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吃得有些冷清，除了兩個老人家和兩個年輕人，其余叁個都沒怎么說話。

    孟美玲自不必說了，她壓根就看不上韓圣燁，好不容易忍住了才沒帶著林靈走人，又怎么會給他好臉色看？

    林辰洋沒主見，什么都聽林建國的，而且他對林靈也不怎么上心，林靈嫁給誰他都無所謂。

    韓明也不怎么待見韓圣燁，要不是韓天成硬逼著他來，他估計(jì)都不想來。

    其實(shí)，當(dāng)初韓明壓根就沒想讓韓圣燁認(rèn)祖歸宗，一直藏著掖著，直到韓圣燁十歲那年，韓天成才從外人口中得知韓圣燁的存在。

    對韓明來說，韓圣燁就是個累贅，他壓根就沒愛過白蕓，對他來說白蕓是他眾多女人之一，知道白蕓偷偷生下他的孩子時，他大發(fā)雷霆。

    要不是白蕓跑得快，韓圣燁說不定已經(jīng)被自己的親生父親弄死了。

    包間環(huán)境優(yōu)雅，頂上是一盞圓形的中國風(fēng)頂燈，暖黃色的燈罩把光線暈得柔和，林靈坐在燈下，笑吟吟地和韓圣燁聊著。

    她當(dāng)然看出孟美玲的不悅，可是怎么辦呢，孟美玲越是不爽，她就越想對韓圣燁笑。

    看著女孩臉上明媚的微笑，韓圣燁心里一片柔軟。

    他察覺到了，為了不讓他覺得受冷落，林靈不斷找話題和他聊，無論是出于禮貌還是真的對他有點(diǎn)好感，這都讓他心存感激。

    在韓家這么多年，他早已習(xí)慣了冷眼，但今天晚上不一樣，他希望得到林家的認(rèn)可。

    孟美玲的冷漠，林辰洋的不上心，都讓他隱約有種被輕視的感覺。

    這些年他比別人付出十倍的努力，就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比韓圣昭差，“最年輕的合伙人”、“年度十佳刑辯律師”，“常勝將軍”……

    在法律界，他也確實(shí)取得了一些成就，連那些執(zhí)業(yè)幾十年的老律師見了他都要夸幾句年輕有為。

    然而，到了他們這個圈子，他立馬就低人一等了。

    真是諷刺。

    韓圣燁努力忽略那股無形的壓抑感，可孟美玲的冷意實(shí)在太過強(qiáng)烈，幸好林靈態(tài)度很好，一直對他笑。

    他知道這要?dú)w功于那天他幫林靈解了圍，后來也沒跟她提修車費(fèi)的事，這一切多少為他博得了一些好感。

    看林靈和韓圣燁聊得那么開心，孟美玲飯都吃不下了，好幾次暗示林靈不要對他太過熱絡(luò)，林靈沒理會。

    她覺得韓圣燁長得還挺好看。

    斯文秀氣，戴著金絲邊眼鏡，手指白皙修長，指甲修剪得很干凈，說話有條理，思維縝密，看起來有種迷人的禁欲感。

    而且身材也不錯……

    看到林靈和他這么聊得來，孟美玲氣得臉都白了，手伸到桌下掐林靈的腿。

    林靈也沒客氣，直接嗆聲：“你干嗎掐我？”

    “唉，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大了還不會好好吃飯？”孟美玲很尷尬，捏著紙巾裝模作樣地擦林靈裙子上并不存在的污漬，“你看你這裙子都要弄臟了……”

    韓圣燁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舒服，正好助理打電話過來，他找了個借口離開包廂。

    過道盡頭有個小陽臺，他推開門走了出去。

    雨已經(jīng)停了，潮濕的空氣中浮動著淡淡的草木香，院子里到處都是被雨水打下的叁角梅，紫荊樹枝葉鮮翠。

    接完電話后，韓圣燁拿出一支煙來咬在嘴里，“咔嚓”一聲，兩簇火苗在眼鏡片上跳動。

    “抱歉，可以借個火嗎？”

    身后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韓圣燁把打火機(jī)遞了過去，視線落在院子里。

    譚承接過打火機(jī)，點(diǎn)了煙，深深吸了一口：“是不是很無聊？”

    “還好?！毕肫鹆朱`臉上柔和的笑容，韓圣燁笑了笑，“倒也不是無聊，就是有些不自在。”

    譚承撣了下煙灰，包廂里傳來孩子的笑鬧聲：“可不是嘛，確實(shí)挺不自在的?！?/br>
    今天是殷悅?cè)绲膬鹤舆^生日，一屋子的人都是殷家的親戚，他好歹也是殷家的女婿，自然也得來。

    吃完飯切完蛋糕，小孩子們在旁邊玩鬧，大人也叁叁兩兩湊一起聊天，他覺得吵，就瞅了個空隙出來抽煙。

    沒想到會遇到韓圣燁。

    “見客戶嗎？還是應(yīng)酬那些官老爺？”

    人情社會，走到哪里都需要關(guān)系，他們做生意的每年都要花一堆錢打點(diǎn)工商稅務(wù)質(zhì)監(jiān)環(huán)保，律師估計(jì)也要和政法系統(tǒng)的人打好交道。

    “不是，和家人出來吃飯?！表n圣燁淡淡道。

    律所和譚承的公司合作過，所以兩人認(rèn)識，但也僅限于工作上的接觸，私底下沒什么交情。

    不咸不淡地聊了幾句，韓圣燁就走了，譚承不想回去看孩子們鬧騰，又抽了支煙咬在嘴里。

    通往過道的門打開著，譚承斜靠在欄桿上，韓圣燁推門進(jìn)去的時候，他從門縫里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是林靈。

    想起韓圣燁剛才的樣子，黑襯衫領(lǐng)子硬挺，袖子挽起來了，一截一截折得很規(guī)整，鑲著碎鉆的袖扣在燈光下熠熠發(fā)光，頭發(fā)打理得整整齊齊……

    韓圣燁不是那種特別注重打扮的人，忙起來的時候還有些不修邊幅，今天怎么打扮得這么光鮮亮麗了？

    譚承猜到了什么，把煙摁在欄桿上往里走，走到包廂門口的時候停住了，他該找什么借口進(jìn)去？

    畢竟，他和韓圣燁剛才已經(jīng)打過招呼，和其他人又不怎么熟，這樣貿(mào)然闖進(jìn)去很失禮。

    譚承折回殷家的包間，叮當(dāng)和她小表哥捧著個iPad正在玩消消樂，他走過去把叮當(dāng)抱起來。

    叮當(dāng)以為譚承要帶她回家，哼哼唧唧地扭著身子抗議：“爸爸，下一局就輪到我了，你等我玩好再走嘛~”

    譚承湊到她耳邊說：“爸爸剛剛看到林老師了，你要不要過去和林老師打個招呼？”

    “真的嗎？”

    小姑娘聞言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拉著譚承的手急不可耐地往外走。