)在兩人均未有子嗣，攝政王和小皇帝此舉就是為了斷其后路。將置州割舍后，他們也不會有任何損失。反正兩人沒有子嗣，更加不會謀反了。當(dāng)然也有人鼓吹真愛。說早就看出這苗頭了。早前兩人來往密切，現(xiàn)在昭告天下，不知道婚禮會有多盛大。說不定他們這還能減免賦稅呢。

    聽到這里，趙雍和周郡兩人已經(jīng)目瞪口呆了。這還能這么玩，人家大人物就是大人物。這消息震得他們久久說不出話來。趙雍心里想，他回去就要和母親坦白。周郡心里想，人家真的好有本事，活的這么肆意。

    兩人對視一眼，又聽了許多消息，回到房間還默默消化著。一直到第二天中午兩人才找到周立，三人對了下答案。周立喜氣洋洋的，說感覺不錯，說最后那一道時政題就是周郡給的那幾個范圍題目之間的一個，說他準(zhǔn)備了，這次肯定穩(wěn)了。然后問他們要不要回家去，兩人說要在等一會兒。周郡要去一趟柳府，好好答謝一下柳工。

    從柳工府里出來后天已經(jīng)黑了，兩人也就沒回去，而是去了鋪子后面的小屋里睡了。睡覺前趙雍道：“考試結(jié)果下個月才出來，秋收快了。我們也別去遠的地方，就在附近山里轉(zhuǎn)轉(zhuǎn)?！闭f完又補充了一句：“帶上路拾?！?/br>
    “這是自然。”周郡點頭，“我們回去收拾收拾就出發(fā)，讓周嬌也跟著?！边@四個月他封閉讀書，都讀傻了都。也想去山里轉(zhuǎn)悠轉(zhuǎn)悠。周郡想著今天問管家紀(jì)寧郡主的事，管家說了郡主已經(jīng)回禹城了，那個丫鬟他并不知道在哪。現(xiàn)在郡主的封地在吉縣和澧縣，以后應(yīng)該會長時間住在這里吧。聽管家說已經(jīng)在某處修建別院了，那么王丫他們以后還能見到。

    趙雍沒說話卻是在想回家后如何和母親說，他已經(jīng)考完試了，又聽到了豫章王這樣的事情，覺得不想再偷偷摸摸了。兩人自覺考得不錯，縣學(xué)一旦考上就要入館讀書，要兩到三年。這期間兩人肯定要在城里的，回家次數(shù)不多，家里要處理好的。

    還有他買的那個小店面，現(xiàn)在正式出手的好時機。趙雍決定明天去看看。

    第143章 回村

    “啊,還是自己家舒服啊?！敝芸な娣靥稍谧约何堇?，涼席已經(jīng)被周嬌擦得干干凈凈的，窗戶開的大大的,院子里果樹上有知了再叫,但是棗子也已經(jīng)成熟了。

    路云在院子里砍柴,周嬌已經(jīng)放學(xué)回來了，路拾還在學(xué)堂。

    “哥，中午想吃什么？”周嬌在窗戶外面問。

    “面疙瘩吧，多放幾個雞蛋?！?/br>
    “行?！敝軏上榷顺鲆粔K一大盆鍋巴來,“我昨晚蒸的。哥哥先吃一點?！备绺缙鸬猛恚矝]吃早飯。鍋巴香噴噴的,墊墊肚子最合適。

    周郡起來了,打水漱口洗臉，去看建磨坊那塊地還在空著，又去地里轉(zhuǎn)了一圈,看到他們種下的農(nóng)作物快要成熟了，而其他人種的旱稻已經(jīng)顆粒飽滿黃橙橙的了，回來問路云，“你覺得還有幾天能收割？”

    “半個月左右?！?/br>
    周郡若有所思，“那咱的地開墾了多少？”

    “還沒一半。”路云有些不好意思,周郡拍拍他腦袋，“你低頭干什么,你是不是整天都在地里，瞧瞧你這黑漆漆的模樣。我找?guī)讉€人幫忙,咱們也能弄得快一點?！敝軏珊吐飞┳右呀?jīng)算完上個月他們的鋪子的收入了,扣除成本收益有二兩三錢銀子，這些錢可以找很多人幫忙,把他們的荒地全部開墾出來。加上兩頭牛，能在秋收前完成，這還能趕上種上一批晚稻。接著下一批幾個飯館的皮蛋該送過去了，這半個月也不會輕松。

    周郡心里琢磨了一會兒，趙雍就過來了，把他那邊的皮蛋賬目和數(shù)量還有要收的雞蛋成本也給算出來了?！斑@兩天我們把這個收齊，鋪子里暫時先關(guān)幾天，先把這皮蛋做出來送出去?！?/br>
    “燒仙草這兩天該做了。”周嬌也說。

    “分工吧?！敝軏珊吐飞┳铀麄兪针u蛋記賬，趙嬸娘趙蘭做皮蛋，這邊周郡和趙雍做燒仙草并做各種醬料，路云去忙地里活計。周郡先拿出八百文錢來找了村里的五個人幫忙開墾荒地?，F(xiàn)在秋收還沒開始，大家還有空閑，也樂意做事。

    大家都忙碌起來。一直到十天后，所有事情才做好，不過地里的活還是沒弄完。這邊生意上的事情忙好了，把下一批的貨物也都準(zhǔn)備好了。路云把燒仙草送到悅來客酒樓，他們幾個人下地干活。路云現(xiàn)在可積極了，只要有送城里或者禹城送貨的他都要跟著去。周郡心里知道他是想看能不能見到王丫，也不去拆穿，就依他。

    原本兩人還想去曲平山轉(zhuǎn)悠，現(xiàn)在看來是沒時間了，該收貨了。兩人都曬黑不少，也沒閑著。這回晚上，路拾從趙雍家回來悄悄和周郡說：“哥哥，趙嬸娘打了趙雍哥，好生氣。我不敢進去了?！?/br>
    周郡心中一突，趙雍不會和趙嬸娘坦白說明了吧？周郡猜測是對的。這邊趙雍跪在趙嬸娘面前，把情況說了，說他要和周郡在一起。

    趙嬸娘眼前一黑，靠著床喘息不已，她低聲呵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

    “知道?！?/br>
    “你想好后果了嗎？”趙嬸娘原想著循序漸進的改變他的心意，所以她一直忍耐不發(fā)作，然而剛才他在屋里休息，趙嬸娘和他說了他已經(jīng)考完試了，可以去見見楊婆子介紹的那個姑娘了。兒子就再也憋不住和她挑明了。

    趙雍偷偷看母親臉色，見她靠著墻很難受的模樣，言辭盡量委婉但又很堅持，“能有什么后果。我們又不是要昭告天下，在村里活不下去，我們就在城里住。娘，我是不想讓你為我cao心，日日想著給我娶媳婦成親。也別耽誤別家姑娘。你說要孩子，要傳宗接代……”趙雍說到這，嗤笑一聲，語氣明顯變得不屑，“我覺得這個傳宗接代沒有必要。我也不覺得我爹這個血脈和姓氏有往下傳的必要?！彼琴€鬼爹是什么有名望的人嗎，能光宗耀祖嗎？姓氏有什么重要呢，都不如他活的高興重要。

    “你既然都想明白了，我能說什么呢。”趙嬸娘一瞬間有些心灰意冷，呼吸也急促起來。趙雍怕母親有個好歹，起身想去看看她，又被呵斥道：“跪下。對著祖宗排位你好好想想?！?/br>
    趙雍語氣一瞬間苦澀起來，“娘，你想讓兒子怎么做？按照你的要求娶妻生子，兒子就能開心就能幸福了？我不想像你和我爹一樣。勉強過日子，對那個姑娘和我都不公平?！蹦赣H以前什么日子，他爹沒染上賭之前，日子還能過，可是他們倆也是每日吵著過。母親總是心口疼頭疼，夜里偷偷哭。白日里還要裝作無事發(fā)生一樣，他奶奶也不會疼人，可著勁的欺負母親，也就是他出生后好了一些。后來家敗了，賭鬼爹死了。母親才安頓下來，雖然窮，但起碼不會被氣的胸口疼頭疼整日睡不著覺了。

    趙母臉色變了，趙雍繼續(xù)道：“我和郡哥兒在一起，我很開心。你要是擔(dān)心我老了沒人照顧，那您的擔(dān)心可就多余了?？じ鐑河新肥?，路拾和周嬌是他一手帶大的，我也當(dāng)他們是小輩，以他們的品性恐怕不會不管我們。要是實在不行，我還可以過繼。我離干不動了，還有三十年，難道我不會給自己找好后路嗎？”

    “還有，你也別埋怨郡哥兒，是我求著他的，他是被我?guī)нM這條路的。你兒子一點一點的引誘他，才使得他答應(yīng)我。這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娘……”他屈身跪著朝前移了幾步，到了床前，手放在了趙嬸娘的膝蓋處，“娘，你就依了我。我們在村里會小心的，不會被別人發(fā)覺。我讀書他也讀書，我們在一起有何不好的。我和您坦白，只是不想瞞著你，也不想再騙您了?！?/br>
    趙嬸娘看著把頭埋在自己膝上的兒子，心里各種念頭翻滾，她緩緩道：“即使我以死相逼，你也不改嗎？”

    趙雍臉色一變，咬牙聲音發(fā)抖道：“娘，你不會的。您不會這樣為難兒子的。我……”他眼眶發(fā)紅，眼睛充血，聲音害怕起來，“是不是，娘，你不會這樣逼我的“對不對？娘，你要打要罵都可以，千萬別拿您身體來，我害怕。”他抬起頭定定地看著趙嬸娘，滿臉痛苦，神色緊繃，全身都僵硬起來。

    最后趙嬸娘敗下陣來，在兒子面前，母親總是心軟的。趙嬸娘無奈嘆息，摸了摸兒子的頭發(fā)，”你先出去，讓娘自己想想?！?/br>
    趙雍害怕母親想不開，他不想走，趙嬸娘呵斥道：“出去?！壁w雍出去了，碰巧jiejie從外面回來，手里是洗好的菜，趙雍低聲道：“阿姐，我惹娘生氣了，你去勸勸娘。”

    趙蘭進了廚房把菜放好，就進了里屋，見她娘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眶通紅，兩眼睜著。趙蘭嚇了一跳，趕緊到了一杯水來，“娘，先喝兩口水，阿弟那邊可以慢慢說?！彼鲋w嬸娘起身，給她喂水，問：“阿弟很擔(dān)心，他是做了什么事？娘，你生這么大的氣？”

    趙母瞥女兒一眼，女兒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還，還不能告訴她。趙嬸娘喝了水，慢慢道：“你弟弟不愿意去相看。我說他兩句，他還不樂意?！?/br>
    趙蘭聽到這，笑起來，“娘，你不是說不急嗎？阿弟考試結(jié)果還沒出來，要是考得好，咱能找到更好的。他不去就不去吧。這幾天也沒閑著，想來是犯懶了?！?/br>
    趙嬸娘嗯了一聲，說自己累了，想睡一會兒。趙蘭出來看到弟弟站在門外那焦急模樣，她心下好笑：“沒事的，娘說她累了，想睡一會兒，別擔(dān)心。咱娘很快就會消氣的。”

    趙雍心下更苦澀，也沒辦法和jiejie說清楚，悶悶地點了點頭，讓jiejie多進屋看看娘。這回他娘肯定是傷了心了。接下來兩三天內(nèi)趙嬸娘沒和趙雍說一句話。趙雍心下更難過，但也微微透出一些渴望來，他娘不和他說話，就代表他娘真正地聽進去了他的話，在思考可能性。

    夜里趙雍偷偷去了周郡那，周郡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說了，又羞又惱還心疼，說趙雍魯莽，又問趙嬸娘怎么樣，可別氣壞了身子。趙嬸娘就算再闊達，也沒想過要找一個男兒媳婦。周郡原本想著就這樣拖著，拖到拖不下去了再說。然而趙雍……唉，事已至此，要快想個辦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